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慕容楷鬆開託婭牽着自己的手,一臉歡快跑嚮慕容恪。
慕容恪回頭見他跑了過來,忙扶着娜仁往旁邊挪了幾步。他這一舉動讓慕容楷有些受傷,他放慢步子,撅着嘴有些委屈。
慕容恪蹲下身扶住他,低聲解釋道:“姨姨肚子裡有了弟弟,爹爹是怕你衝過來傷了她!”
慕容楷擡頭看了娜仁一眼,再看了看不遠處站着的宇文櫻。兩張相似的臉讓他有些困惑,最終他接連搖頭,“她不是姨姨,姨姨在那兒!”
順着慕容楷指的方向,慕容恪擡頭起身。
宇文櫻走到墓前。對慕容楷溫柔一笑,“楷兒,快些給你娘磕頭!”
慕容楷點頭,跟着宇文櫻一起在拓跋玉兒墓前磕了三個響頭。
磕頭完畢。宇文櫻掏出帕子替慕容楷擦了擦額頭,再與三個丫頭一起點上香,燒了些紙,這纔對着墓碑開口說道:“表姐。楷兒一切都好,你安息吧!”
慕容楷照着宇文櫻的話懂事地說道:“娘,楷兒一切都好,您安息吧!”
聽了這話。宇文櫻才扶着慕容楷起身。她轉過身看了一眼旁邊賀蘭馨兒的墓,一時悲從中來。
“楷兒,再給賀蘭姨姨磕個頭吧!”
慕容楷點頭,再跟着宇文櫻一起跪下。又說道:“娘,楷兒一切都好,您安息吧!”
聽了這話,宇文櫻頓時流出了淚。賀蘭馨兒死前,慕容楷曾叫過她一聲孃親,本以爲他年紀小忘性大,不曾想他還記得。
宇文櫻撫着慕容楷的小腦袋,邊流淚邊笑,“馨兒,楷兒很好,過些天便是你的忌日,到時我帶着安安一起來看你。”
慕容楷見她流淚,輕輕拽了一下她的衣袖,宇文櫻忙擦了擦淚,衝他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咱們回去吧!若是讓你凍着了。她們兩個只怕都會怪我!”
宇文櫻扶着慕容楷起身,替他撣去身上的土。
兩人轉身之際,宇文櫻不曾看慕容恪一眼。
“姐姐!”
娜仁這一聲呼喚,宇文櫻就當聽看見,只牽着慕容楷,叮囑他看好腳下的路。
娜仁上前攔住她的去路,笑着說道:“姐姐,我有些話想同你說!”
宇文櫻擡頭。冷冷地說道:“可我沒話跟你說!”
眼見宇文櫻牽着慕容楷又要走,慕容恪忙說道:“娜仁知道你今日會過來,一早便讓我帶她來此等你,你就聽她說幾句話再走吧!”
宇文櫻停住腳步,看了慕容恪一眼,“你知道她要跟我說什麼?”
慕容恪點頭,淡然說道:“你聽她把話說完吧!”
慕容恪說了這話看了四周的侍婢一眼,衆人會意,牽着慕容楷回到馬車上。
慕容恪對娜仁溫柔一笑,輕聲說道:“你將事情原委講清楚,她性子急,你好些跟她說!”
眼見娜仁有些委屈地點了點頭,慕容恪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髮,這才避開。
如今只剩下她們二人,眼見娜仁還望着慕容恪的背影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宇文櫻一陣無名大火,“想說什麼就快些!”
娜仁回過神來笑着問道:“姐姐,你在澤心寺也住了一個多月了,是時候回去了吧?”
宇文櫻仔細打量了娜仁幾眼,“你想耍什麼花樣?”
眼見慕容恪離得遠了,娜仁也不再演戲,繃着臉直說道:“誰有功夫和你耍花樣?若非夫君讓我來勸你,我還恨不得你這一輩子都不回府纔好!”
宇文櫻輕笑一聲,“正好你不想讓我回去,我也不想回去,那還說什麼?”
宇文櫻說了這話又要提腳走人,娜仁快走兩步攔住她,“你這人好沒教養。我說了有話與你說,你竟是擡腿就走!”
宇文櫻忙後退幾步,迴避開她,“知道我沒教養還不離我遠一些?你有了身孕。別回頭又故意在地上摔一跤,誣陷是我將你推倒在地,要害你腹中的孩子!當然了,你要真的敢那麼做。我只怕和上次一樣,真的能下得了狠手。”
娜仁毫無愧色,只撫着肚子一臉得意,“這孩子如今可是我的寶貝,我怎麼捨得拿他冒險!我可還指望靠他母憑子貴呢!”
娜仁那一句母憑子貴讓宇文櫻有了不好的預感,她立馬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爲何要叫我回去?”
娜仁直盯着她,笑道:“夫君如今還有些地方需要倚仗你,你若一直不回去。讓代王和那些宇文部衆以爲你和夫君生了嫌隙,那可如何是好?”
眼見宇文櫻聽了這話直皺眉,娜仁一聲嘆氣,“我也覺得有高句麗在背後支持夫君就可,偏偏夫君覺得不夠,說要靠你拉攏代國和宇文舊部……”
宇文櫻氣得直打斷她,“私交外邦是死罪,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娜仁挑眉,反問道:“我將話說得這麼明白,你竟還想不到夫君是要奪位了麼?看你的神情明明已經猜到了,在我面前還裝什麼蒜?”
宇文櫻先前一直只是猜測,從來沒有得到確認。如今聽了娜仁這話,她驚得險些沒站穩,好半晌纔回過神。
娜仁又撫了撫肚子,譏笑道:“要知道等夫君繼位之後,我肚子裡的孩子可就是世子,而我就母憑子貴,成爲慕容部的王后。所以我怎麼會傷害自己的孩子來陷害你?”
宇文櫻無奈一笑,“這便是他讓你跟我說的實情?”
娜仁笑着點頭,“所以,姐姐,你跟我回府吧!你若一直在外面住着,讓代王他們誤會夫君,那可不太妙。”
宇文櫻一聲嗤笑,“明知道他是爲了你身後的權勢才娶你,你也甘之如飴麼?甚至願意爲了他,將我這個你深惡痛疾的人勸回去?”
娜仁直搖頭。“我心裡並不快活,卻也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快。只要一想起他並沒那麼愛你,娶你也是爲了你身後的權勢,我心裡反而舒坦了不少!”
宇文櫻只看着娜仁,最後說道:“我還是那句,若想讓我回去,讓慕容恪親自去接我。同樣地,他想說什麼。也讓他自己來跟我說!”
眼見宇文櫻要嚮慕容恪走去,娜仁煩悶得很,直說道:“宇文櫻你可真矯情!若不讓你看清事實真相,你只怕真不會死心。你想讓他當面跟你說?可以!回山上等着吧!”
娜仁說了這話便蹲在地上。滿臉痛苦的神情。宇文櫻便眼看着慕容恪朝這邊走來,卻是越過了自己直接去扶娜仁。
“夫君,我肚子疼!”
慕容恪聽了這話一臉焦急,忙抱着她起身,“我帶你去找大夫!”
娜仁只偷偷用挑釁的目光看了宇文櫻一眼,接着便一臉痛苦之色,低聲說道:“夫君……我不礙事……姐姐她有些話要問你……”
慕容恪這纔看向宇文櫻,低聲解釋道:“阿櫻,她肚子疼得厲害,我先送她回府,今晚,不,明日我再向你解釋!”
宇文櫻忍住心中的酸澀,看清了他臉上的神情,有心疼,有哀求,還有不耐煩。這一切很快消失不見,只因爲慕容恪已經抱着娜仁上了將軍府的馬車。他一聲呵斥之下,車伕揮動了鞭子,狠狠地抽在馬背上,快速離開!
宇文櫻不知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只知自己回神之際,龍城降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去年的今日,她眼看着賀蘭馨兒心如死灰,感激上蒼讓自己有幸與心愛之人相守。如今才一年過去,心如死灰的卻變成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