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五、綹子密商（三）我沒聽過二師伯的大名，更沒見過。不過，倘若在鎖魂谷池塘邊襲擊我們的人就是他的話，功夫的確了得，這幾個人也就張園主能與之一較高下。至於我和姜八綹聯手能一擊將其擊敗，完全是幸運所致。
姜八綹佝僂着身體在地洞內踱了兩步：“我也從峭壁上摔了下來，好在不算高，只摔傷了胳膊！”
高師伯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沉吟了半晌，掃視了一下我們幾個，肥臉陰晴不定。
“老三，你認爲該如何採取行動好？”高師伯轉向張園主問道。
張園主低頭擡着眼睛：“不知道！我們這幾天在外面的行動沒有任何進展，關鍵是喜救溝北坡的那些狗……太他媽的難纏！”
姜八綹不屑地“哼”了一聲：“不是狗太難纏，而是人！”
張園主老臉一紅，不過沒有反駁，姜八綹說的是實話。能夠訓練出“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羣大狼狗的人，絕對不簡單。那些狗我和姜八綹是見識過的，還有那個發出鬼歷般嘶鳴的神秘人。
“金施主，你怎麼看？”
“假和尚”高老大一本正經地問我，還真讓我有點受寵若驚！這次的行動的確很危險，雖然我在永安古剎地下沒有遭遇太大的阻礙，但從姜八綹的經歷來看，這個鎖魂谷定然是兇險萬分。僅僅是一個“二師伯”就足以讓所有人頭痛。
“大師伯，這事咱們得計劃計劃！鎖魂谷的地理環境很特殊，易守難攻，敵暗我明，而且我們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人守護！”
“嗯！”
“您說陰陽道內堂有六位執法者，但不知道鎖魂谷是否歸內堂所管？”我看着他問道。
“這裡是龜山的腹地，屬於內堂管轄範圍，定然有執法者！不過我還有一點要提醒諸位注意，執法者是陰陽道的主事，手下的信徒幫手絕非只有六個！”
這點已在我的意料之中。
“您認爲天道殿就在鎖魂谷之中麼？化真大師要您和張師伯尋找的墨玉魚眼也在這裡？”我的意思是要明確目標，有了目標纔好展開進一步的行動。
高師伯臉色一緊：“化真師傅說的話是沒錯的，他說墨玉魚眼就在鎖魂谷的天道殿，不過找起來一定會困難重重。”
我思忖了一番，我和姜八綹所進入的地下古剎很可能是天道殿所在，但我們都沒有進入到天道殿的內部。傳承百年的天道殿絕非是幾個石室和地道，應該有一些規模纔是。
我點了點頭：“大師伯，我認爲應該潛入纔好，化明爲暗，纔有機會找到天道殿！”
我和姜八綹誤打誤撞地進入了鎖魂谷，已經打草驚蛇了，鎖魂谷的守護者一定高度警覺，倘若是明馬長槍地進去，一定會中埋伏的。對方的優勢是在暗處，我們的優勢是人多，但四個人究竟算不算“人多”，還得看對手在鎖魂谷到底有多少勢力。
“嗯！你說的對，不過這樣我們必然要分開行動。”
張園主忽然擡起頭看了我一眼：“金雨，你說鎖魂谷應該有多少人守護？”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訕笑道。
“我們這幾天得到的信息來看，應該有兩個人，一個是地上的守護，一個在地下的！這裡是龜山腹地，陰陽道盟知道鎖魂谷的重要性，但只有兩個人守護，你不覺得有些古怪麼？”
這點我也想到了，倘若真如張園主所說的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必然是二師伯，另一個便是那羣狼狗的主人。
“嗯，這裡十分荒僻，進入龜山經過重重關卡，陰陽道的人將重點放在了前山，而這裡是深山老林，沒有人會想到這裡的秘密，所以沒有重兵把手。二是鎖魂谷的防禦措施做得很嚴密，不瞭解情況的人從外面根本進不去！”我低聲說道。
“瞭解鎖魂谷秘密的人只有盟主、殿主和內堂的執法者，至於外界知道此秘密的人，我沒有聽說過！”高師伯看着說道。
“所以這裡疏於防範！我師傅被那個鬼發現而受到攻擊，純屬偶然……但咱們的行動要儘快展開！”
姜八綹臉色一緊，動了動左胳膊，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來：“操！疼死了！”
我慌忙扶住他，重新固定了一下吊架：“師傅，感覺怎麼樣？”
“不怎麼樣！你說要快點行動……有什麼心眼兒？”
我訕笑了一下，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如果鎖魂谷便是天道殿，陰陽道盟定然是極其看重此地的，我和姜八綹進入裡面的消息必然會極快地傳到內堂，增援的人手也會很快到來。那時候再採取行動，無異於自投羅網！
“金施主說得對！白天休息好，晚上咱們就行動！”高師伯凝重地說道。
姜八綹晃了晃左胳膊：“嗯！我的傷估計得一天能好！不過這次行動不同以往，還是好好計劃一下才是。”
姜八綹說的沒錯，但兩年來的冒險經驗告訴我：這種事情越是計劃越容易失敗！每次的冒險我都是目標明確，但每次都出乎意料。有些事情不是按照自己所想就發生的，關鍵還是看怎麼判斷當前的形勢。現在最大的不確定便是鎖魂谷裡面究竟有多少守衛，兩個還好辦，二十個該怎麼辦？難道我們四個要和他們血拼？
“大師伯，咱們應該分成兩組，一組在鎖魂谷打援接應，一組去地下探險！”這樣的安排比較靠譜，無論是外面有援兵還是裡面有埋伏，都能進退自如。我擔心的不是外面的敵手，而是來自古剎地下的厲鬼！
高師伯沉吟了一下：“也好，老三、老八你們兩個在外面接應，我和金施主下去探尋！”
我心下一顫，姜八綹正低頭沉思，而張園主晃了晃腦袋：“大哥，洞裡面……估計更危險！”
高師伯輕輕撫了一下肥大的衣袖，坐在木墩上，臉色晦暗不明。
“這個我知道！老八有傷在身，而地下的天道殿定然有許多機關，我多少還明白一些，最關鍵的是……我認識墨玉魚眼！”
張園主點頭不語。
“大師伯，化真大師讓你們找的墨玉魚眼……是什麼東西？”我疑惑地問道。
高師伯盯着我：“是天道殿的鎮殿至寶，魚眼血玉！”
魚眼血玉？！我心下驚顫了一下，陳倫老鬼給我的血玉片就在我懷裡，化真大師說那個就是魚眼血玉！不過是帶着血斑的魚眼。
“是黑色的？”
“我也沒看過，不過化真師傅說是黑紅色的。”
“血玉陰陽鏡的魚眼？”
“嗯！”
姜八綹驚詫地看着我們倆：“說什麼呢？什麼魚眼玉？”
張園主瞪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走出地洞。
“現在大家就休息，晚上吃完飯咱們就開始行動！”高師伯厲聲說道。
姜八綹又趴回草窩裡面，破爛衣服一裹，不一會便發出了鼾聲。高師伯則坐在木板前面，打起坐來。
我忽然想起永安古剎暗渠裡面的那具骷髏骨架，倘若我猜得不錯，很有可能就是尋找天道殿的清暉大師。我摸了一下懷中的佛珠，想着拿出來讓大師伯辯認一下，忽見老傢伙的眼眉向上翹動了一下，一雙腫眼泡也隨即翻滾着。
高師伯是八個“綹子”的老大，不過我和他接觸了這麼長時間他也沒有提起過這事，張園主也未曾跟我說過。他是陰陽道靜修堂的副堂主，一個“假和尚”，身份如此特殊，我心裡一點安全感也沒有。
收回了心緒，我低聲說道：“大師伯，我和張叔去看看雪姨！”
大師伯輕輕頷首，我則緩步走出了地洞。天氣寒冷，四周漆黑。張園主站在前面不遠處，靠着一刻柏樹正在抽菸。我舉步向他走去，心下卻多了幾個疑問來。
“叔，您幹什麼呢？”
張園主回頭看了我一眼：“清醒一下頭腦！”一聲蒼老的聲音。
“叔，這次行動……不太好整啊！”我嘆息着說道。
“你知道不好整？”張園主冷笑了一下，便向着黑暗處走去。我小心地跟在他後面，不知道怎麼跟他交流。
“我師傅有傷，估計到時候很麻煩！”
“屁！都說你小子是人精，這事恐怕你看走眼了！”張園主冷聲說道。
我心下一顫，張園主這是話中有話！我在鬼廟的時候明顯看見姜八綹的胳膊受傷了，難道這還有錯？
“怎麼回事？”
張園主摟住我的肩膀：“走，看我老婆去！”
黃山僻靜，冷風襲人。雪姨的大墳孤零零地在前面的林子裡，猶如一所小房子。走近大墳，張園主在墓碑的底座上搬動了一下，大墳的後面便開裂了一道小門。
“金雨，這機關很簡單，就他媽的是個傳動插銷！記住了，在墓碑底座下面，來，感覺一下！”
我愣了一下，慌忙蹲下身子用手在底座上摸了一下，有一個不常的小鐵棍，可以左右擺動，跟汽車的操縱桿似的。
“嗯，我知道了！”
張園主閃身走近大墳裡面，通道里一片漆黑，他在旁邊劃了一下，那道門便“咯吱”一聲關上了。
“這也有一個插銷！”
“嗯！”
張園主很熟練地從黑暗中摸出什麼東西，只聽“嘩啦”一聲，用打火機點燃，小馬燈隨即發出刺眼的亮光來。墓室的空間不大，但容納兩個人足夠。張園主緩步走進裡面的墓室，一圈藍色的光圈照得整個墓室陰森可怖起來。
“金雨，今天你就在這休息，哪也別去，知道不？”
我點點頭，裹緊了身上的毯子。張園主將小馬燈掛在牆上，自己則坐在漆黑的棺材上面，點燃一支菸狠吸了一口。
“叔，您方纔的意思……我師傅他沒有受傷？”我驚疑地問道。
張園主微眯着眼睛，嘆了一口氣：“他能一下子從草堆裡面直挺挺地站起身來，足以表明他身上沒有重傷，甚至我猜測根本沒有受傷！”
“可是……他說左胳膊疼痛難忍！”
張園主“嘿嘿”一笑：“你師父可是鐵打的筋骨，我最瞭解他，你沒看見他兩隻手上全是血嗎？”
我疑惑地點了點頭，姜八綹手上的確有血，但我也懷疑那血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您懷疑……我師傅隱瞞了什麼？”
“八綹子的名字是怎麼來的你知道不？”
“你們當兵的時候胡作非爲，被稱做東北綹子的，我師傅說的！”
張園主“撲哧”冷笑道：“屁啊！胡作非爲倒是沒有，全是因爲你師傅！他最大的特點就是土匪的脾性，我們哥幾個你看誰像他似的？”
張園主的話我不敢苟同，姜八綹在我心裡面的形象還是很好的。不過他的話也似乎很對，那幾個戰友怎麼不叫“張綹子、高綹子”？偏偏是師傅叫“姜八綹”？我臉色窘迫，訕笑不已。
“還有一個疑點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他說在地道里面和對手打鬥，對手用的是鐵鏈子！”
我心下一顫，姜八綹方纔的確是這麼說的，但是……
“嗯，我師傅好像隱瞞了什麼！”那地道里面很窄，如果我是守護者，我認可選擇匕首等短兵器，而是不會用什麼鐵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