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加急,當天中午便送至了軍機處,恭親王奕忻等人深知此事不可拖延,便即刻稟報給了皇上。當奕忻講解到聯軍豎起白旗逃竄時,咸豐皇帝才舒了一口氣,不過,他馬上又緊張了起來,口諭:“大沽口海防不可鬆弛,應嚴督促將士,妥爲防備,以防夷人猖狂報復。
咸豐皇帝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這些年來,外國外強早就企圖吞下中國這塊大肥肉,但總沒有下手的機會,今日終於撕破臉皮,面對面的開炮了。他們極有可能以此爲導火線發動更大規模的戰爭。
大沽口之戰況很快傳到了英國、英國政府召開緊急會議,決定爲大英帝國挽回面子,再次發動侵華戰爭。英國政府繼續任額爾金爲全權代表,以陸軍中將格蘭特,陸軍中將孟託班爲遠征總司令,組成新的聯軍。英軍一萬八千人,法軍七千人,軍艦二百多艘向中國海岸逼近。
咸豐皇帝提心吊膽的過了一個冬天,可是這個冬天很太平,英法公使沒有來,英法聯軍也沒有發炮。這個冬天,懿貴妃由原來的坐在皇上身邊學批奏摺,轉爲一個人獨當一面。這一天,即一八六零年三月八日,懿貴妃拆開了何桂清的摺子,她細讀了一遍,發現事關重大,不敢擅自批閱,便呈給咸豐皇帝看。這時,咸豐皇帝正在閉目養神,哼着小曲兒,懿貴妃坐在龍踏上,不敢打斷皇上的愜意小憩,只好耐心的等待。
咸豐皇帝雖然沒有真開眼,但他能感覺的道道懿貴妃正在他的身邊。
“愛妃,你斟酌着辦理吧,朕相信你的能力。”
什麼事情,他也沒有問,便相信懿貴妃能辦好此事,這個天子可真夠荒唐的。懿貴妃生怕自己處理的不妥當,便小聲的說:“皇上,這份奏摺事關重大。”
“什麼事情”
咸豐皇帝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他真不想睜開眼睛。他像一條冬眠的蛇,不想動彈。懿貴妃將摺子呈給他,說:“是何桂清呈的摺子,他揍昨日收到英法公使的照會。”
咸豐皇帝猛的坐了起來,吃驚地問:“什麼,洋人又來騷擾了!”
一聽“英法”二字,咸豐皇帝就緊張。自從他登基以來,洋人就沒間斷過騷擾,實在令他頭疼。好不容易安寧了一個冬天,今天又收到了這一類的摺子,看來又不得安寧了。他欠了欠身子說:“摺子,怎麼說哦?”
“何桂清奏英國公使普魯士、法國公使布爾布隆的要求照會我清政府官員,並要求清政府向他們認錯,賠償兵費,送還強制機械船隻,公使駐京履行《天津條約》,並限十日內做出答覆。”
咸豐皇帝大怒:“豈有此理!去年是他們首先開的炮,轟炸大沽口,僧格林沁被迫還擊,還揚言要我大清向他們賠禮道歉,豈不是笑話。”
懿貴妃低吟着,她說:“皇上,洋人不是好惹的。”
咸豐皇帝打斷她的話,忿忿地說:“也不要把他們看得這麼可怕,去年夏天他們不是挑起了白棋逃竄了嗎?愛妃,儘管放心吧,快代朕批折,諭令何桂清,英法所請,均不準行。”
懿貴妃還想說什麼,但她看到咸豐皇帝一臉的堅定神情,她把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她批閱奏摺,擬定諭旨,當天諭旨便發往天津。英法公使原以爲照會清政府,清政府會讓步的,沒想到大清的皇帝如此的強硬。他們惱羞成怒,於四月二十一日佔領了舟山,五月二十七日,又進犯大連港,六月八日至煙臺,並封鎖了渤海灣。
七月二十一日,四國公使,英國的額爾金、法國的葛羅、美國的華若翰、俄國的伊格納切夫在煙臺回合了。他們爲了一個共同的目標---侵華,而由不合變成了朋友,暫時連結成聯軍。
英國公使額爾金與法國公式葛羅原來就是一對狐朋狗友,這會兒,他們的關係更密切了。本來華若翰與伊格納切夫是不認識的,煙臺聚會開始了他們的“友誼”。華若翰張開雙臂,緊緊的擁抱着比他遲到一天的伊格納切夫。
“我親愛的朋友,你的遲到使得宴會推遲了二十四個小時。”
伊格納切夫也同樣擁抱着這位高大粗壯的美國人,並拍怕他的後背說:“華若翰先生,宴會推遲,並不影響我們明日北上。”
“哈哈哈。。。。”
大廳裡迴盪着美國人放肆的笑聲。英國公使與法國公使走了過來,對伊格納切夫說:“我親愛的朋友,讓我們舉杯歡慶,爲明天北上的勝利乾杯!”
“幹!”
“幹!”
狼狽爲奸的四國公使舉着杯,說着,笑着半個時辰後,伊格納切夫滿酌一杯說:”朋友們,我遲到了一天,但我帶來了大家最需要的東西。”
說着,他手中握着一張紙,並將那紙搖了搖。
“什麼?”
“快說說”
其他三國公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們希望伊格納切夫少“賣關子”,伊格納切夫沾沾自喜的說:“我帶來了清軍部署的重要軍事文件情報。”
一語既出,衆人譁然,大家興奮極了,紛紛催促他講下去。俄國公使抿了一口酒,興奮的說:大沽口雖有戒備,但清兵力量不足,至於北塘,我從哪兒經過時,如入無人之境。”
“朋友,你真能幹。”
額爾金重重的拍了一下伊格納切夫的肩膀,對他表示佩服。葛羅親自端上一杯酒,送至俄國公使的面前說:“來,爲我們能幹的朋友---伊格納切夫乾杯。”
一八六零年七月二十九日,英國軍艦一百七十三艘,士兵一萬多人;法國軍艦三十三艘,士兵六千多人;由伊格納切夫引路,從北塘登陸。由於北塘幾乎沒有防禦設施,當英法聯軍大搖大擺走進大沽口時,僧格林沁驚慌失措了。他連忙派蒙古騎兵三錢騎迎敵,這些勇敢的蒙古騎兵衝鋒陷陣,大的十分的勇猛,可是,無論如何皮肉之軀也抵擋不住槍炮的襲擊,僅僅一天的功夫,三千騎兵全部陣亡了。
僧格林沁聽到這個消息,淚如雨下,仰天長嘆:“勇士啊,魂魄歸來兮,我僧格林沁誓爲死者報仇雪恨。”
僧格林沁又匆匆趕到直隸總督府,向直隸總督恆福報告了緊急的戰況。恆福也深知事情危急,不敢擅自做主,連忙上奏了朝廷。
“現在南北兩岸,唯有竭盡全力,能否扼守,實無把握。”
八百里加急連夜傳到了軍機處,軍機處的值班大臣不敢怠慢,夜見皇上。咸豐皇帝尚在睡夢中,被突如起來的消息嚇住了,他幾乎不敢相信一向驍勇善戰的僧格林沁竟然損兵折將,一次就死了三千騎兵。
咸豐皇帝沉思着,他好像一下子沒有了主要,連忙說:“快去請懿貴妃。”
堂堂的一國之君,危急時刻竟然想不到奕忻、肅順、杜翰等顧命大臣,卻想到了女流之輩葉赫那拉氏。可悲也。
“嗻”
僅半個時辰,懿貴妃匆忙趕到養心殿,她一看皇上一臉嚴肅的神情,不用問也知道了八九分。
“皇上”
“愛妃”
咸豐皇帝說的很急,他有種預感:“天就要塌下來了!”懿貴妃也一臉的冷峻,她雖然沒有說什麼,但那種神情明明白白的告訴了皇上:“外國軍艦裝備精良,咱們惹不起啊。”
咸豐皇帝也有同感,他怕洋人,怕急了。這次聯軍氣勢洶洶而來,他們不是來旅遊的,其目的很明顯。辱國天子怕與洋人交戰,幾年來的內憂外患已經使愛新覺羅奕濘,嚇破了膽子,此時,他無心也無力與洋人爭高低,萬一打起仗來,子彈不認人,沒準會落到他的頭上。
於是,咸豐皇帝硃諭:“諭僧格林沁,握手言別,現在大沽口兩岸,正在危急,諒汝在軍中,憂心如焚,悲切朕懷。惟天下之大根本,不在海口,實在京師。。。。以國家依賴之身,與醜夷拼命,太不值也。離營後,南北兩岸炮臺,須擇可靠之大員代爲防守,方爲妥善。。。。諄諄特諭,汝其稟遵。”
這份特諭,明示清軍撤離大沽口,不與洋人交戰。僧格林沁反覆閱讀着特諭,他的副將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便說:“大人,皇上特諭講的再明白不過了。天下根本不在海口,實在京師。”
“這個----”
僧格林沁沉吟着,副將着急了,說:“大人,甲日的你不是這種優柔寡斷之人啊,怎麼今天前怕狼,後怕虎了。”
僧格林沁沉思了一會兒說:“雖然皇上認爲京師最重,萬不得已可以放棄海口。但畢竟脣亡齒寒,丟了大沽口,還將什麼死守京師!”
副將更急了,嚷嚷道:“大人,皇上時何等的聖明之君,既然有此特諭,你還怕什麼呢。”
僧格林沁又沉思了一會兒,最後他咬牙切齒的說:“洋人來勢洶洶,猖狂無忌,我等也只好放棄炮臺了,後撤去守京師吧。”
咸豐皇帝怕戰,怕洋人。以至於做出了錯誤的抉擇,禍國殃民。辱國天子真的不能安寢了,八月十九日,他如熱鍋上的螞蟻,連發了五道諭旨,一會兒要僧格林沁死守海口,一會兒又強調以大沽口爲重,置京師與不顧。一會兒又讓僧格林沁放棄炮臺,以守京師。
他亂了方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