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的一瞬間,不是毀滅就是重塑。
當我回過神來,我已經結束了軍旅生涯中所有的演出任務。這意味着我已告別站在舞臺的權利,意味着我已不屬於文藝兵這三個字,意味着舞臺的燈光和觀衆的掌聲都已隨着那些告別的話離去...
師裡最後的一場退伍晚會是在2013年12.22日晚上19:30分開始的,連續五場的晚會使我們對於感情的傾訴已經麻木,對於演員來說我們是面對着觀衆去表演,去演!但是對於兵來說,我們是真情流露,我們面對着就是自己的故事。我們由我們自己來敘述這兩年的軍旅故事。而就在這最後一場晚會,我們登上那個我們熟悉的舞臺卻又多了一份從未有過的莊重和嚴肅。後臺和側幕沒有往日的嬉笑打鬧,取而代之的是眉頭緊鎖笑而不語。
我不知道這一場最後的晚會是怎樣走過的,但我想那熟悉的旋律,那熟悉的歌詞。是我們至今都不會都不會忘記的。
啓程的音樂,代表這是一個即將封存的回憶。而在鳳凰花開的路口你是否能記起胸前佩戴的那多大紅花?此時的你還有那種衝勁和遠大的抱負嗎?此時的你還會記得在軍旅中的你是如何渡過艱難險阻的嗎?此時的你會看到這些會想到往日的回憶嗎?
我,不曾忘卻!
我們面臨退伍的老兵,最後一一站在這個給我們兩年青春歲月的舞臺之上面對着臺下的千百觀衆,面對着我們幕布上懸掛着軍徽,莊重的敬最後的一個軍禮。當我走到臺上,我看不清檯下的戰友,我看不清頭上懸掛的軍徽,而我那時衝向我的班長,我的兵深情相擁!淚水奔流!我走到導員面前,我不知道我那時的心情,總之後悔不該當初...此時的我們內心都是真的,那份情義,那些灑落在舞臺之上的淚水。我們不由控制...
“退伍是一個沉重的動詞,行動力帶着眷戀和不捨。退伍是一個難忘的名詞,話語裡帶着心酸和苦澀。退伍是一個流淚的形容詞,不可或缺又不能推辭。退伍是一個遺憾的副詞,歷練成長更讓生活更充實。今晚又有一束光開始新的講述,今晚又有一個青春之旅即將起航。老兵珍重,一路走好!”在這段結束詞之中,我們站成一排無堅不摧的城牆,我們的雙手緊緊相握,我們彼此的心緊緊不能分割!伴隨着今生緣的旋律,伴隨着結束詞的尾聲,伴隨着臺下戰友的掌聲,我們九十度的鞠躬徹底的完成文藝兵這最後的任務!
當掌聲激烈如潮,我們陸續走向臺下,李若曦的心再也控制不住的淚雨奔流。我安慰的緊緊抱着他。沒想到他無聲心潮的淚雨徹底的擊垮我心中的矜持!
後來,後來我只知道那是我人生中哭的最兇,哭的最沒理由,哭的最傷心的一次。
一夜未眠,把酒甚歡。
第二天依舊老時間醒來,雖說給我們老兵不限時間的休息。但還是不爭氣的老時間不叫自醒。
殊不知我離這種習慣卻只剩下不到4天的時間。
按照流程我們今天拍“畢業照”也就是演出隊大合影。
“所有人換便裝10分鐘後樓前集合!”一班值日吹響的哨令。
我打開大衣櫃,從左邊是練功服【便裝】、冬常服、常服大衣。我拿起中間的冬常服,一一的解開釦子,很快我穿好這套軍裝。這身花多少錢都買不來的衣服,最便宜兩年青春的代價!
李若曦從五樓下來看到我的着裝:“速,怎麼還不換衣服?”
我:“換完了。”
李若曦:“咦?不是說換便服的嗎?什麼時候又改了?”
我說道:“沒改,是說換便服!但我今天就想穿這身衣服。”
李若曦看看我沒說話,跑到學習室拿起衣服開始換也了起來,不時李若曦穿上常服走了出來。
我疑惑道:“你怎麼也...”
李若曦故意道:“我可不能讓你一人出了風頭!”說着就在一邊玩手機。其實兩年以來,我們從新兵一路坎坷的走過來,我們雖不多語,但是彼此都瞭解自己。我們的一個眼神或者一個舉動都配合的十分默契。當然心裡的想法也不用去猜就能知曉。
而今天的我們都很清楚,這身衣服穿一次少一次。對於部隊的不捨和留戀也只能這樣做了。
集合號一吹響,大家集合到樓前準備拍攝最後的一張全家福。而看到我和李若曦的裝束都微微一愣。
羿龍:“你倆怎麼回事,商量好的啊,怎麼不換衣服呢?”
李若曦搶先道:這個...龍哥。我倆還真沒商量,就是不想換便裝,今天就想穿常服合影留念!
全隊看着我和李若曦都像看動物似的。
李若曦衝着大家說道:我們臉上有花啊?還是我們是動物啊?
尤爲走到我身邊小聲道:咋回事?你出的注意啊?
我無奈道:什麼亂七八糟的,真不是。我就是、就不想脫下這身衣服。我就想把它永遠的留在那個畫框裡!
鍾豪:以後有這種事跟哥們打個招呼,你看我們都尷尬。
我:這完全是我自己的想法。這有什麼尷尬的?
劉二輝:這屬於沒和組織靠攏唄!
李超人和劉二輝對視一眼:走唄!趕緊的!
說着李超人和鍾豪回到一班,劉二輝和尤爲跑回三班。不時這幾個老哥們都嘻嘻哈哈的跑了出來。並且都換上常服。傻兮兮的對我和李若曦笑道:你倆趕緊靠緊隊伍!
我倆眼神交錯,無奈聳聳肩跑到我們的‘隊伍’中說道:導員,你看行不?
導員也無奈道:這倒也行,關鍵有點不好看吧。有的便服有的常服的...
陳墩墩站出來:導員,我們女兵也想換成常服,你看...
導員故意跺跺腳喊道:所有人5分鐘換常服樓前集合!
導員看到我的雙眼:這下滿意了吧!
我們看着導員哈哈大笑,頓時沉入輕鬆無邪的笑聲海洋裡...
而至今的這張全家福我還保存完好。一張張清新無害的臉龐,笑容陽光溢滿的張揚着嘴角,身上樸素的裝扮卻有現在身上完全沒有的氣息。那時我想要的。
突然有一天當我穿上那身衣服時,卻再也找不到當時的精神和氣息。因爲我把精髓的軍魂留在了那裡。那個我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午後的班級裡:
李若曦拉跨式的坐法我這輩子肯定是學不來了,這貨正無語着呢!原因是借新兵的銜再次裝上常服上。
李若曦對我發牢騷:速,你說這是不是形式主義。都把咱們的領銜服飾收繳上去了,還要在弄一套裝上再來一次撤銜。
我:哎!若曦。不能這麼講。對我形式主義,就是形式!哈哈...
李若曦對我示意鄙視的動作,我聳聳肩:還好這不是還有新兵的嗎!要不你從哪弄去。
李若曦嘆了一口氣:行吧。這就是最後的形式了,以後還沒有了呢!
這是尤爲從外面走了進來,這小子不知道什麼鬼速度,戴好帽子穿好衣服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李若曦擡起頭看了一眼,低下頭突然大喝道:滾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這一聲可把尤爲嚇了一跳,尤爲:你大爺的李若曦,嚇死我啦!
李若曦:嚇得就是你,誰讓你不敲門不報告就進來了。一點規矩都沒有,老兵就了不起啊!退伍的老兵就可以放下紀律了?
尤爲此時是懵逼的狀態,對我說道:這小子怎麼了?吃槍藥了?
我說道:感謝尤爲同志,你來的真是時候,李若曦一肚子火終於有地方可以泄了。
尤爲裝作無辜的表情說道:合着我成滅火箱啦!我咋就這麼冤呢!
李若曦:你小子怎麼這麼快就把銜上好了!哪弄的銜啊?
不提還好,一提尤爲臉上笑的可以用‘銀賤’來形容!
尤爲清清嗓子說道:這是我家子墨給我找的銜,她親手在衛生隊給我上好的。嘿嘿,怎麼樣?單身狗們!
我和李若曦一臉的日了狗的表情。尤爲衝我問道:你和姜怡妍到底怎麼樣了?自從團下演出後,我看你倆就一直繃的挺緊的,咋回事啊?
說着李若曦也看向我詢問的表情一展而開。
我回道:怎麼把槍口衝向我了?趕緊下一話題!
沒等這兩個雞婆再次開口,藍心走到我們班衝我們說道:走吧,下去集合吧。
李若曦:還沒吹哨呢!
張藍心:今天導員說不吹哨,讓我挨班通知。哎對了,尤爲你穿上軍裝還是挺帥的。
尤爲一聽藍心誇他立即猥瑣的笑起來,藍心說道:停,尤爲你還是別笑!不笑挺像個人...
我和李若曦憋不住的噴出來哈哈一笑跑到樓下集合,剩下尤爲苦笑不得的嘆口氣跟着我們跑了下來。
對於最後一次向軍旗告別,卸銜儀式就這樣邁開了腳步。我們整裝隊伍走向前營房的師史館。這是我們最後一次以軍人的身份面對着師史館。前營房的兩邊樹木已然少了許多,老營房都被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層高樓。這些高樓是給軍官和士官安家用的。
依舊不變的是那個**的師史館:
武警第XXX師師史館是一支具有光榮傳統和優良作風的英雄部隊，自1938年5月組建以來，在黨的正確領導下，肩負重任，轉戰南北，屢建功勳，譜寫了壯麗輝煌的歷史篇章。師史館投資147萬元，面積1200平方米，圖片資料1100多幅，文物實物710多件，分三個展廳，展覽陳列的內容分爲六個時期：
土地革命時期，堪稱“鐵軍”一面旗幟，1927年8月1日參加了著名的南昌起義，在井崗山誕生紅二連，組建後參加兩萬五千里長徵。
抗日戰爭時期，東渡黃河奔赴抗日前線，深澤誕生三分區，參加了著名的百團大戰，日軍投降後揮師察南，1946年部隊在懷來地區進行整編，老五團正式編入187師旅建制。
解放戰爭時期，馳騁長城內外、黃河兩岸，轉戰晉察冀、陝甘寧、勢綏、平津十個省（區），參加太原、蘭州、寧夏解放保衛戰21次重大戰役，200餘次重要戰鬥，殲敵五萬三千餘人，爲新中國的誕生作出巨大貢獻。
抗美援朝時期，於第四次戰役末期入朝作戰，先後參加了突破臨津江、追殲雪馬裡、漣川阻擊戰、開城保衛戰、西海岸防禦等戰役戰鬥，歷時兩年零七個月。師受到志願軍總部通令嘉獎，彭總高度稱讚是真正“鐵軍”。
和平建設時期，繼續發揚戰爭年代的革命精神，艱苦創業，開拓進取，部隊革命化、現代化、正規化建設不斷邁上新的臺階。在1994年2月，***主席視察時，親筆題詞“發揚傳統，磨礪精兵”。
轉隸武警時期，堅持以黨的創新理論爲指導，圍繞履行新職責使命，大力加強部隊全面建設，圓滿完成了海關執勤、藏區維穩、抗震救災等各項任務，部隊建設呈現出科學發展的良好局面。
而此時的我們面對着師史館,面對着軍旗。舉起右手再次宣誓,再次告訴自己就算脫下這身軍裝,我們依然銘記自己曾是一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軍人!我們就像新兵入伍到來之時的那份勁頭,如今退伍後依舊不忘初心。
在一那刻,在那種氛圍。我能感受周圍的磁場在變化。我們的雙目未曾離開過那片紅色,我們就在注視下完成了卸軍銜的儀式。這一卸代表我們真的不是軍人了。我們剛毅的褪去那身不華麗的服裝,可在百姓的眼中,那個顏色就是人民的守護神!而今天它徹底的與我無干了...
“送軍旗儀式,到此結束!像軍旗敬禮!”
師裡所有面臨着退伍的戰士,都肅然起敬的同步,那屬於軍人最後的右大臂帶動小臂,指尖略過太陽穴的位置---軍禮!
就這樣告別了軍旗,卸下了領銜,我成爲了一個普通的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