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諭中有一句:“一切政務仰蒙兩宮皇太后躬親裁製。”
東太后皺了皺眉頭,問:“他們能同意嗎?”
西太后狠狠地說:“只要姐姐你鈐印,他們不同意也得同意,哼,看誰的手腕強硬。”
東太后不再說什麼,她拿出了“御賞”印,西太后令御前太監即刻加印,自己的“同道堂”蓋在諭訖。聖旨下達後,恭親王奕悄悄地對他的岳父桂良說:“西太后親擬諭旨,強調‘皇太后躬親制裁,鐵女人也。’”
桂良安慰女婿奕:“王爺,雖然她集大權於一聲,但你是議政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罷了,不要和她爭高低,先穩住局勢,她一個女人家成不了什麼氣候的。有朝一日,王爺會揚眉吐氣的。”
岳父的一席話,化解了奕心中的不快。此時的恭親王必須藉助兩宮太后的影響,已實現自己議政王的真正價值。
咸豐十一年十月,陽光燦爛,冬風中並不帶有多少的寒意,京城皇宮裡喜氣洋洋,文武百官脫去一百多天的孝服,換上了嶄新的官府。他們準備舉行小皇帝載淳的登基大典,頒詔天下,以新年,即公元一八六二年爲“同治元年”。
經過大臣們多日的籌備,小皇上的登基大典,場面宏大而隆重。人人笑逐顏開,慶祝新的朝代的開始。恭親王奕並不比其他人顯得更高興,雖然他比幾個月前的權利大多了,但他更明白,皇侄兒載淳正式登上皇帝的寶座,無非是幼帝從暗地裡的傀儡變成了公開的傀儡。他的生母葉赫那拉氏名正言順的代替小皇上行駛職權,一旦西太后鞏固了政權,恐怕很難再左右她。
所以,載淳登基大典之際,恭親王奕顯得憂心忡忡。當小皇上登基大典在紫禁城太和殿舉行之時,有兩個人倍感興奮着,一個是載淳本人,一個是他的生母葉赫那拉氏。
小載淳頭戴皇冠,身穿小龍袍在亮閃閃的硃紅漆鍍金的御座上即位。鞭炮齊鳴,頒行傳位遺詔,王公大臣向六歲的小皇上行三拜九叩禮,禮部官奉召到天安門宣讀,佈告天下:大清進入了同治時代。小皇上看看坐在他身後的兩宮太后,又看看跪在下面的羣臣,他高興極了。當恭親王奕率領羣臣向幼帝行大禮之時,小皇上見是他的六皇叔、七皇叔及其他的大臣向自己有是跪,又是叩,他覺得十分的好玩。他坐在龍椅上搖頭晃腦,一會兒向六皇叔擠擠眼,一會兒向七皇叔深深舌頭。
東太后見狀,連忙小聲的說:“皇上,規矩些。”
小皇上果然和聽話,他回頭想東太后小聲的說:“皇額娘,今天不用去上書房讀書了嗎?”
小皇上一擡頭,看見親額娘正用嚴厲的目光朝着自己,他嚇得連忙做好,心裡想:“登基真好玩,登基不用去上書房,那我天天都願意登基。”
六歲的小兒遊戲一般的登上了皇位,他焉能不興奮。與此同時,他的生母西太后也是興奮無比,她望着單墀下跪着的羣臣,心裡想:“我葉赫那拉氏有今天,不知道是多少屈辱與辛酸換來的。不過,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成爲歷史。從今天七,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兒子是皇帝,我還有什麼是得不到的!啊!人生好滋味啊!”
小皇上登基大典剛結束,便諭令大赦天下,併發了一道諭旨,諭旨雲:“朕奉母后皇太后、聖母皇太后懿旨,現在一切政務均蒙兩宮太后躬親裁決,諭令議政王軍機大臣遵行。唯擅擬諭旨,仍應作爲爲朕意,宣示中外。自宜欽造慈訓。嗣後議政王軍機大臣繕擬諭旨,著仍書朕字,將此通諭中外知之。”
由此可見,政變後小皇帝的地位明顯的下降了。原來是八位顧命大臣諭旨,完全以小皇帝的名義,而從此以後,所有諭令都要加上“朕奉母后皇太后、生母皇太后懿旨”的字樣。其實,兩宮太后由原來的幕後,已經走到了前臺。諭旨初頒,權臣愕然。可是,片刻間,人羣鼎沸,羣臣口呼:“皇上聖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愛卿免禮平身”
六歲的小皇上儼然像個天子,羣臣又愕然,轉而又口呼:“皇上聖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完成了幼帝的登基大典,下一步便是兩宮太后舉行垂簾聽政大典。日子定在咸豐十一年十一月初一。這日天氣格外晴朗,冬日的陽光溫暖而柔和,西太后用過早膳,讓心腹宮女小杏兒爲她精心梳理打扮。今日,她要在羣臣面前正式登場,亮相,心裡不免有些緊張。
小安子早早的來到了儲秀宮,他要溫習每日的“功課”——大早向主子西太后道一聲“吉祥”
“太后吉祥”
小安子的聲音格外柔美,西太后高興的說:“狗奴才,今天小心着些,別讓皇上大殿之上令你學狗地上爬。”
“主子,只要皇上高興,只要主子您高興,別說在大殿之上學狗地上爬,就是在天安門前學狗地上爬,奴才也幹。”
被小安子這麼一逗樂,西太后的心裡不那麼的緊張了,她穿好宮服,準備上殿,小安子奉承一句:“主子今天真漂亮。”
西太后見宮女不在左右,便點了一下小安子的額頭,笑着說:“今日要的是莊重,不是漂亮。”
小安子連忙說:“奴才該打,奴才連主子凝重、端莊的美貌都看不出來,該打、該打。”
“好了,好了,別耍嘴皮子了,好好呆着。告訴御膳房,午膳準備的豐盛一些,哀家要喝兩杯,就喝古井酒。”
“嗻”
西太后一臉的笑容,她乘着大轎子到了太和殿,參加垂簾聽政的大殿。今天的場面雖然不及小皇帝登基大殿宏偉,但更具有實際性的意義。百官雲集,冠蓋華麗、朝珠補褂、容光煥發,一拍喜氣洋洋的景象。
兩宮太后端坐在黃紗屏後,奕率文武百官向她們朝賀。東太后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西太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坐在她們前面的小皇帝載淳,不由自主的迴轉頭來看看他的兩位皇額娘,他犯下兩位皇額孃的眼裡都喊着淚花,他剛想開口問爲什麼,只見東太后瞟了小皇上一眼,載淳立刻回過頭去,端坐在龍椅上。
小小的他怎麼能明白兩宮太后此時此刻的心情。東太后喊着眼淚告慰先帝:“先帝,我們孤兒寡母總算有了指望,你在天之靈保佑我載淳穩坐江山。”
西太后更多的是激動,她禁不住熱淚盈眶,往日的淒涼,今日的歡快,全寫到了她的臉上。她告訴自己:“那拉氏,沉住氣!別這麼激動。以後的路還很漫長,很漫長。”
聽政要垂簾,是講究男女有別。以往逢元日、萬壽節、千秋節等節日,文武百官拜賀天子時,皇后便端坐在黃紗屏風後,接受大臣們的三跪九叩之禮。如今兩宮太后臨朝,不可避免與大臣們見面,也只好“垂簾”,宣諭、奏事都必須隔着簾子進行。
兩宮太后“垂簾”聽政,是大清歷史上未曾有過的新鮮事兒,這幕“劇”的總導演是一些,總編劇是西太后。在這場遊戲裡,西太后與恭親王奕各得其所。爲了共同的利益,他們在同治初年走到了一起,這樣互相利用的關係一直保持了好多年。
兩宮太后垂簾聽政後,恭親王奕緊密配合西太后,開始行使他的職權,重組軍機處,使新組的軍機處直接爲兩宮太后服務。
以恭親王奕爲首的新組軍機處,又六個人組成,這幾個人的情況,西太后瞭如指掌,她讓奕放開膽子,大刀闊斧的幹了一番事業,扭轉咸豐皇帝末年混亂的朝政。
軍機處的首要大臣是奕的岳父——大學士桂良,其次是沈兆霖、寶鋆、曹毓英、文祥、和李棠階。作爲軍機處首席軍機大臣的奕,他即使兩宮太后之下的第一人——議政王,又是宗人府的宗令、總管內務府大臣,可以說,他幾乎包攬了一切大權。
自從咸豐皇帝登基以來,奕一直未得到重用,他空有才幹,無處施展。終於,咸豐皇帝歸天了,六歲的皇侄兒載淳即位,兩宮太后重用恭親王。果然,奕不負重望,他主次軍機處日常事務,每件事情都辦的非常的得體,以至於兩宮太后甚感離不開恭親王。
咸豐皇帝年間,太平軍在江寧建立了天朝,洪秀全被起義軍尊爲“天王”,大清朝廷便惶恐不安。多少年來,朝廷傾注全力肅剿起義軍,到了同治年間,起義軍仍佔據江寧一帶。連年戰亂,加之旱澇災害不斷,大清國庫早已經空虛,戶部、內務府難以支撐。對此,西太后深感頭疼。
恭親王奕爲了扭轉這個局面,他果斷的做出了決定,在全國範圍內盪滌貪官污吏,逼迫貪官污吏將私吞的銀子“吐”,出來,以充實國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