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向東走後,我跟徐璐邁步往同學那邊走。大家看到我跟徐璐都很熱情開心的模樣,有人直接拉着我的手問:“子衿。聽說你進駱氏了?”
“是啊。聽人說咱們這屆只有你跟董佳楠進了駱氏。怎麼樣?在大公司裡面工作是不是特別累?”
還有人問:“子衿,剛剛你身邊戴口罩的男人是誰啊?這外形超帥!”
我被這些接踵而來的問題搞得一時難以招架,還是我旁邊的徐璐出聲回道:“子衿現在何止是在駱氏工作。你們沒聽說她已經升了駱氏總裁的助理了嗎?”
“我去。真的假的?!”
“我是聽過這個風聲,但是沒相信啊……”
“子衿。你真的升駱氏總裁助理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問,我也不能說假話。只得點頭,笑的略顯尷尬:“是啊。”
這則消息對於我們同屆的同學而言。無疑是平靜的湖面忽然炸起了千層浪。大家都是學語言的。混的好的都去各大公司應聘翻譯了;中等的也會考個導遊證,帶帶外國旅遊團什麼的;再不濟的,去小公司應聘個文職秘書類工作。總得想辦法養活自己。
而像我這種。確實專業挺強。但最重要的是走了狗屎運,進了駱氏不說。還一躍跳到駱氏總裁助理位置的,於普通人而言。這都不是甩他們幾條街的問題,而是從今往後,大家可能根本不在同一個圈子了。
得到我這個當事人的首肯,衆人面上驚訝有之,激動有之,模糊了驚訝跟嫉妒的,也有之。用一句話來總結,就是心思各異,到底是真的替我開心,還是暗自羨慕嫉妒的,也只有他們自己心裡面才清楚。
反正表面上,他們對我是熱絡的不行,有些人甚至直接掏出手機,對我問道:“子衿,現在你手機號碼換了吧?是多少,老同學見面總得留個聯繫方式。”
我將自己的手機號碼報上,也不管記下的是同班同學,是隔壁班同學,亦或是面生,我壓根就不認識的同學。
大家臉上都帶着燦爛的笑容,熱心的詢問我在駱氏的工作及如今的生活。我知道這份熱情裡面,有多少是真的擔心記掛我,有多少又是因爲好奇跟八卦。
其實我不想在今天這樣的場合,搞得跟我個人辦的記者發佈會似的,但是沒有辦法,伸手不打笑臉人,我總不能讓他們別笑了,今天是顧老師的葬禮。搞不好我這話一說,以後同學之間就得傳我‘耍大牌’了。
好在匡伊揚適時從二號廳裡面走出來,徐璐擺手叫他過來,他叫了聲徐璐學姐,然後望着我說:“學姐,你來了,顧老師他們家人都在裡面呢,叫我過來接你一下。”
我點點頭,然後下意識的轉頭望去,駱向東還沒回來。
徐璐知道我心中所想,她低聲道:“你先進去吧,我在這兒等他。”
我應了一聲,然後邁步跟匡伊揚往裡面走。
大廳裡面更多人。顧言盛在學校是老資歷的人,他這次在校期間突然病發離世,學校自發組織悼念儀式,也向很多顧老師帶過的班級發了通知,因此今天才會有很多學生到場。
我在學校也算是風雲人物,這一路往廳內走,路上的人都看着我,可以說是目光各異吧。我只能做到目不斜視,頂着壓力裝作視而不見。
顧老師的直系家屬全都披麻戴孝,我看到顧叔叔跟顧阿姨站在最中間,接受其他人的安慰。
見我走過去,顧阿姨先邁步迎來,紅着眼眶道:“子衿,你來了。”
我心裡很是難過,點點頭:“顧阿姨,節哀順變。”
顧阿姨點頭回道:“我知道,我們都想得開。”
顧叔叔也跟我打了招呼,我們聊了一會兒,他問我是怎麼來的。
我說:“是駱向東開車帶我來的。”
顧叔叔聞言竟是目露詫色,出聲問道:“你朋友?”
我也詫異了,不答反問:“駱向東跟顧老師關係很好的,顧叔叔你不知道嗎?”
顧叔叔直接搖了搖頭,說:“我從沒聽我爸說過啊。”
顧阿姨也從旁問道:“哪個駱向東?該不會是駱氏的那個駱向東吧?”
我一看兩人這反應,更加不知所措。按理說顧老師跟駱向東交好,而且關係不是一般的好,怎麼着顧叔叔跟顧阿姨也應該有所耳聞纔是,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站在我旁邊的匡伊揚出聲道:“也許是顧老師沒跟顧叔叔和顧阿姨提過吧。”
我眼中依舊帶着迷惑不解,這不大合常理。
正想着,只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子衿’,我轉頭看去,但見徐璐跟駱向東走了過來。
徐璐跟顧老師的家人點頭打招呼,駱向東站在我旁邊,我擡眼看着他,眼中不無狐疑跟打量。
顧叔叔很快便把目光落在駱向東身上,遲疑着問道:“這位是……”
我因爲心裡頭還在納悶,所以沒有馬上開口介紹。倒是駱向東主動伸出手來,微微頷首,道:“我是駱向東。”
顧叔叔臉上帶着明顯的驚詫,頓了一下之後,這才緊張的雙手握住駱向東的手掌,點頭回道:“您好您好。”
顧阿姨看着駱向東道:“我爸生前從未跟我們提起過您,上次好像在醫院的病房裡面見過一次。”
駱向東道:“我跟令父確有交情,但不知道他爲什麼沒有跟你們提起過。”
駱向東親口承認了,我便不疑有他,只道是顧老師有自己的顧慮,興許……興許是怕家裡人有事去麻煩駱向東,所以纔不告訴的?
果然,顧叔叔跟顧阿姨皆是很快釋然,畢竟顧老師去世,連駱向東這樣的人物都前來悼唁,無論從哪兒看,都是隻長面子不掉價兒的買賣。
很快,整個二號廳裡裡外外的人,都知道駱向東前來悼唁,並且是跟我一塊兒來的。在向顧老師遺體獻花的這個環節,都是兩兩一組,本來徐璐跟匡伊揚,是跟我和駱向東站在一起的,但獻花的時候,他倆一組先獻的花,我只得跟駱向東一組。
駱向東起初通程戴着口罩,可面對躺在花叢中的顧言盛,他破天荒的摘下了口罩。我跟他一人拿着一朵白色的菊花,邁步上前,伴隨着哀樂,向遺體鞠躬,獻花。
這可能是廳內衆人,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駱向東的真容。獻完花之後,駱向東戴上口罩跟我立於一邊。
我心想,其實他這個人還是很好的,從前我總埋怨他,好像顧老師去世,他一點都不傷心的樣子。但是現在想來,真的只是大家的表現方式不同罷了,我總不能指望他哭天搶地的。
前來悼唁的學生有近百人之多,再加上顧家的親朋好友,兩人一組的獻花儀式,也足足進行了幾十分鐘。
我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再看到陳文航,畢竟他又不是我們外語系的人。可他一身黑色正裝打扮,跟着另一個男生一組上前獻花,跟顧叔叔握手,面帶哀傷跟惋惜,這是什麼情況?
陳文航就像是橫在我心頭的一根刺,如果不看到他倒也好,看到的瞬間,立馬氣得牙根癢癢,就連垂在身側本是放鬆的雙手,也不知何時變得緊握成拳。
我恨他,真是恨到他怎麼不去死的地步!
見他獻完花之後,轉身向我這頭走來,我本能的別開視線,面無表情着一張臉,裝作視而不見。
可我不知道陳文航是不是故意的,有那麼多地方他不站,他偏偏選擇站在我正身後。
他身側的男人是個陌生面孔,我聽到他低聲說:“前面的不是樑子衿嘛。”
我豎起耳朵,生怕他們說我什麼壞話我聽不到。
然而陳文航並沒有應聲。
又過了一會兒,身後再次傳來很小的聲音:“她身邊的真是駱向東嗎?”
我左耳滿是哀樂,右耳又要摒除雜念去聽別人的議論,當真是一心二用,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
而這一次,我聽到陳文航用不壓制的聲音,徑自回道:“你自己去問她,問我有什麼用,我跟她又沒什麼關係。”
聽到這話的瞬間,我立馬火冒三丈,那感覺就像陳文航在當衆對我挑釁,我恨不得立馬回頭跟他吵上幾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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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終究還是忍住了,打狗看主人,吵架看場合。如今這樣的場合,我若是跟陳文航吵起來,那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原地站着,我把背脊挺得筆直,忽然想到駱向東此前跟我說的那番話。以我現在的地位跟生活,甩他陳文航不知道幾條街,他憑什麼瞧不起我?我還沒說看不起他呢。
我只要視若無睹,就是對他做大的報復。
遺體告別儀式還在進行,我跟駱向東算是很早一批出來獻花的,後面還排着百十來號的人。陳文航站在我身後,讓我有如芒刺在背,不知道是不是我們真的八字不合,因爲沒站多久,我就覺得肚子裡面咕嚕嚕的動彈,很是不舒服。
昨晚壞肚子,我今天早上特意什麼都沒吃,可這會兒要去上廁所,也是人有三急,不可避免的事兒。
微微側頭,我低聲對駱向東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駱向東嗯了一聲,我低調的穿過人羣,從側門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