楚鎮南一早就醒來,他焦急等待着張揚的到來,老爺子的性情急躁,假如讓他長期躺在病牀上他寧願死,楚嫣然昨晚和張揚分手之後就一直陪護着他,整個人顯得有些疲倦。
“這小子怎麼還不來?媽的,都九點了!”楚鎮南看着時鐘憤憤然罵道。
楚嫣然笑道:“老楚同志,別這麼着急,人家可能睡懶覺呢!”
“媽的,年紀輕輕的居然這麼懶惰,還他媽國家幹部,這麼懶,以後能有什麼前途?”
楚嫣然看到外公急成這樣,只能依着他,給張揚打了個電話,想不到張揚的手機居然處於關機狀態,她也有些奇怪了,不知道這廝搞什麼?這種時候居然關機?
楚鎮南怒道:“這麼懶,算是把我得罪了,以後別想做我外孫女婿!”
楚嫣然紅着臉道:“你胡說什麼?信不信我不管你了!”
張揚其實並沒有睡懶覺,一大早他就去了位於靜安東南的靈鷲山,雖然很多藥材都可以在中藥店中找到,可是他還需要一味藥引,銜雲草,往往生長於高崖之上,雲霧之間,雖然十分普通,可是藥店之中並沒有賣,主要是因爲銜雲草藥效不明,而且生長在懸崖峭壁之上採摘不易。
靈鷲山海拔兩千三百米,張揚天不亮就已經上山,汽車只能開到半山腰的雲隱寺,張揚選定的地方是靈鷲山臥源峰,攀上臥源峰之時,舉目望去,卻見羣山籠罩在煙靄之中,雲霧中峰巒若隱若現,遠山連綿不斷,宛如一條長龍飛向天外,近看羣山重疊,層峰累累,猶如海濤奔騰,巨浪排空。
臥源峰就像插在靈鷲山上的一柄利劍,玉柱擎天,佇立天表,白雲和晨霧籠罩住它美麗的容顏。張揚沿着石壁山溝,向正南方行去,山溝兩旁的石頭全都是懸吊其上,望上去,讓人感到頭暈目眩,晨風吹來,石頭髮出低沉的聲響,彷彿隨時都會從天空中墜落下來,仰首望去,天只有一線,山勢越來越險,道路越來越難走,前方山路已走到盡頭,只有一面近乎九十度直角的懸崖通往臥源峰的最高頂。
張揚暗自調息,自從拯救文玲,利用金針刺穴激發體內功力之後,他已經很少動用內力,平時以調息恢復爲主,如今受創的經脈已經恢復了大半,仰望這道山崖,張揚脣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他攀住巖縫,開始向懸崖上攀爬,足足花去了他半個小時左右,方纔來到雲霧縈繞的山崖中段,張揚看到了需要的銜雲草,綠色的小草看起來毫不起眼,生長在山岩縫隙之中,有些小草還開着淡紫色的小花,晨風吹拂,送來淡淡清香。
張揚利用藥鏟將銜雲草連根剷起,銜雲草葉片已經發黃,它的根莖很長,上面長有一顆顆黑色的小球。張揚把銜雲草放入隨身的布包之中,很快他就把布包裝滿,正準備返回的時候,忽然聽到頭頂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張揚擡頭望去,卻見一條五彩斑斕的長蛇從山崖之上向他游來,現在已經是深秋,蛇蟲大都已經銷聲匿跡,怎麼會突然出現了一條大蛇?張揚顧不上多想,手中藥鏟全力向那長蛇的頭部擲去,他內力已經恢復不少,藥鏟在他一擲之下,宛如弓弩激射而出,破空發出刺耳的金屬尖嘯,那長蛇靈動無比,竟然扭動蛇身,躲過藥鏟,然後脫離崖壁朝着張揚的身體飛撲而下。
倘若在平地上,張揚對付一條大蛇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這是在懸崖之上,他首先要保證自己牢牢攀附在山崖上,免得失手落下,只能騰出一隻手來對付這條長蛇。
張揚左手牢牢摳在巖縫之中,右手看準了大蛇的七寸,一把抓了過去,準確無誤的將它的七寸鎖住,鮮紅色的蛇信吐出,只差毫釐就要舔中張揚的面門,這大蛇腥臭無比,薰得張揚險些閉過氣去,身在萬仞高崖之上,張揚絲毫不敢馬虎,右手不斷加力,試圖將毒蛇捏死在手中,那大蛇揚起尾巴,宛如甩鞭一般抽打在張揚的後背,張揚無法躲避,只能硬生生捱了它一記,只聽到‘蓬!’地一聲悶響,打得張揚眼前一黑,左手一鬆,向下滑落一尺左右,方纔重新摳住岩石縫隙,額頭之上已經驚出了一頭的冷汗,他沒有想到這長蛇的力量竟然這麼大,如果再來這麼一次,恐怕他就會被從高崖上打下去,張揚不等長蛇發起第二次攻擊,揚起手臂狠狠將大蛇向堅硬的巖壁上摔去,接連摔打了十多下,那長蛇漸漸失去了力量,長達兩米的蛇身軟綿綿垂了下去。張揚罵了一句,然後將蛇身遠遠扔了出去。他驚魂未定的鬆了口氣,越想那長蛇出現的越是奇怪,一般蛇蟲發起攻擊都是因爲外人侵入了它的地盤,難道那些銜雲草附近是它的活動地盤?
以張揚過去的經驗,蛇蟲拱衛之地往往會有奇花異草生長,因爲人跡罕至,所以外人無法發現。作爲一個醫者,張揚對此有特別敏銳的感覺,好奇心驅使他繼續向山崖上爬去,太陽已經完全升起,明媚的陽光照耀着刀削斧鑿的峭壁,光芒反射極其刺眼,雲霧開始消散,向上攀行十多米的距離,發現銜雲草比下面更加茂盛,略顯枯黃的草叢之中,有一株綠色的植物格外醒目。
張揚的目光忽然變得明亮無比,從植物葉片的形狀他已經認出這是一株雲參,如果按照地理位置,北原一帶就算有參,其地貌條件生養出的山參也藥效寥寥,可這株參生長於雲霧之中,得蛇蟲拱衛,沐浴天地之精華,可謂是得天獨厚。
張揚失去了藥鏟,只能利用隨身的小刀小心再周圍挖掘,足足花費了近一個小時的功夫,方纔將那株雲參從巖縫中挖掘出來,讓張揚意想不到的是,這株雲參外面的枝葉雖然很小,可根鬚卻是極大,託在掌心,足有一尺許長,雲參潔白如雪,外形宛如一個惟妙惟肖的小人,眉眼鬚髮分明,張揚一看就知道這雲參絕對是參中的極品,尋常人服下可以延年益壽,對修武者來說,意義更是非同尋常,如果服下可以強健筋骨,疏通經脈,加速功力的進程,自從給文玲治病後,張揚經脈所受的損傷一直沒有完全恢復,有了這株雲參,可以大大的縮短他的恢復進程,就算是恢復昔日在大隋朝的功力也有可能。不過張揚短暫的喜悅後馬上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這雲參珍貴非常,對於修復人體經脈擁有奇效,安語晨天生絕脈,假如把雲參留給她,豈不是有了康復的可能,張揚越想越是開心,他小心吧雲參收藏好了,又在山崖之上四處看了看,期望能有其他的發現,不過他也明白,像這種珍貴的寶物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直到確信這山崖上再無雲參生長,他才踏上歸程。
一來二去耽擱了不少的時間,等他抵達軍區總院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一點鐘了,別說是楚鎮南這個急性子,就連楚嫣然也焦躁不安了,張揚剛一進門,她就迎了上去,忍不住埋怨道:“怎麼現在纔來,我打你手機無數遍,你都關機。”
張揚笑道:“去採些草藥,所以耽擱了!”他把裝着草藥的布包放下,取出針盒。
楚嫣然這才發現他的手上佈滿擦傷,芳心中不由得一顫,柔聲道:“你去了哪裡?”
張揚笑了笑並沒有回答,楚嫣然轉身出門,不多時拿了碘伏和棉籤過來,拉起張揚的手在一旁爲他擦拭。
楚鎮南看着這一對小兒女相互關愛的樣子,看來一時間是想不起自己這個老頭子了,他乾脆閉上眼睛,眼不見爲淨,兒孫自有兒孫福,年輕一代的事情,自己這個老頭子是管不了了。
楚嫣然看到張揚手背上那個清晰的牙印,感到一陣歉疚,柔聲道:“疼嗎?”
張揚搖了搖頭,微笑道:“開心!想你再咬我一口!”聲音很小隻能他們聽得到。
“變態!”楚嫣然罵了一句,臉上卻飛起兩片紅霞。
張揚處理完手上的傷痕,起身道:“老首長,我幫你扎針的時候可能會有少許疼痛,這次忍得住嗎?”
楚鎮南睜開雙眼道:“只要你能讓我儘快站起來,再疼我都忍得住!”
張揚打開針盒,拿出銀針消毒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對付這種中經絡中風,治療方法應該是醒腦開竅,滋補肝腎,疏通經絡。以手厥陰經、督脈及足太陰經穴爲主。張揚捻起銀針,沿着楚鎮南的內關、水溝、三陰交、極泉、尺澤、委中一路刺下。楚鎮南因爲喝酒誘發中風,肝陽暴亢,所以輔以太沖、刺足三裡、氣海,以改善氣血淤滯。加頰車、地倉,治療他的口角歪斜。
改善上肢不遂,刺肩髃、手三裡、合谷三穴,改善下肢不遂,加刺環跳、陽陵泉、陰陵泉、風市。
張揚運針如風,動作宛如行雲流水,刺內關用瀉法;內關爲心包經絡穴,可調理心神,水溝用雀啄法,可醒腦開竅,調神導氣,疏通氣血刺三陰交時,沿脛骨內側緣與皮膚成傾斜角度,使針尖刺到三陰交穴,用提插補法。三陰交爲足三陰經交會穴,可滋補肝腎。刺極泉時,在原穴位置下2寸心經上取穴,避開腋毛,直刺進針,用提插瀉法疏通肢體經絡。
張揚雖然人稱張一針,可並非是任何病都可以一針下去手到病除,這次對楚鎮南就用了近五十根銀針。他現在的內力不比以前,加上今天清晨採藥耗去不少的體力,一路鍼灸完畢,周身都已經被汗水溼透。
楚鎮南不愧是槍林彈雨摸爬滾打過的硬漢,無論進針如何疼痛,他都堅持一聲不吭,當張揚用提插瀉法將銀針刺入他麻木的肢體之時,他隱隱感到有刺痛感,這讓楚鎮南感到無比驚喜,能夠恢復知覺就證明張揚的鍼灸有效,他曾經親身經歷過張揚帶給他的奇蹟,對這個年輕人擁有強大的信心。
張揚刺完最後一針,整個人也是疲憊到了極點,長舒了一口氣,起身來到沙發上坐下。楚嫣然看到他滿頭都是汗水,慌忙用熱水打溼毛巾後爲他擦去臉上的汗水。
楚鎮南只穿着一個大褲衩,滿身都是銀針,如同一隻刺蝟一樣坐在牀上直愣愣的看着他們,心中一種失落感油然而生,老子纔是病人,怎麼沒人關心我,暗自感嘆,女大不中留,孫女兒一顆心顯然都牽繫在這小子的身上了,不過楚鎮南的失落感很快就過去了。畢竟他對張揚的感覺不錯,撇開張揚的出身和工作不談,這小子一表人才,能說會道,性格開朗,而且擁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最重要的是嫣然喜歡他,能夠找到一個讓她喜歡的可不容易,楚鎮南瞭解孫女兒的性情,從沒有見過她對任何男孩子假以辭色,他不少部下的子侄都對楚嫣然極其仰慕,可是楚嫣然平日裡連看都不願多看他們一眼。楚鎮南暗歎,張揚啊張揚,能讓我孫女兒垂青,你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