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貫謹慎小心的醇親王生怕招致西太后的反感,他連忙拍馬屁以逢迎眼前這位“鐵女人”。西太后想了一下,說:“不知李鴻章手上還剩下多少銀子,哀家想從他哪兒撥一些給左宗棠,以支持西防。”
醇親王答:“這恐怕不可能吧!半個月前,李鴻章又欲上奏朝廷要銀子,本來戶部撥的就不多,現在叫他擠出銀子給左宗棠,他一定不肯。”
醇親王說得對,當西太后剛提及銀子時,李鴻章便叫苦連天,弄得西太后也不好說什麼。蚊子船存在着明顯的不足,醇親王催着要巡視水師。無可奈何之下,李鴻章拿出最後一部分銀子從德國買了兩艘鐵甲船。
這一次,李鴻章多了個心眼兒,他派了幾名曾留過洋的海軍軍官到了德國。他們住在德國伏爾堅船廠,監視造船時的每一個環節,生怕再次上當受騙。當德國造的兩艘鐵甲船抵達中國軍港是,德國軍火商不得不說:“大清的海軍軍官厲害,這兩艘軍艦的性能一點兒也不弱於其他戰艦。李鴻章的錢很難賺。”
這兩艘鐵甲船船體大、用料好、炮位多、馬力大、航速快、裝備齊全。共大小炮位二十多門,魚雷發射臺三個,艦載魚雷艇兩艘。可稱得上軍艦中的上乘。
李鴻章喜出望外,他爲兩艘軍艦命名爲“鎮定”、“定遠”。一年後又奏請西太后批准,從福州造船廠定做了幾艘巡洋艦,“平遠”、“廣甲”、“康濟”、“威遠”等。這些國內製造的巡洋軍艦用料精良,性能良好,李鴻章頗爲滿意。
就在大量購軍艦的同時,李鴻章也着手建設水師基地,軍港不僅有配套的修理廠,還有配合海戰的炮臺陸軍部隊、軍事學堂等。一切建設基本完成後,北洋大臣李鴻章上奏朝廷,請求醇親王巡視水師。這時,西太后也很關心北洋水師的進展情況,於是,她諭令醇親王奕繯爲欽差大臣赴北洋巡視水師。
可笑的是,這一行巡視宮中有一個特殊的人物:太監李蓮英。
醇親王一聽說李蓮英隨行,他就有些生氣,一則自己是堂堂的親王,巡視水師帶着一個奴才,有損他的形象。另外,奕繯對李蓮英並沒有什麼好感,他早聽兒子載湉說過這個狗奴才仗勢欺人,就是對大清的皇帝也動輒擡出太后來壓人。
所以,醇親王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太后,臣一定要帶李總管去嗎?他不懂軍事、不知朝政,帶他幹什麼?”
“老七,你離開王府總要有人照顧吧,把小李子帶去,一路好照料你。”
西太后的理由很充分,醇親王不便再說什麼,可他心裡有氣:“西太后,你真厲害!我老七狗知趣的了,我兒子當了皇帝,只好退隱以求平安,是你又諭令我爲海軍衙門總理。可是,你並不放心於我,生怕我暗中勾結李鴻章以掌握重兵,你怕我他日依帝反你,今天竟來了這麼一手。派個心腹奴才盯着我,你太多疑了。”
雖然奕繯食親王,李蓮英是奴才,可是,仗着有西太后撐腰。李蓮英跟在醇親王身後並不示弱。如果是京城皇宮裡,李蓮英目無王爺,他還有靠山。如今來到了天津,這兒時醇親王的天下,小李子在想抖威風,他一定碰壁的。
李鴻章剛一聽說巡視官員中有李蓮英時,他也楞了一下:“怎麼?太后把心腹太監也派來了,難道她另有深意?莫非怕醇親王不能稟告實情,特意派一個心腹來?”
這樣一想,李鴻章豈敢怠慢太監李蓮英。他命令手下人準備了兩間上等的客房,裡面的牀鋪、洗漱用具一切規格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一陰一陽。朝陽的那一間大一些,是醇親王的住處,陰間的小一些,準備給特殊太監李總管住。
按禮節,醇親王是王爺,李鴻章是臣,臣見王爺當然要行大禮。所以,當醇親王的轎子剛落下,李鴻章便磕頭行禮:“臣李鴻章拜見王爺。”
醇親王隨口答:“免禮平身!”
李鴻章看得清清楚楚,醇親王身後正站着李蓮英。李鴻章是朝臣,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蓮英是奴才。奴才見了大臣理應行大禮,可是,李蓮英站在哪兒,一點兒行禮的意思也沒有。李鴻章不敢得罪西太后身邊的寵監,他只好跨前一步,向李蓮英拱了拱說:“李總管辛苦了。”
李蓮英心裡也高興極了,他笑着說:“李大人吉祥!”
他也拱了拱手,儼然一副朋友的樣子。奕繯一看,不禁皺了皺眉頭,心想:“狗奴才,當年被砍頭的小安子見了朝臣也不敢如此的放肆,你的膽子真不小。”
醇親王帶領一行人巡視了北洋艦隊,他露出了和善的微笑,說:“李大人,太后沒有看錯人,北洋水師果然名不虛傳。等本王回朝後即奏明聖上,爲李大人請功。”
“多謝王爺誇獎。”
李蓮英乾咳了一聲,李鴻章會意,又補充了一句:“還請李總管在太后面前多美言幾句。”
“當然,李大人本來就幹得不錯嗎!”
到了晚上,酒足飯飽之後,醇親王到了住處,他指着對面的房子問:“李大人,對面是誰準備的呀?”
“李公公”
醇親王一聽這話,他一肚子的不高興,責問道:“奴才和本王爺住到一起嗎?”
“王爺請理解臣的苦衷,太后派李公公來,就是說沒有把他當成奴才看待。臣只能如此。”
醇親王指的李鴻章也是出於無奈才如此安排的。他心想:“李鴻章奈何不了狗奴才,我可不怕你。你一直捉弄我兒子,今天,本王爺也要讓你哭不出淚來。”
醇親王告訴隨員:“去,把小李子找來。”
王爺召喚,李蓮英不敢公然違抗,他來到了對面房裡說:“王爺,有事兒嗎?”
“去,給本王爺大盆洗腳水來。”
李蓮英望了一眼七王爺的隨從,想說:“他們正閒着呢!”
可是,話還沒有說出口,只聽得七王爺說:“這兒只有李公公了,你們全退下去吧,早早睡覺,明天還要再累一天。”
“嗻”
隨從全退下,李蓮英嚥了口唾沫,拿起水盆往外走。水打回來後,李蓮英問:“王爺,還有事兒嗎?”
“給本王洗洗腳。”
七王爺面無表情,李蓮英面有難色。七王爺慢悠悠地說:“太后不是讓你來伺候本王的嗎?本王沒有弄錯吧。”
李蓮英臉色鐵青,七王爺看也不看他一眼,繼續說:“李公公,今晚別睡沉了,本王這幾天鬧肚子,說不定你要多端幾次官房(屎盆)。”
李蓮英氣惱不已,七王爺呼呼大睡。
西太后越來越肆無忌憚,她把伶人養在深宮以供玩樂,太監、宮女們雖懼怕她,但他們豈能不暗中傳言,將西太后風花雪月的故事編的更加精彩,緋聞滿宮飛揚。
西太后是爲酷愛清潔的人,不管春夏秋冬,每隔兩日,她必定要沐浴。沐浴室設在長春、宮後殿東廂房裡,這間屋陳設簡單,但有一件物品卻考究、豪華,那便是浴盆。西太后沐浴時要使用兩個浴盆,一個洗上身,一個洗下身。這兩個大浴盆皆是上等木料所制,外面包着銀外殼。據說,這種結構的浴盆有療身作用,有利於健康。
西太后端坐在浴盆裡,她任憑四個宮女用繡着團龍的絲巾爲她揉、搓乾淨。以往,她絲毫不掩飾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一位宮女洗後背,一位宮女洗前身,另兩位宮女洗腿,洗胳膊。她們用力均稱,手法輕柔,沐浴就是一種享受。
可是,這一個月,西太后不願多沐浴了,因爲她發現自己小腹部已微微隆起,這是她荒唐的後果。腹中的小生命一天天長大,她不該如何對待這個孽種。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爲,就在西太后發現自己懷上孩子之時,她的幾位貼身宮女和伺浴宮女也發現了這件事。可是,她們的嘴巴就像貼上封條一樣,誰也不敢走漏一點兒風聲。
西太后把這件事告訴了心腹太監李蓮英,並讓他幫助自己解決這件事情。小李子一聽這消息,他臉色大變,連聲音也有些走調:“太后,這可不得了了,萬一消息傳了出去,怎麼收場呀。”
西太后瞪了小李子一眼,氣急敗壞地說:“後果的嚴重性還用你這個奴才來說嗎?我比誰都清楚。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解決這個小東西。”
李蓮英一臉的驚慌,他說:“主子,您不至於要生下這個孩子吧。”
西太后兩行熱淚涌了出來:“唉,這孩子的命不好,他的父親不是咸豐皇帝,他無權來到人世間。”
小李子舒了一口氣,說:“太后,奴才認識一位大夫,他專爲人墮胎,是不是——”
西太后輕輕地撫摸着腹中的胎兒,她默默地點了點頭說:“要儘快辦,再過些日子,只怕打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