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沒有見過永遠都不受傷的人?
我就見過一個。
這個人是我的師兄,我們都是孤兒,被師傅撿來的,他和我年紀一樣,但是比我要聰明得多,我們一起跟着師傅學藝,他的進境一日千里,十五歲的時候,我還沒學到師傅本事的三成,而他已經能和師傅並駕齊驅。
師兄是個瘋狂的武癡,就連練功的方式,都走極端,師傅教會他每一樣本事,他都要找師傅印證,如果師傅不願意,他就偷偷的跑到山下去找人比試,他從來不下戰貼,聽說誰本領出色,他便去找那人比試,雖然不殺人,卻總是把別人羞辱得很慘,要是被打敗了就回來修煉,然後繼續去挑戰,直到把那人打敗爲止。
師傅因此不喜歡他,認爲他銳氣太盛,不懂中庸之道,終究難成大器,十六歲那年,他和師傅大吵一架,然後帶着刀離家出走了。
我雖然挽留他,但是他說想要去追求武道的極致,我也無力,便送他走了。
師兄這一去,就是十年,十年裡我只在山上不斷的習武,一次都沒下過山,師兄在外面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師傅雖然時常下山,但從來都不告訴山下的任何消息,我日復一日的修煉,漸漸的也忘了師兄的存在了。
可是十年之後,師兄卻突然回來了。
他的刀也丟了,整個人看起來清減了許多,也不像當年那樣神采飛揚了,本來我以爲回到師門,師傅肯定會大罵他一頓,甚至不許他回來,可是師傅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點頭允許他進了門。
師兄回來之後,便將武功荒廢了,每天只是掃地做飯,無事的時候便釣魚閒坐,武藝刀法,似乎忽然之間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了。
師傅還是照例傳我武功,有時候師兄也在一邊懶洋洋的看,既不像以前一樣挑師傅的刺,也不指點我。
我很奇怪的問師兄原因,他總是笑而不語,問師傅,他更是隻字不提。
我又在山上呆了一年,師傅認爲我無法再有進益,便讓我下山修行,我不明白爲什麼師兄要下山他不準,現在卻要趕我下山,便去向師兄請教。
那一日師兄正在後山的水水塘邊釣魚,我去問他,他也不說話,給了我一根魚竿,我倆在水塘邊釣了半天的魚,我一條都沒能釣起來,師兄卻竿竿必中,他釣起來的魚總是又丟回水塘裡,然後再釣起來,我開始的時候只是以爲他運氣好,後來漸漸的發現他每次釣起來的,都是同一條魚。
看着我驚訝的樣子,師兄淡淡的笑笑,說這就是武道的極致。
我還是不明白,師兄再次甩竿,將那條被折磨了無數次的魚釣起來,然後拿給我看,魚鉤鋒利,但是那條魚的嘴上,卻沒有一點傷痕。
我驚得張大嘴,卻還是不明白。
師兄笑笑,將那條魚丟回去,拾起一邊的樹枝,然後毫不猶豫的刺穿了自己的手掌。
鮮血順着樹枝滴到地上,師兄卻依然滿臉笑容,渾不在意,我嚇壞了,趕緊撕下衣服,要給他包紮,師兄卻搖搖手拒絕了,他伸手拔下那根樹枝,然後把手伸進水裡,來回的洗滌了兩次,再把手收回來,將手掌展示給我看。
他的手掌完好如初,上面樹枝穿透的傷口已經消失無痕。
我驚得呆了,這哪裡還是武功,已經近乎幻術了。
師兄將手收回去,握拳然後展開,手心裡一顆血珠晶瑩剔透,卻沒有貼着他的手掌,而是懸浮在他的掌心裡,像一顆漂亮的紅豆。
“我們這個世界,都是由規則束縛着的,武道的極致,就是突破這些規則之後的自在狀態。”師兄笑笑,將那顆血珠甩開,淡淡的道。
“那要怎麼突破這個規則?”我問。
“做瘋狂的事。”師兄咧開嘴,邪惡的笑。
“那師兄做過什麼瘋狂的事?”我問。
師兄笑笑,說每個人尋求道的手段都是不一樣的,告訴我他做的事情對我也沒有任何幫助,一個人突破自我極限的方法,都是唯一的,只有自己慢慢的去找才行。
那一次談話之後我就下山了,現在已經十多年,可是我還是一個平常人,估計,我這樣循規蹈矩的人,怎麼也不能達到師兄那樣的境界的吧。
瘋狂的事情,似乎也不適合我。
“這是真的?”一個年輕的馬伕伸長腦袋,問那中年漢子。
中年漢子咧開嘴,邪邪的笑,“故事麼,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
“這個可能倒是有的,我就見過不會痛的人。”一邊的老穆接口道。
伍爺也點頭,“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嘛。”他頓頓,又笑道:“不過文睨這個故事,也未免太過離奇了,不算個好故事。”
衆人一齊大笑,然後把目光轉向了葉姑娘。
葉姑娘也笑了笑,然後道:“文大叔講了個不會受傷的人的故事,那小女子就講一個會痛不會好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