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九、堅壁清野(三)張園主快速將蠟燭打落在地,屋子裡驀然黑了下來。養狗的厲鬼果然又返回來!我回頭看了一下張園主,見他正凝神聽着外面的聲音,看不清臉色,只聽到幾聲輕微的牙齒錯動的聲音。
“金雨,你看好了這傢伙,我出去看看!”張園主貓着腰剛要出去,只見從漆黑的門洞外面猛然竄進一隻狼狗來,那傢伙的眼睛閃這幽綠的光芒,進屋便向張園主撲來。
事發突然,張園主的匕首沒有來得及揮出,身體便被狼狗撲了個正着。只見張園主身子一個趔趄,左拳揮出砸在狗的脖子上,膝蓋向上面一臺,一腳揣在狗肚子上面,只聽“嗷嗷”幾聲慘叫,那隻狗便倒着飛出門去。
一撲一踹,十幾秒的時間,讓人驚心動魄。我慌忙站起身看了一眼在地上喘氣的那傢伙:“兄弟,想活命的話你就老實呆着,明白不?”
對手有氣無力地“哼”了聲,腦袋便歪向旁邊。我拎着鐵鏈子走到張園主身邊:“叔,怎麼辦?”
“那傢伙的功夫不錯,小心點,你堵住他的退路,速戰速決!”
從屋子向外面看去,院子裡面沒有半點聲音,方纔那隻狗不知跑到哪去了。張園主回頭向我點了點頭,便先行衝了出去,我跟在後面也衝到了院子,但沒有停留,直接蹦過院牆,向外面望去。
外面幾隻狼狗爬在地上在痛苦的呻吟,不見那個鬼影子。正在此時,我忽然聽到鬼息之音,極輕,似乎就在我周圍!我心下一凜,四處觀察了一下,那堆幹樹枝在風中搖擺着。張園主站在院子中間,身形不動,手中的匕首不時閃過一道寒光來。
我小心地走近那堆幹樹枝,那裡黑的有些特別,尤其是地上!鐵鏈子在地上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就在快到那堆樹枝之際,鬼息之音逐漸清晰起來,我凝神看了一眼,心下冷笑着,掄起了鐵鏈子便砸向那裡。
只見從地上猛然躥出一道黑影來,尖銳的劈空聲音響起,兩尺多長的黑色鐵尺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劈頭向我剁下來!
鐵鏈子砸到了地上,我腳下向後面一劃,身體後退兩步,讓出了一塊空擋,那黑影竄出來得極快,好在鐵鏈子出手也不慢,雖然沒有砸到他,也影像了對手的身法。鐵尺落空,那傢伙並沒有再次進攻,而是轉身一個魚躍跳過了樹枝堆。
張園主已經衝了過來,旋風般地跟着也躍了過去。那黑影很是從容,沒有落荒而逃,而是向前面跳了幾步,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緊張着繞過樹枝堆,瞪着前面的黑影。那傢伙身材不高,但顯然透出一股煞氣來,手中拎着黑鐵尺,比我見過的要大上幾號。
“你們……想幹什麼?”沙啞的聲音很低沉,卻充滿了憤怒。
“打狗!”張園主陰冷地應道。
“哈哈!憑你們也想打掉我的狗?”對手竟然不懼我們兩個,反而囂張地嗤笑。
我鎖緊了眉頭,現在要速戰速決,不能有太多的廢話!誰知道他的葫蘆裡面裝的是什麼藥?我從張園主身邊緩緩地走近對手,手電已經掛在了腰間,右手握緊了手扣。
“你——無聊!”話音未落,腳下暗勁突生,左手向前面甩去,一種尖利的破空聲音響起,而對手只退了半步,鐵尺劃過一道弧線向我砸下來。
我要的就是他出手,那破空聲音只是一隻樹枝!我向前遞進了一步,躲開對手的鐵尺,身子便懸空向他踹去。速度奇快,對手估計是沒有想到我會赤手空拳跟他拼命,鐵尺砸空了並沒有停留,而是橫着向我的退掃了過來,但已爲時太晚,我的左腳強力揣在了他的脖子上,那傢伙“啊”的一聲摔倒在地。
高踢的精髓在於以全身之力灌在雙腿,跟姜八綹學的!對手在地上翻滾了一下,右拳的手扣便迅速出擊,“砰”的一聲砸在他的前胸上,對手發出痛苦的哀嚎來。
兩招制敵,我咬着牙瞪着早已被張園主的匕首逼在地上的傢伙,喘着粗氣。右手感覺很疼,許是我用力太大的緣故。
“你他媽的不老實我一刀挑了你!”張園主低聲罵道。
那傢伙在地上已經沒有了反抗能力,嘴角和臉上全是血,不知道怎麼搞的。我快步走上去,蹲下來看,原來這傢伙穿着的衣服很是特別:膝蓋一下的褲子是烏黑色,鞋和襪子也是黑色的,但膝蓋以上的褲子確實土黃色的。我說從遠處看這傢伙跟漂在空中的呢,跟個厲鬼似的!
“兩個問題,如實回答!別逼我叔開殺戒……屋裡面那傢伙估計還等你送他去醫院呢,你懂不懂?”我低聲說道。
對手痛苦地“哼”了一聲,腦袋點了一下。
“好!鎖魂谷外圍還有沒有多少守衛?”
對手喘着粗氣,嘴裡冒着血沫子:“……有……一個……在亂石山……”
我和張園主從亂石山來的,而且我昨夜也是從那裡下來的,怎麼沒有遇到什麼守衛?
我眼珠子一蹬:“實話?否則我把你扔進鎖魂谷枯井裡面喂蛇!”
對手驚恐地瞪着我:“……山頂……有個洞!”
瞭然!那傢伙在亂石山的洞裡面。
“知道鎖魂谷裡面的執法者有幾個不?”
“兩個……是無情和無塵!”
冷無情和冷無塵?陰陽道盟內堂的兩個執法者!我心下驚顫着,忽然想起和冷無邪的數次對決的事情來。冷無邪是外堂執法者,功夫神鬼莫測,倘若我不是投機取巧,早被他打死了幾回。
“你怎麼知道是他們兩個?”我狠聲問道。
以他們的身份是不配知道鎖魂谷裡面的事情的,而且鎖魂堂的執法者都是神秘莫測的人物,不可能和這些守衛有太多的交往。而且在這荒山野嶺的守衛,大多也都是那些無關緊要的小嘍嘍。
“這是規矩……組織裡的規矩!守在鎖魂谷的……”
“好了!”我站起身,看了張園主一眼,然後便向院子裡面走去。張園主探手將那傢伙抓起來,拖着便鑽進了黑屋子,片刻又出來。
“金雨,我把兩個傢伙給綁起來了!”
“嗯!叔,咱們得回亂石山!”
“咱們……不進鎖魂谷了?”
我嘆息一下:“叔,堅壁清野行動遠未結束!”
“高老大是在扯犢子!”
“不是,大師伯說的對,其實這個行動不是咱們在執行,而是對手!”
張園主突然愣住:“你是說……他們是有備而來?清除我們?”
這也是我纔想明白的,這裡是龜山腹地,深山老林子,而且鎖魂谷佔據優勢地理位置,陰陽道盟爲什麼派這麼多人守在這裡?難道這裡比龜山莊園還重要?絕對不是!退一萬步來講,即使有人知道鎖魂谷,也未必瞭解它的秘密,只有一種可能:陰陽道的人早就在這裡佈置好了!
對手在執行“清魂計劃”!他們纔是在堅壁清野!
張園主是一點即透的人,心機深深,臉色難看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回去的路也不好走,好在是才進來的,不用另尋道路。我和張園主邊走邊低聲商量着該如何打掉亂石山的守衛。
“金雨,還有沒有可能先進入鎖魂谷然後偷偷潛進底下洞穴?”
我沉吟了一下,這種可能幾乎沒有!既然陰陽道的人在此佈置了口袋等着我們去鑽,所有的入口都已經被封鎖了,包括永安古剎暗渠入口那裡,說不定那具白骨早被人拆散了,換成了厲鬼把手洞口呢。
“叔,鎖魂谷有兩個入口,而底下的洞穴也有兩個進出口,在沒進去之前,我們必須把外圍的鬼給打掉,否則沒有退路!”
看來亂石山的守衛是專門看着鎖魂谷的入口的,而山坡上破院子兩個傢伙是看着秘密棧道的。也就是說在亂石山也至少有兩個守衛把手。
“陰陽道的陷阱是什麼時候佈下的呢?這麼多天來我和大哥都沒發現!”張園主疑惑着說道。
我心下冷笑:什麼時候佈置的?既然你張園主這麼精明都沒有發現,只有一個原因,在你沒進入龜山的時候這裡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而我和姜八綹之所以只碰到一個守衛,原因很簡單,我們是從秘密棧道進入的,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覺!
現在的形勢迥然不同,大師伯要大張旗鼓地進行什麼“堅壁清野”的行動,試問哪裡是我們的壁壘?鎖魂谷裡面殺機重重,那是陰陽道的地盤!
我對“假和尚”高俊逸的印象並不好,原因很簡單:他是天道殿靜修堂的副堂主,永安寺的“假住持”!但話又說回來,他畢竟是姜八綹和張園主的大哥!有些事情是不能輕易懷疑的。
“叔,大師伯和你們一起復員轉業的?”
張園主看了我一眼:“這個……有點複雜!大哥他不是清城本地的,也沒有分配任何工作,他是地道的農民!”
“當兵復員不是都會分配的麼?”
張園主訕笑了一下:“他犯過錯誤,能正常復員也就不錯了!”
“哦!”原來如此。
“金雨,大哥其實很忠義的,也是因爲我們哥幾個在南方當兵的時候太野,打架鬥毆習慣了,尤其是你師傅,跟土匪似的!復員前發生了一件事,大哥幫忙頂罪的!”
我心下一顫,怎麼還有這個差頭?
“頂什麼罪?”
“私藏文物!”
“誰私藏文物了?”
“是老七和老五!”
“然後大師伯出面頂罪?”
“嗯,他是農村戶口,不能分配的。但我們那批兵全分配了,農村戶口也不例外!”張園主苦澀地說道。
這麼回事?!大師伯頂了罪,當然不能分配。
“後來呢?”
“老二和老五分到水利局修清湖,就把大哥給弄來當臨時工……”
瞭然!大師伯這輩子可真實倒黴透頂,倘若他沒有頂罪的話也會分配到工作,也會成爲“國家人”。這就是天意弄人!
腳下的路開始好走起來,灌木刺槐也少了許多,不過夜色更爲幽深,能見度更低。周圍的老林子裡面不時傳來夜貓子的叫聲,我思索了一下:“叔,五叔和七叔怎麼失蹤的?”
張園主嘆息一下:“具體原因我不知道,那會我還沒墮落成小混混呢!是大哥告訴我這消息的,一下子失蹤了三個戰友,把我也弄懵了!”
“跟清湖有關?”
“或許有些關係!那會清湖已經建成了,但規模沒有現在這麼大,許多工程還在繼續幹,那會文革剛結束不久,武鬥之風在清城還有,所以……”
“他們跟人武鬥去了?”
張園主“嘿嘿”一笑:“他們沒那個膽子,我倒是玩過武鬥!”
老傢伙還挺含蓄!
“你說二師伯復員弄了個洛陽鏟當紀念品?他……喜歡考古?”
“考個屁古啊?他喜歡盜墓!”張園主低聲說道。
清城這地方哪來的古墓?都是丘陵老山,沒見一個古墓。不過我忽然想起龍台山來,那裡的三清觀應該算個藏寶之地?幾代大清皇帝垂青的“龍興之地”,必然不俗!
“盜墓?”我嗤笑了一下不屑地哼了一聲。
張園主詭秘地看了我一眼:“金雨,你對清城的瞭解太淺,說了你也不信!”
“哦?”張園主似乎話中有話。
“清湖沒有建成之前,底下可是很繁華的一個集鎮,名叫尚陽堡!”
這個我是知道的,但這跟二師伯盜墓有何關聯?
“這地方有古墓麼?”
“沒有,倒是有許多落魄的富貴人家……”
我一拍額頭,說自己聰明那是在罵我!寶物不見得都埋進墓穴裡面,那是古代人的想法,現代人的做法則是——傳家!
正走着,張園主忽然拽住我:“到了!”
我擡頭一看,前面便是亂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