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看見的便是一具頎長身軀,正仰躺在地上,呼吸微弱。
四月看到的那一瞬間便陡然感覺自己的眼圈一陣酸澀,忍不住想要落淚。
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落淚的時候。
四月緊緊咬住下脣,轉身去將柴房的門合起來,又慢慢走到厲寒的身邊。
許是因爲厲寒受了重傷的緣故,村裡的人倒是沒怎麼在意會有人來這裡。
再加上這裡是村長家,所以也沒人敢來這裡明目張膽的幫厲寒。村裡的人都是上下一條心的,他們明白厲寒的危害有多大,自然沒人會來幫助厲寒。
“喂……”
四月輕輕發出聲音,推了推厲寒的身體。
她的手指觸碰到厲寒的身體時,只感覺他的溫度似乎比正常人的要低很多,心中頓時慌亂下來。
四月在心裡安慰自己,沒事的,沒事的。
這個男人不會死的……
她將布包打開,然後從裡面拿出紗布繃帶。
就在四月的手剛觸碰到厲寒的衣服,打算解開的時候,原本躺在地上的人突然動了,他的速度快到讓四月咂舌,幾乎眨眼間便一把攫住了四月纖細的手腕,同時睜開眸子,那雙寒涼眼眸即便是在黑夜中也仍舊明亮的猶如黑寶石一般。
“誰!”
他聲音沙啞低沉,卻氣勢十足,不減半分。
四月也被嚇了一跳,要不是她及時咬住了自己的牙齒,一聲驚呼就真的會破口而出了。
“是我……”
四月輕輕的出聲:“你怎麼樣?還能堅持嗎?”
雖然說厲寒的那一刀就是她給的,現在被關在這裡也是拜她所賜,可四月現在想彌補,也不算晚吧。
“四月……”
他的聲音彷彿蒙上了一層紗布一般,有些沉悶,只是聽到四月的話時,卻明顯高興了幾分:“四月……真的是你嗎?”
沒人能理解此時厲寒的心情。
他一度以爲四月已經死了。
他這整整六年間,都以爲四月死了。一直都沒勇氣再回到這裡,來讓自己再次感受四月死去的折磨。
可現在厲寒後悔了。
這些年,但凡他
鼓起勇氣來這裡,都會提前很久很久發現四月其實沒有死。
他不怪四月對自己動刀,他只想見到她,想親口問一句,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是怎麼活下來的?
他明明找了那麼久都沒找到她,她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厲寒的激動是四月意料之外的,她出聲想要回答:“是我……”可聲音中的那抹哽咽卻驚得她立刻又合上了嘴不再說話。
這到底是怎麼了?
她竟然因爲一個完全沒有記憶的陌生人,一天之內情緒崩潰了這麼多次。
“四月。”
厲寒顫抖着手握住四月,感覺到四月手指的那抹溫度後,他才重重鬆了一口氣:“你……怎麼會說話了?”
他記得,當初四月是個啞巴啊,不會說話的。
“你果然認識我……”
四月眸中的淚滑下來,落到厲寒的手背上,她哽咽着:“你知道我原來不會說話……可我卻忘了所有的事,所有的人……你叫什麼名字?”
如果……如果他的名字,跟她記憶中的那個人名一樣的話。
那麼是不是說明,他就是她一直在找的那個人?
“我啊……我叫,厲寒。”
黑暗中,厲寒的面上浮起一抹蒼白的笑,靜靜看着眼前這個已經哭成淚人的四月。
他想的沒錯,四月果然是失憶了。
只有失憶的四月,纔會對他動手……
可是,他不怪她,一點都不怪。
當初他害她身中兩顆子彈,現在她只是給了他一刀而已,很便宜了。
“厲寒……”四月又是哭又是笑,因爲要壓制聲音,嗓音變得十分沙啞,“你就是厲寒……我一直以爲,這個名字只是我這些年做的一個夢……”
她等了六年,就爲了等一個叫做厲寒的人出現。
當初阿諾跟她求婚的時候,她真的差一點就答應了。
可是厲寒這個名字,卻始終沒有從她的腦海中離開,所以在那一瞬間,她還是拒絕了阿諾的求婚。
後來,阿諾跟凱茜在一起了。
只是凱茜在生蒂娜的時候難產,孩子生出來她便去世了,蒂娜又從小愛粘着她,後
來索性就稱呼她爲媽媽了。
幾個月前,阿諾又一次跟她求婚了,他說想給蒂娜一個正常的家庭。
那時候四月心動了,她認爲自己等不到這個叫做厲寒的人了。
如果可以等到的話,那麼他怎麼這六年間,都沒出現過一次呢?
但好在,厲寒現在還是來了。
雖然晚了點,但他來了。
“不是夢。”厲寒慢慢從地上坐起來,將四月抱到懷中,擁着她瘦弱的身軀時,厲寒的心中有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四月……小啞巴……我終於,又找回你了。”
若不是再一次來到這裡,他也許會跟四月錯過一輩子。
“厲寒。”她試探着,輕聲叫,這短短的兩個字,卻彷彿將她一直都空落落的心填充了起來,忍不住揚脣笑了起來,可再想到白天發生的事,她又哭了出來。
“厲寒……我……我怎麼會傷你……對不起,對不起……”
她不明白自己跟厲寒六年前發生了什麼,他們是什麼關係,她只知道現在的自己,被厲寒抱在懷中她是幸福滿足的。
明明在看到厲寒的時候她的心就有反應了,可她怎麼可以傷害厲寒呢。
要是厲寒有事,她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
“沒關係。”
厲寒輕輕的笑:“這是我欠你的,小啞巴,你不用覺得自責。”
四月沒說話,只是伸手抱住了厲寒,靠在厲寒的肩膀上,她那顆心,終是得到了歸處……
兩人就那樣抱了好久,直到感覺厲寒身體上的溫度在一點一點的褪去,四月纔想起來厲寒的身上有傷。
她連忙擡手擦了擦眼淚,然後鬆開厲寒:“我先給你處理傷口,有什麼話,等你離開這裡了我們再說。”
厲寒沒拒絕。
他現在想要活下去。
幫厲寒處理傷口的時候四月才發現,他的傷口附近也有被打傷的痕跡。
村裡的人那時候爲了抓住厲寒,拳頭許多都落在他的傷口附近,那該是有多疼啊。
一想到這裡,四月就覺得心疼不已。她緊緊咬住自己的下脣,力氣之大彷彿要將嘴皮都咬破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