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聽說我五點開始就沒睡,皺眉說道:“那你待會兒還能不能挺住啊?別在顧老師葬禮上,你再暈過去。”
我一想到那場面。莫名的有點戳笑點。
起身往浴室方向走。我出聲回道:“到時候你扶着我點,我現在雙腿都發軟了。”
我早就洗完臉刷完牙了,在徐璐收拾的時候。我順帶着化了個妝。我皮膚底子好。有時候着急上班直接塗個口紅就行,可今天因爲一夜沒怎麼睡好。黑眼圈挺大,所以我就打了個底。又畫了一下眼睫毛跟眼線,多少轉移一下注意力。
因爲知道駱向東七點半會準時過來接我們。所以我跟徐璐都收拾的飛快。像是後面有人追似的。
都收拾完之後也不過七點十五分,徐璐問我要不要吃點早餐填填肚子,我立馬擺手回道:“別。我現在不敢吃一點東西。”生怕到了公墓那頭再壞肚子。那真完了。
徐璐去到廚房裡面拿了個麪包。然後對我說:“你多少吃一點,不然空腹坐車暈死你。”
一想到馬上又要坐一個多小時的車。我皺起眉頭,低聲叨咕:“真是要了老命了。”
我跟徐璐是七點二十五分下的樓。站在街口處沒等多久,準確的說,是七點二十九分,一輛黑色的路虎車從對面駛來。我眼神好,隔着挺遠就看到坐在駕駛席的駱向東,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中針鉤織的毛衣,領口處露出一截白底黑花的襯衫領子。
無一例外,駱向東臉上仍舊戴着口罩,因爲跟紀貫新打架的傷還沒完全好。
車子停在我跟徐璐面前,徐璐打開後車門,我先坐進去,開口打了聲招呼:“駱總。”
駱向東從後視鏡裡面看着我,徐璐也坐上來,禮貌的頷首叫道:“駱先生,您好。”
“你好。”駱向東這廝對外人的禮貌從來不少。
車門關上之後,駱向東踩下油門,開車向前。
我生怕這樣的組合多少會有些尷尬,所以主動開口問道:“駱總,吃早餐了嗎?”
駱向東戴着口罩,聲音隔着一層布傳來,有點悶:“沒有。”
我一聽他這動靜,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你感冒了?”
駱向東沉默兩秒的樣子,出聲回道:“有一點。”
我昨天擔心什麼來着,他把外套給了我,自己穿了個春天的衣服,一早一晚又那麼冷,他不感冒纔怪呢。
我瞬間變得很是焦急,心裡頭夾雜着過意不去,馬上開口說道:“你沒吃藥吧,一會兒路過藥店買一些感冒藥。”
駱向東隨口回道:“沒事。”
徐璐挨着我很近,她不着痕跡的用手肘撞了我一下,我感覺到,所以微微側頭去看她,但見他側頭看着窗外,脣角揚起一絲曖昧的弧度。
我頓時有種被人抓到把柄的感覺,就連臉頰的溫度都升高了。
後知後覺,我剛纔的反應有些過了。
在這之後的一段時間,我們三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車內非常安靜。
車子開了能有二十分鐘的樣子,前方十字路口遇到一個要停一百秒的紅燈,駱向東將車緩緩停下,然後微微側頭,望着後座方向道:“你昨天休息的怎麼樣?”
我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話是在問我。
本是慵懶的靠在真皮靠墊上,聞言下意識的背脊微挺,出聲回道:“哦,好多了,沒什麼事了。”
徐璐從中接了一句:“她昨天偷吃冰淇淋,又搞得胃痛,折騰了一夜沒睡。”
我用手肘撞了一下她,順帶瞪了一眼,沒有這麼不仗義的人。
駱向東聞言,脖子一扭,乾脆轉過頭來直視着我,我頓時有種被千軍萬馬一起恐嚇跟威脅的錯覺。
不由得開口解釋:“我就是吃了一小口,特別小的一口,沒想到……”
駱向東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非常漂亮,就連瞳仁都像黑寶石一樣。只是此時這雙漂亮的眼睛裡,沒有散發暖意,而是明晃晃的刀子。
他這樣的人,無論喜怒哀樂,只要一眼就能讓人心悸。
我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下意識的垂下頭去,不敢再看他。
駱向東轉過頭去,隔了一會兒才道:“你就作吧。”
他的聲音中聽不出喜怒,但是內容明顯的揶揄跟不悅。
我緊張的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只得把氣出在徐璐身上,暗地裡捅咕她。
紅燈過後,車子繼續前行,我靠在後座的椅背上,車內空調暖風吹得我昏昏欲睡,但如果能睡着倒也好,而我是越看越睡不着,眼睜睜的看着身旁的徐璐已經閉上眼睛半天,我這頭還急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段時間一直在跟駱向東混,坐他的車坐慣了,其實已經沒有早前那麼愛暈車,只是今天興許是沒睡好的緣故,我又開始暈車。
癱了一樣的靠在後座,我眯縫着眼睛看着車窗外。一顆顆向後略過的樹木跟車輛,看得我眼花繚亂。
沒過多久,我就覺得酸水已經頂到脖頸處了。我伸手捂着嘴,強忍着。
駱向東應該是注意到我的異樣,所以他出聲說道:“難受就把車窗打開。”
我咕咚嚥了口口水,眼眶發紅,低聲回道:“不用,太冷了。”
車上暖氣很舒服,駱向東感冒了,徐璐還在睡覺,大冷天的因爲我一個人開車窗,很是過意不去。
駱向東按下中控,將我這邊的車窗開了一條縫,冷空氣直逼進來,開始在車頂上面環繞。我只要一聞到新鮮空氣,心裡面就舒服不少,只是暈車的人都知道,一旦暈了,就不可能半路停止,一定會暈到底的。
車子一路往前,沒過多久,駱向東將車拐到了路邊停下。我看着外面還是市區的樣子,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駱向東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去。
在他關車門的時候,徐璐微微睜開眼睛,見車停了,她下意識的起身問道:“到了嗎?”
我說:“沒有,駱向東下車可能有什麼事。”
徐璐哦了一聲,隨即擺好姿勢,重新睡。我真是羨慕她。
我見駱向東進了路邊的一家便利超市,大抵猜得到他要買什麼東西,幾分鐘之後,他拎着一個購物袋出來。
上車之後,將袋子轉手遞給我。
我打開袋子一看,嚯,好傢伙,這是坐月子女人的豪配零食組吧?
山楂條,山楂糕,山楂卷系列;檸檬味,橙子味,蘋果味棒棒糖系列;酸梅,楊梅,烏梅和溜溜梅等酸棗系列。
就連飲料,他拿的都是酸梅湯。
我瞬間有些哭笑不得,真是看着牙都酸倒了。
駱向東重新系好安全帶,一邊開車一邊道:“吃點東西壓壓。”
我心中一陣暖流淌過,嘴上卻故意誹謗:“你是怕我吐你車上吧?”
駱向東回道:“你有病之後腦子倒聰明瞭。”
我衝着他的後腦勺白了一眼,隨即低頭在袋子裡面挑零食吃。
從市區開到寧山公墓,差不多一個小時二十分鐘的樣子。駱向東找了停車位將車子挺好,我伸手拍了拍身邊的徐璐,低聲道:“璐子,起來了。”
徐璐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到了?”
我說:“到了,你還真能睡。”
駱向東已經下了車,我跟徐璐一左一右從後座下去,下車之後,徐璐走到我旁邊,低聲說:“哎,今天應該是有錢人家出了什麼事,你看那邊停着的,清一色的豪車。”
我順着徐璐指的方向一看,可不是,她不說我都沒注意往那邊看。斜右方一整排,一水兒的超跑,不上個百萬都不好意思往人家身邊停。
徐璐又說:“看這滿園子的車,今天最少三四份送葬的。”
我心裡頭難過,如今就連出殯都是扎堆了。
左邊站着駱向東,右邊站着徐璐,我們三個一起往裡面走。中途我就接到匡伊揚的電話:“學姐,你到了嗎?”
我說:“剛到,你們在哪兒呢?”
匡伊揚說:“我們在二號廳這裡,你進來之後往右走,左手邊第二間就是。你來了就看到了,都是咱們學校的學生。”
我應了一聲,然後掛斷電話。
徐璐問道:“在哪兒?”
我說:“二號廳。”
徐璐第一個反應便是:“二號廳是中型廳,我前陣子來參加葬禮,就是在二號廳。”
我問:“你什麼時候還來參加過葬禮?”
徐璐道:“別提了,銷售部一個組長他丈母孃去世,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全公司都隨了禮份子,我也不好當那個特例,隨了五百塊,還得起個大早來參加葬禮,就差讓我也跟着掉兩滴眼淚了。”
本來是挺悲傷地事兒,被徐璐這麼一說,端的有喜感。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徐璐低聲道:“嚴肅一點,在這麼肅穆的地方。”
我趕忙收起笑容,邁步往裡走去。
在快到二號廳的時候,我就看到前方三五成羣的人,他們都穿着或黑色或深色的正裝,而且不少熟面孔,正是我們這屆外語系的同學,有同班的,也有隔壁班的。
有人眼尖看到我,立馬揚手打招呼:“哎,子衿,這邊。”
駱向東對我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