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剛纔只是把司機箍住,這稻草人就是把經理圍着纏起來。不是用手,而是身上那無處不在的稻草。在不停蔓延、延伸。鑽入經理的口裡鼻孔裡,成束成束的往裡面鑽。連耳朵都沒放過。經理根本就發不出任何聲音。經理的五竅都被塞的滿滿的,面色漲紅,額頭的青筋畢現。
我和王八衝上前去,拼命的把稻草從經理的口鼻耳裡往外攥,可稻草好像無止無盡,老是扯不完。不僅稻草從經理口鼻裡扯不完,那稻草人也厲害的很,稻草順着王八的手,往王八的袖子裡面鑽。可奇怪的是,並不往我身上爬,並且還在刻意躲着我。我當時沒有注意這些,這都是後來董玲告訴我的。
當時我已經急了,掏出打火機,向稻草人點去。稻草非常怕火。一沾火星,就猛的燃燒,被我連續點了幾下。稻草人燃起來。但尖叫仍然未停。看着,稻草人在火焰裡彈動,直到化爲灰燼。場面詭異。稻草人燒完了,那邊的司機也擺脫了秦小敏。秦小敏現在已經又變成一個目光癡然,面目呆滯的腦癱。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嘴角滴滴答答的在流口水。
我忽然覺得頭頂落了一個什麼東西,雖然很輕,但還是感覺到了。我用手一摸,原來是跟稻草。開始沒在意,可是接着又落了一根在臉上。我一看衆人,都是跟我一樣的姿勢,在用手拍身上的稻草。
這下大家都注意到了,屋裡到處飄着稻草。從屋頂上飄下來的。現在我們都知道這不是好東西。而且我也看到,那些稻草沒有被弄掉的,已經開始往人體上纏繞,董玲的脖子上纏了一道,她用了好大力才拉下來,皮膚上已經有一條血印子。
每個人都邁不開腳步,都不能走路了。如同釘子一樣,釘在地上。
我連忙喊:“王八,這是怎麼回事?”
王八喊道:“讓我想想,在那本書上面看到過。”
“你怎麼不去死!”雖然只有我一個人喊,但估計喊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我看到了,”王八大喊。
“看到什麼?”我問道。
“瓦,屋頂的瓦。”
我擡頭向上望去,“瓦有什麼古怪啊?”
“那幾片明瓦有問題。”
我聽了王八的話,看着屋頂上的明瓦,只有三四塊而已,但擺向有點奇怪,長長短短像個“震”卦。
“點火,點火,這個屋子怕火。”我急忙喊道:“燒了田叔叔賠得起吧。”
幾個男人紛紛掏出打火機在屋裡找東西點燃,遍地是稻草,把身邊的攏堆一處,燒了起來。這時好像聽到一聲很沉重的嘆息,不像是人發出的,倒像是房子本身。屋子裡再也不漂浮稻草了。所有人又能走路移動了。
沒想到事情猛然發展到這種地步。雖然我們都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對事實估計不足。一下就傷了兩個人。也顧不得再找羅師父,先把人弄到醫院再說。
衆人走到屋外,又都停住了——羅師父攔在屋外的路上。
羅師父就是個身材瘦小,一條腿殘疾的老頭,可現在,對我們來說,就是個凶神惡煞。如同一堵牆般,把我們的去路攔住。
羅師父面色鐵青,住着柺杖,死死的把我盯着看。對我說道:“沒想到是你的命。我還以爲是他的。”羅師父把手指向王八。王八臉色變了,難道第一次到這裡來,王八就中了招。
王八下意識地用手在自己身上連拍直拍。
“你不用受赫”羅師父說道:“我搞錯人了,沒起作用。”
羅師父不跟王八講話了,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我。我被他看的心發毛,問道:“你看什麼?”
羅師父嘆口氣,“人犟不過命。我辛苦這麼多年,被你來了兩次,就完了。”
我聽不懂羅師父到底在說什麼,我明明什麼都沒做啊。我可不會做法事。他應該說的是王八吧。
“跟你師父說,我認栽。”
我用手指着自己的下巴:“我麼?我可沒什麼師父。”
“你遲早會有的。”
這時候老田的妻子衝到羅師父的面前,用手抓着羅師父的頭髮,狠狠的搖晃:“你把我兒子怎麼了,你還我兒子。。。。。。。。你這個老東西。。。。。。。”
那個羅師父也不反抗,就這麼被田妻揪着頭髮甩動,用腳拼命的踢打。羅師父身體很輕,被田妻提起來晃來晃去。老田喊着制止他的妻子,“莫打了,莫打了。”
打也沒什麼用,因爲田妻手裡提着的還是個稻草人,只是身上套了件衣服而已。真正的羅師父早就不知道去那裡了,甚至剛纔跟我說話的是不是羅師父本身都不能肯定。
我們下了坡,匆匆把司機送到醫院。
可還是不死心,然後又折轉來,去問村民,羅師父的事情。村民都說羅師父早就離開這裡,那個房子已經空了有幾年了。以前是有個羅師父在這裡有點名氣,但走了幾年後,也沒多少人記得了。倒是你們這些外人怪的很,找到這裡來。
我和王八沿路找那個曾經馱老秦的那個麻木。找了幾天都找不到,從風寶山順着黑虎山、火葬場、農校、椰島廠、南苑這條路找了好幾遍,甚至找到龍泉和石板,我和王八描述的麻木形象,沒一個人認識。
找不到羅師父了。
老田夫婦已經完全絕望,卻不料隔了幾天,小田醒了。身體回覆如初,仍舊是個生龍活虎的小夥子。回技校上學去了。
老秦卻陷入了生活的困境:自己的腦癱女兒回來,需要不離人的照顧。不然秦小敏見人就咬。可是如果給她個布娃娃,她就乖了。
秦小軍在醫院裡準備出院的前一天,在上廁所時,摔了一跤。這一跤摔的厲害,跟着就爬不起來。醫院一檢查,原來是車禍當初把他脊椎某節撞了點輕微的裂紋。裂紋太小,當時沒注意到。秦小軍自己也感覺不到。沒想到這一骨溜(宜昌方言:摔跤)把毛病都給摔出來了。秦小軍這輩子都上不成大學啦。別說踢球,走路都很勉強。年紀輕輕的一個人,走路跟着中了風的老頭子一樣。
我問王八,是不是我們在羅師父家裡鬧了一通,把他的法術給破了。
“也許是。。。。。。也許不是。”王八個狗日的關鍵時候老是掉鏈子,平時卻還是喜歡裝神弄鬼。
“你找打啊。”我威脅王八:“有話就好好說,別唧唧歪歪的。”
“我想了的。”王八說道:“田鎮龍之所以能醒,還真不見得是我們的功勞。而是他自己幫了自己。”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說,雖然田鎮龍的命被借走了,可是他的德行和品性是借不走的。”
“就是,人生一世,命中註定的只佔三分,七分靠自己。”
“所以田鎮龍能醒過來,跟他自己平時與人爲善,樂善好施有關係。”
“不錯,但我希望。。。。。。”
“希望什麼?”
“希望這次他能醒,完全是我們的功勞撒。”
“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王八的表情有點悶悶不樂。(借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