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傷口處胡亂地抹了些藥,傷口是極疼的她卻面無表情。方纔與神秘男子一戰,雖沒受什麼致命的傷,但卻有幾處皮肉之傷。當然如果換做以前要尊處優的皇后,必定要死要活地叫起來。
敷藥完畢,將衣服依舊穿好,先做了三百個伏地挺身,再隨意打了套拳腳,這才覺得有了些睡意。
走到粉絲紗幔圍成的象牙牀邊,帝無顏冷眼看了看,嘴角幾不可聞地抽搐了下。
真是夠粉的,心念及此,袖中迅速飛出一柄利刃,只見銀光微閃動。
帝無顏飛身上牀斜斜地依靠在牀欄上,再看那些粉色沙曼,如彩練於空中碎裂,墜下,一一委頓在地上。
慈寧殿處於深宮中最爲中心的位置,看來這個皇后可是怕死得很,最妙的是,雖然是最中心的位置,但是,皇后殿內和周圍都是一片寂靜.
那一百金刀護衛,像是銷聲匿跡的死人一般,竟然沒有一絲一毫響聲.
不過,帝無顏可不是一般人,她靜靜地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忽然睜開一雙凌厲的美目冷斥了一聲——誰?
“是,是皇上,皇后……”外面的小宮女抖抖索索地答道。
皇后晚上的脾氣很不好,特別是丞相不肯理她的時候,平常總有那些英俊的青年男子讓她瀉火,如今,皇后一個人……
而且來的又是她一向都不喜歡的皇上,小宮女的小心肝砰砰地跳起來。
“皇后,我馬上請皇上回宮。”小宮女慌慌張張地道。
卻不想,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開了,皇后不施任何脂肪的臉如春風之月一般,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奴婢該死……”宮女普通一聲跪了下去,也不知道自己爲何就嚇得跪倒了,皇后的威壓氣勢叫人擡不起頭來。
帝無顏沒有看跪着瑟瑟發抖的宮女,而是將剪水般的美目冷冷凝上廊下那少年.
十八九歲的年紀,比自己現在這具身體還要年長兩歲,可是,看起來卻是的的確確的孩子。
大庸朝新皇,文成帝慕容暄,暄是取太陽之意,高貴仁愛.
耀眼於林林亂世,帝無顏看到廊下一臉純真地仰望着自己皇帝慕容暄,心底微微有些失望,便是這樣?
那脣紅齒白的新帝,像柳樹上最鮮嫩的新枝,連十四也顯得比他沉穩老練,只是一雙黑瞳深不見底一般.
看着讓人覺得透着清涼和舒適,這樣的人,最臣子尚嫌稚嫩,何況是要叱詫於朝堂的九五之尊?
“皇帝有什麼事?”帝無顏心裡斷了藉助皇帝的力量找到那妖孽男子的想法.
看來,還真要見一見那個不可一世的丞相了,帝無顏垂了眸子一徑想着心事。
“皇后,皇后?”慕容暄的聲音醇厚溫良,卻帶着些急切,帝無顏淡淡瞟了眼.
卻見慕容暄手裡捧着個籃子,籃子裡的果子紅若茱萸,倒是晶瑩剔透極了,看起來煞是好吃。
“寡人新種的紅玉珊瑚果,還未曾嘗過,就急急跑來給皇后先嚐。”
慕容暄綻放一個純真至極的笑容,帝無顏這時候才細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皇帝,似乎——不太對勁。
“進來吧。”帝無顏微微楞了下,忽然放柔了表情,隨即,自己轉身進了寢宮裡。
皇帝嘴角微微一抿,露出極其純真的笑容,轉身對後面的內侍道:“無涯,你看,我說過,皇后一定肯見我的。”
無涯欲言又止,只是撅着嘴嘟噥道:“皇上可……要……小……”
他猛的閉了嘴,警惕地看着跪着的小宮女,又低聲道:“皇上可快些出來,別誤了皇后娘娘清修,還有,若是皇后娘娘拿出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來,皇上可不要跟着胡鬧玩耍……需知……怕……把娘娘的寶貝玩壞了。”
帝無顏的耳力何等靈敏,將無涯的話在殿內聽了個一清二楚,好玩的東西?
帝無顏將冷清的眸光投向牆角木几案上那些奇形怪狀的瓶瓶罐罐,還有些帶着尖刺的棒子,一條烏黑油亮的皮鞭上尚且還沾染着烏黑的血跡。
哼,帝無顏無知可否地笑笑,這個無涯,也太看得起他們皇帝了,不過是個癡兒,會有哪個正常女人會對他感興趣。
想到這裡,帝無顏卻有些難得地心情煩悶起來了。
癡兒癡兒,眼底一抹傷痛轉瞬即逝,若皎月暫時被烏雲遮擋,卻被一陣強風吹去了蹤跡。
帝無顏轉身看着慕容暄的眼裡依舊沒有溫度:“你想當皇帝還是不想?”
慕容暄楞了下,不知道帝無顏怎麼忽然問這個,於是坑吭哧哧地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了。
帝無顏淡然一笑,自己也是瘋了,竟然問一個癡兒的意願,但是——她還是要問問:“本宮給你佈置一個功課,你好好想想,要不要當這個皇帝,如果你不想當,一個月後,我可以帶着你走。”
帝無顏勉強迫自己表情不要那麼生硬,因爲慕容暄似乎已經快被嚇哭了,她放柔聲音道:“我找個地方讓你住,你可以隨便種什麼,養兔子也可以。”
“真的?”慕容暄擡起黑若點漆般的眸子看着帝無顏,一臉嚮往的神色。
“當然,本宮從來說一不二,”帝無顏冷冷地道。
“好了,放下你這果子回去吧,本宮累了。”帝無顏不耐煩地趕人,在前世一直是一個人煢煢孑立,若孤獨寂寥的野狼,忽然跟個男孩講了這許多話,帝無顏自然不大自在,所以,也就很直爽地趕人了。
慕容暄露出忐忑的神情,小心地將果籃放下,小聲地問:“皇后——是不是朕做錯了什麼,讓您生氣了?”
他的神情極爲擔心,又極爲純真,彷彿一個原本不縈憂傷的男孩,此刻卻被深深傷害,這種純潔無暇的表情,讓帝無顏不由升起一種內疚感。
這樣的癡兒,成爲大庸朝的皇帝,本身就是一個悲哀!
“沒事,本宮只是累了,你切勿多想。”帝無顏再度揮揮手,聲音卻柔和了許多。她對敵人可以狠厲,對柔弱的慕容暄,卻硬不起這個心腸。
慕容暄聞言,這才喜出望外,臉上重又露出開懷的笑容。他拘謹地後退幾步,行了一禮,然後放輕腳步,小心地走出慈寧殿,生怕驚擾了帝無顏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