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已經來臨,和煦的春風吹拂着北國大地,圓明園裡彩舞飛蝶,百花爭豔,脫去厚厚的棉襖的咸豐皇帝在皇后、懿貴妃、麗貴妃的陪伴下,來到了花叢中賞春。池中的小魚兒歡快的游來游去,花叢中的蜜蜂嗡嗡的飛舞這位,好一副春光美景圖。
咸豐皇帝感慨萬千,對皇后說:“又一個春天來臨了,人生過的好快啊。”
皇后溫柔的說:是啊,轉眼間,皇上已屆而立之年,萬壽節應該好好的慶賀一番。”
咸豐皇帝嘆了一口氣,輕聲的說:“內憂外患,災情不斷,災民遍地,有什麼好慶賀的。
皇后勸慰道:“這些事情歷朝歷代都有,皇上不必放在心上,龍體爲重。
咸豐皇帝覺得皇后很會安慰人,一句話說的他愁雲頓散。
“也是,可是萬壽節該怎麼慶賀呢”
咸豐皇帝很在意自己的而立之年生日如何的度過。皇后一見皇上有些心願,連忙說:“總該讓內務府操辦一下,這事兒交給景壽去辦,他辦事得體,航速,你看行嗎?”
景壽是咸豐皇帝的妹夫,此人老成持重,辦事又殷勤,操辦萬壽節慶典活動非他莫屬。於是,咸豐皇帝點頭同意。他也認爲在這圓明園裡爲他舉行三旬萬壽節,的確是個好主意。
於是,內務府開始忙乎起來,他們知道皇上愛聽戲,既然進了園子,就可以先把朝政擱在一邊,專心娛樂,聽戲。這次他們在園子裡修繕了十幾處戲臺子,又將皇上的御塌之處從新裝飾了一番,請來京城幾個有名的戲班子,如“三慶班”、“小和春”、“全福班”、“小金奎”等,讓拎人們日夜忙碌,加緊排戲。
從京城通向圓明園的路上,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進了圓明園,咸豐皇帝的心情好多了。畢竟是人生的而立之年,他回顧往事,有歡樂、有幸福,也有悲傷、痛苦。想想十年前,他登基之初,朝廷上下人浮於事,財政吃緊,可如今雖內憂外患不減當年,但經過他早年的一些努力,總算艱難地撐了起來。
二十歲生日,先帝駕崩不久,年輕的新帝守制,沒有好好的慶賀一番。如今三十歲了,妻妾成羣,兒女成雙,也該好好的熱鬧一番了。在王公大臣及後宮嬪妃的簇擁下,他坐在龍鑾上,享受着世間“第一人”的快樂。
由於世道不太平,咸豐皇帝諭令各省督撫、巡撫,各州知府等地方官員不必進宮朝賀,只須進貢以賀萬壽即可。這樣一來,圍繞在咸豐皇帝身邊的人並不多,無非是在京的大臣、王公貴族及後宮的嬪妃。
恭親王奕忻留守紫禁城,作爲軍機大臣處理日常事宜。懿貴妃當然與皇后、麗貴妃等嬪妃隨皇上而行。不過,她並沒有像其他嬪妃那樣沉湎與吃喝玩樂之中,而是靜靜地獨處一室,批閱每天軍機處送來的奏摺。
當肅順等人發現葉赫那拉氏批閱奏摺、參與朝政後,他們的第一反應是極端不滿,尤其是肅順反應的極爲強烈。後來,軍機處極爲大臣對此事的看法也有分歧。有的人支持肅順,堅決發對葉赫那拉氏參政,認爲皇上破壞了祖制;但也有的人認爲這沒有什麼,懿貴妃又不會篡奪皇權,皇上仍然安安穩穩的坐在龍椅上,她只不過爲皇上分擔一些罷了,有利於皇上的龍體早日康復。
這兩年來,皇上倦於朝政,情緒低落,早有幾個敏感的臣子看出來了,如果精明能幹的懿貴妃能爲皇上派遣困惱,讓皇上好好的休息一下,也不失爲一件好事。不過,軍機處有一個,其想法與所有的人都不同,他便是恭親王奕忻。作爲皇族中,一人之下,衆人之上的“鐵帽子”王爺,他對咸豐皇帝自然是忠心耿耿,但有時也難免有非分之想。畢竟,他有着特殊的地位與經歷。
當年,道光皇帝在世的時候,最鍾愛兩個皇子,一個是奕濘,即咸豐皇帝;另一個就是奕忻。道光皇帝爲立太子之事,始終是猶豫不決。這就是說,恭親王差一點就當上皇上。可是,天不遂人願,始終還是奕濘登上了皇位。
恭親王奕忻心底深處對此始終不能忘懷。但聰明的奕忻明白自己這一輩子沒有當皇帝的命,他也不再去想了。近兩年來,咸豐皇帝的身體如秋草一樣衰弱,作爲親人,他爲皇兄難過;作爲王爺,他的心裡又暗自高興。萬一皇上出什麼不測,繼承皇位的一定是小皇子載淳。但載淳尚且年幼,必須有人在背後支持他,輔佐他。
載淳的生母懿貴妃,爲人十分的精明,這個女人如果將來能以母后的身份輔佐兒子,那對恭親王奕忻來說是十分有利的。對於奕忻來說,對付一個女人總比對付一個男人要容易的多。所以,當咸豐皇帝駕臨圓明園,整日聽戲,遊樂,幾乎忘了朝政的時候,恭親王奕忻默默的注視着精明能幹的葉赫那拉氏,心中暗自高興。
這一天,初夏的微風徐徐的吹來,懿貴妃聚精會神的批閱着奏摺,她的眉頭緊鎖不展,好像很不開心似的。皇上又攜皇后、麗貴妃、小皇子、大公主等人去聽戲了。今日是“三慶班”獻藝,報的戲名是“貴妃醉酒”一齣戲,咸豐皇帝很愛聽這一段,名伶那苗條、婀娜的身段,清麗的嗓音令他着迷。
所以,懿貴妃覺得很清靜,正可以好好考慮一下該如何答覆江蘇巡撫的摺子,摺子說的是俄國公使伊格納切夫已經抵達上海,與英、法、公使往來密切。正在這時,太監安德海操着一副又尖又細的娘娘腔報:“六王爺駕到!奴才給王爺請安。”
這聲音特別的洪亮,奕忻覺得平日裡不討人喜歡的小安子,此時更是令人煩透了。六王爺連一個“免禮”都不想說。
“小安子,皇上呢”
“回王爺的話,皇上攜皇后娘娘、麗貴妃、大阿哥、大公主等人去聽戲去了”。
“那你在這兒幹什麼!”
“奴才在這兒,隨時聽候懿主子的吩咐。”
小安子對答如流,他一副“油滑”樣兒,很讓恭親王反感。這時,懿貴妃聽到兩個人的對話,從屋裡走了出來。她似笑非笑的說:“是六王爺來了,請坐。”
恭親王一看,心中暗暗吃驚:“這娘們兒,才兩個月沒見,又變樣兒了。幾年前初進宮時,只能稱作是漂亮,可如今不僅更豔麗,而且又多添了幾分嫵媚和華貴。當年的那個秀女真的不見了。”
雖然懿貴妃是皇嫂,恭親王是小叔子,但論在皇族中的地位,恭親王比懿貴妃更高一些。所以,此時奕忻做的是上座,懿貴妃坐下座兒。懿貴妃開口道:“皇上、皇后都聽戲去了,不消兩個時辰便會回來,王爺慢坐着,我還有點兒事兒,把那幾份奏摺看完了再陪王爺聊着。”
恭親王沒有說什麼,懿貴妃轉身便走了。望着她轉身的一瞬間,奕忻感慨萬分:“唉,我堂堂一個王爺,還不如一個妃子,妃子可以隨便出入宮闈,可以批閱奏摺。可我來這兒探望皇上必須先稟報一聲,我一個軍機大臣,只能看摺子,還從來沒有批過摺子呢。”
“這女人不簡單”
恭親王奕忻在心底這麼嘀咕了一句。
自從懿貴妃宮闈之內批閱奏摺以來,咸豐皇帝感到輕鬆多了,從堆積如山的報憂不報喜的奏摺中掙扎出來的天子,他把大部分精力用於玩樂,但也十分的愜意,他對皇后說:“蘭兒的確精明能幹,爲朕減輕了許多負擔,朕也覺得這些日子以來,睡也睡得安穩些,吃也吃得香甜。如果早一點兒讓蘭兒學着看奏摺,朕不知道有多快活呢。
皇后鈕鈷祿氏聽罷,默不作聲。本來,她是希望皇上在圓明園稍住幾日,調養一下龍體便回宮。可是,皇上卻來個個樂不思蜀,整日的遊樂,把朝廷大事全推給了懿貴妃,豈不讓人着急。
圓明園裡原來還養了四個漢家女子,人稱“四春”,幾年前,咸豐皇帝還曾在這兒荒唐過,今日再臨圓明園,當然還要召幸一次“四春”。
時隔數年,別人都已經衰老,“四春”焉能不色衰,在咸豐皇帝的記憶裡,“四春”之杏花貌美無比,嬌小玲瓏。可這次進園子,咸豐皇帝再召幸她的,他大失所望,杏花早已經凋零,其她三個女子也不必當年。
風流天子不願再看見她們,他的身邊暫時沒有佳人陪伴,好寂寞,在他看來,雍容華貴的皇上缺少激情;懿貴妃風韻猶在,但她忙於批摺子,好像她對摺子的興趣遠遠大於男歡女愛;麗貴妃雖然俏麗無比,但大公主整日纏着她的生母,七八歲的女兒在面前,咸豐皇帝怎麼好輕挑。
這樣一來,離不開女色的風流天子竟然沒有女色相伴,一天聽戲歸來,他對皇后說:“按祖制,今年該選秀女了吧!”
皇后一聽,茫然的點了點頭:“皇上有此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