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外面,那幫楚鎮南的老部下又齊刷刷站了起來,由此可以看出部隊中的人情味要比官場之中更重一些,張揚看到了謝志國和林秀夫婦,他和林秀已經是老熟人了,主動招呼道:“林阿姨好!”
林秀點了點頭,她本以爲這段時間楚嫣然和張揚已經斷了聯繫,卻想不到這廝又突然出現在靜安,看來兩人之間的緣分註定割捨不斷,心中暗自嘆了一聲,小聲詢問了一下楚鎮南的病情,張揚跟她簡略的講了講,這時候楚嫣然也出來招呼衆人進去探望。
張揚發現宋懷明不知何時已經走了,洪長武原本想安排張揚去軍分區招待所住下,張揚以已經找好了住處爲由婉言謝絕了他的好意。
張揚來到停車場的時候,發現宋懷明獨自站在那裡抽着煙,看他的樣子好像在沉思,又好像在等什麼人。
宋懷明看到張揚把菸蒂弄滅之後,扔到垃圾桶中,然後微笑道:“你是張揚吧?”
張揚點點頭,馬上盤算起了自己該如何稱呼這位未來的老岳父,在這廝的心中嶽父已經有了很多位,宋懷明如果知道自己不是唯一,恐怕現在就要脫下鞋子滿大街的追打這小子了。張揚彬彬有禮的稱呼道:“宋書記好!”
宋懷明笑道:“不用這麼客氣,還是叫我宋叔叔吧,你是嫣然的朋友,這樣稱呼顯得親切一些。”宋懷明的和藹馬上博得了張大官人的好感,看來楚嫣然的父親還是很會做人的,不知怎麼會和女兒的關係鬧僵到了這種地步,他想起楚嫣然當初在返回春陽的路上曾經告訴過他的事情,正是宋懷明害得她母親離開了人世,心中對宋懷明又生出幾分戒備,一個可以爲了政績置妻子安危於不顧的人,應該不值得同情。
宋懷明道:“張揚!聽說你是一位醫生。”
張揚很謙虛的說道:“赤腳醫生!”
宋懷明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止住方纔道:“我岳父病情怎樣?”
“不算嚴重,他的體質很好,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一週內應該可以恢復正常。”
宋懷明真真正正有些驚奇了,在此之前他和楚鎮南的主治醫生已經談過,根據院方所說,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最快康復也需要半年,可張揚竟然說一週,這小子是真有本事還是在信口胡吹啊,宋懷明雖然不是醫生,可一些基本的醫學常識還是有的,一個腦梗塞的病人在一週內完全恢復,這好像是天方夜譚。到了宋懷明這種級數,他的喜怒哀樂早已不行於色,外人從他的表情上很難揣摩到他內心的真正想法。宋懷明道:“張揚,你在哪裡工作啊?”
“現在在春陽駐京辦事處!”張揚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別管楚嫣然和他的關係怎麼樣,人家畢竟是親父女,自己理所當然要表現出尊敬,要留給這位未來老岳父一個良好的印象。
宋懷明點了點頭,微笑道:“有機會多來靜安啊!”說完他向張揚告辭,轉身進入奧迪車中。
張揚也走向他的奔馳,宋懷明在車內看到了那輛東江牌照的奔馳,微微愣了愣,一個縣級駐京辦事處的小幹部居然開的是奔馳車,這張揚的身上讓人驚奇的事情還真不少。
因爲明天還要來醫院,張揚就在醫院對面的龍江大酒店開了房間,草草衝了個澡出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看了看手機,上面顯示有五個未接電話,全都是楚嫣然的。
張揚慌忙回了過去,楚嫣然輕柔的聲音在電話那端響起:“你在哪裡?”
“醫院對門的龍江大酒店!”
“吃飯了沒有?”
“沒!”
“我在酒店東邊的上品寒舍等你!”
放下電話,張揚的內心中忽然感覺到一陣難以描摹的激動,他穩定了一下情緒,迅速換好衣服,望着鏡中的自己,發現自己的雙眼中充滿了激動和期待,張揚意識到,他對楚嫣然的感情並沒有因爲分離而變淡,反而是越發強烈和熾熱。
上品寒舍是一間門臉不大的酒樓,每天營業時間很晚,雖然已經是深夜,仍然有不少顧客在店內飲酒聊天。張揚趕到的時候,楚嫣然已經在樓上小包間內等候,涼菜已經上好,讓張揚意外的是居然沒有準備酒,只有一大瓶橙汁。
張揚樂呵呵在楚嫣然的對面坐下,大聲道:“老闆,有什麼酒啊!”
楚嫣然瞪了他一眼道:“不許喝!”自從外公因爲喝酒而誘發中風後,楚嫣然對喝酒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牴觸感。
張揚笑道:“喝點兒沒事,我見到你高興!”
楚嫣然拿起橙汁給張揚的面前倒了一杯:“今晚只許喝橙汁!”
張揚深情款款的看着楚嫣然:“丫頭,你真疼我!”
楚嫣然望着這廝一臉沒心沒肺的笑容,忽然感到心中一陣委屈,眼圈兒突然紅了,黑長的睫毛垂了下去,兩顆晶瑩的淚水竟然落在杯中。
張揚伸出手去,將她面前的那杯橙汁端了過來,一口氣喝乾,砸吧砸吧嘴脣道:“真香!”
“滾!噁心!”楚嫣然美眸圓睜狠狠瞪着他,芳心中感到氣不打一處來,抓起筷子在他的頭上敲了一記,下手頗重,砸得張揚慘叫了一聲:“我靠,真打啊!”
“就打你,誰讓你這麼久都不給我電話……”楚嫣然越說越是委屈。
“天地良心……”
“你還有良心嗎?”
“我當然有良心!”張大官人把凳子移了過去,坐在楚嫣然身邊,不由分說的抓起她的纖手放在自己胸口:“你摸摸,你摸摸,我良心大大的好!”
楚嫣然紅着俏臉把手掙脫了回來:“流氓,滾開!”心中對張揚的那些怨氣已經減輕了許多。
張揚再次抓起她的纖手,把一塊歐米茄女表給楚嫣然戴上,這是上次他去香港的時候買的,跟送顧佳彤的是同一款式,買表的時候一次性買了五塊,這廝在選禮物上實在沒什麼創意,連品牌款式都一模一樣,而且把左曉晴、秦清、海蘭都計算在內,不過那三塊暫時是送不出去了。
楚嫣然雖然不在乎禮物,可看到腕上的手錶,內心中仍然感覺到溫馨無比,這證明張揚一直都想着自己,自己在他心裡始終佔有很重要的位置。
張揚道:“前一陣子我去了香港,處理一些事情,所以……”
“是不是去找那個安語晨?”女孩子對這種事相當的敏感,任何事首先想到的就是感情方面。
張揚苦笑道:“工作上的事情,在你心中我就是一不務正業的混混。”
“你不是嗎?”
“當然不是!”
張揚實在是喝不慣橙汁,讓服務員拿來了四瓶啤酒,楚嫣然這次沒有阻止他。
熱騰騰的砂鍋端了上來,楚嫣然輕聲道:“你先吃一點,空肚子喝酒不好,從東江這麼遠過來還沒有吃飯吧。”
張揚點了點頭,夾了塊排骨放在楚嫣然面前,安慰她道:“你也多吃一些,你外公突然中風,這一天你一定累壞了。”
兩人都感到對方的關心,四目相對,不由得露出會心的笑容。
張揚道:“你外公的病沒事兒,明天我給他用針,一週內一定可以讓他恢復如常。”
楚嫣然對張揚的醫術是近乎盲目的信任,她相信只要張揚說得出就一定可以做得到,陪着張揚喝了杯啤酒,她小聲道:“剛纔我看到你跟他在樓下說話。”她口中的他所指的就是父親宋懷明。
張揚並沒有隱瞞,低聲道:“他很關心你外公的病情,問了我一些情況。”
楚嫣然咬了咬嘴脣道:“我恨他!”
張揚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微笑道:“還記不記得當初我們兩人從靜安返回春陽的那個晚上?”
楚嫣然點了點頭,她怎會忘,和張揚相處的一分一秒,始終都印在她心裡,難以忘懷,這段時間她嘗試着疏遠張揚,忘記張揚,可是非但沒有做到,他的影子反而在內心中變得越來越清晰,外公突然中風的時候,楚嫣然內心中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張揚,這並非是因爲他的醫術,而是因爲她最無助最惶恐的時候,最希望出現在身邊的人就是張揚,而張揚也沒有讓她失望,第一時間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張揚道:“嫣然,這些天我一直都在想你!”
楚嫣然黑長的睫毛垂落下去,她有意躲閃着張揚的表白,輕聲道:“這段時間我去過春陽幾次,飼料廠就快建成了,飼料的配方經過東江農業大學的幫助,也已經處於定案的最後階段,不過今年生豬的銷路不是太好。”
張揚頗爲無奈的看着楚嫣然,這廝一心想跟楚嫣然談情,想不到這丫頭居然能把話題岔到豬身上去,這讓張揚有點哭笑不得,既然她不想談,張揚只能控制住內心的感情,也跟着她聊起了生豬的話題,楚嫣然對這個飼料廠還是長期看好的,她和林秀綜合考察之後,加大了在飼料廠的投資,建成以後,飼料廠在春陽乃至江城和荊山一帶都是最大規模的一個。
張揚對楚嫣然的背景很清楚,以後飼料的銷路肯定沒有問題,他笑道:“想不到你這麼漂亮的一女孩子居然選擇養豬專業戶這麼有前途的行業。”
“切,職業不分貴賤,小張主任,你的思想好像有點不對頭啊。”
張揚道:“我特懷念那養豬場,你說……那野豬跟家豬那啥……是不是下了許多豬崽了?”
楚嫣然俏臉一紅,擡腳在他腿上踢了一下:“流氓,滾!”
張揚樂呵呵道:“生得越多,錢賺得越多,你說這人有時候還不如豬,豬是鼓勵生育,人要計劃生育。”
楚嫣然紅着臉道:“你能不能別談這生育問題?”
張揚一本正經道:“我是搞計生工作出身,就這麼點長處,你不讓我聊,其他的我也不會!““低級!庸俗!你這種人居然也混進了國家幹部的隊伍!噁心!”
“丫頭,咱不能老打擊我,我雖然意志堅定,鬥志昂揚,可我也需要關愛,你打我十下,也要親我一下,給我點甜頭才能讓我不至於沉淪下去,你說我萬一真的被你給打擊的體無完膚悲痛欲絕,掉到了那啥地獄裡面,誰來救我啊?”
楚嫣然咬了咬嘴脣道:“想救你的人多了去了!”
張揚步步緊逼道:“你想救我嗎?”
“你是自甘墮落,我倒是想拉你,可自問沒有拉你上來的能力,搞不好,萬一把自個兒給搭進去了,那我多冤呢?”
“搭進來就搭進來唄,有我陪着你,論身高體重我那一點比不上你啊,你冤啥?”
“我就是冤,我倒是想一個人搭進去呢,可一起掉進去那麼多人,誰知道你牽得是不是我的手?”楚嫣然說着說着又感到委屈起來。
張揚握住她的纖手,任憑她怎樣掙脫都不放開,輕聲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休想擺脫我!”
楚嫣然憤憤然看着他,可在張揚灼熱的目光下,倔強的目光又被他的溫度所融化,她忽然低下頭去,張口狠狠咬在張揚的手背上,咬得很大力,咬到張揚的手背皮膚都破了,鮮紅的血流了出來,張揚一動不動,仍然溫柔的看着她,楚嫣然放開他的手,趴在他的雙膝上低聲啜泣起來,哭得如此傷心如此難過,多日以來的思念之情再也無法控制住,全部在瞬間宣泄出來。
張揚流血的手掌輕輕撫摸着她的秀髮:“嫣然,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