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故事

我們藏人信佛,每年夏天,很多人都到神山岡仁波齊去朝拜,岡仁波齊是一座雪山,下面有兩個大湖,一個叫瑪旁雍錯,一個叫拉昂錯,兩個湖都一樣碧藍美麗,但是瑪旁雍錯的水甘甜,拉昂錯的湖水苦澀,瑪旁雍錯生機勃勃,而拉昂錯則一片死寂,所以瑪旁雍錯被叫做聖湖,而拉昂錯則被叫做鬼湖。

那鬼湖波濤洶涌,有人到湖邊,往往會被神奇的力量拉到湖裡去,從此消失無蹤。

兩湖之間,有一個部落,贊普的女兒名叫卓瑪,長得像冰山上的雪蓮花一樣漂亮,族裡的勇士們都很愛慕她,可是她卻不把他們放在心上,和勇士們比起來,她似乎更愛她的羊羣,每天她都騎着馬,帶着她的獒去放牧羊羣,在神山聖湖之間漂流徘徊,贊普很愛他的女兒,而且覺得她還小,就任由她在天地間自由的遊蕩。

卓瑪漸漸的長大了,變成了一個大姑娘,贊普覺得是時候在族內的勇士中間爲她選擇一個夫婿,可是卓瑪說,只有神山聖湖爲她選定的夫婿,纔有資格做她的丈夫。

她決定用神山來考驗她的夫婿,同時也驗證自己的虔誠。

於是在一個夜晚,她趕着她的羊羣,來到了鬼湖邊,洶涌的波濤瞬間吞沒了她和她的羊羣。

族裡所有的人都爲這位美麗的姑娘嘆息,因爲她爲她的天真和執着失去了生命,普贊請求神山顯靈,將他的女兒還回來,可是一年多過去了,依然沒有任何音訊。

族裡有一個叫做達瓦的勇士,他深愛着卓瑪,即使是在贊普都放棄了之後,他也依然不斷的尋找卓瑪的下落。

他日日焚香祈禱,希望神山能給他一個迴應。

開始的時候大家都爲他的癡情感動,但是過了三年,他還是那樣每天窩在家裡祈禱,大家漸漸的對他的癡情產生了懷疑,先是他的父母兄弟勸他放棄,後來就連贊普,也來勸他放棄自己的女兒,重新振作起來,爲部族效力了。

可是達瓦拒絕了他們,頭幾次的時候還用溫和的語言來謝絕他們的好意,後來乾脆大罵他們一頓,甚至動手打人,把他們趕出自己的房子了。

人們都認爲他瘋了,漸漸的遺忘了他,達瓦每天除了吃飯,就在家裡祈禱,不梳頭不洗臉,甚至連衣服都不換,就這樣閉門不出,又過了三年。人們都以爲他已經死在了家裡,可是打開門的時候,他還是在坐在蒲團上,靜靜的祈禱。

人們漸漸的忘掉了卓瑪,就連活着的達瓦,也被忘掉了。

可是有一天,達瓦卻忽然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出了門。

人們都驚呆了,繼而狂喜起來,他們以爲,他們曾經的勇士又回來了。

達瓦確實回來了,但是卻不再像以前一樣爲部族效力,他開始騎着馬,滿天下的走,到處去學習刀法。

族裡的人發現他一種瘋病纔好,卻又患上了另一種瘋病。都很替他惋惜,不過還好,大家都習慣了沒有他的日子了,所以他雖然走出了家門,卻和以前也沒有什麼兩樣。

達瓦外出雲遊了五年,終於回來了。

他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族裡所有的勇士挑戰。

族裡的勇士們都笑話他,說他荒廢了差不多十年,哪裡還是日日不斷練習的他們的對手。

可是比試開始之後,他們才發現,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和他對陣一個回合。

達瓦用一個早上的時間久戰勝了族中所有的勇士,然後他跳上馬,去了鬼湖邊,說要去救出卓瑪來。

族裡的人都很好奇,於是都跟着他去了。

達瓦到了湖邊,卻什麼都沒有做,他在湖邊搭了一個小臺子,坐在上面陷入了冥想,人們開始的時候還以爲他在準備,可是他這一坐,就是三天,三天裡他不吃不喝也不動,連眼睛都不睜開。

有好事者用木棒敲他的頭,他也一動不動。

大家漸漸的對他的故弄玄虛失去了信心,於是陸陸續續的走掉了。只有那些被他打敗的勇士不甘心的在一邊搭了帳篷,看他到底要做什麼。

達瓦冥想了七天,終於醒了過來。

他醒來後,讓身邊的人走到另一邊紅色的小山坡上。

然後站在小臺上,對着湖面,慢慢的從肩膀上拔出一把刀來。

人們驚奇的發現,他手上的那把刀,竟然是從身體裡抽出來的。

達瓦拔出了刀,大喝一聲,遙遙朝湖面劈去。

這時,神蹟真的發生了,他手裡的刀無限的伸長變大,幾乎伸過了整個湖面,在刀鋒接觸湖面的那一剎那,湖面像一面鏡子一般被剖開,水卻沒有一點波動,水面下也不是人們想象的地面,而是如牛奶一般白茫茫的一片。

卓瑪和她的羊羣就在那一片乳白色裡,卓瑪的紅裙子最顯眼,而她的白羊,則只能看見紅紅的鼻子和黑色的犄角還有蹄子,他們都和十年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達瓦娶了卓瑪爲妻,他們安靜的生活在一起。

但是關於卓瑪在湖裡的世界和達瓦怎麼學會劈開湖面的,他們從來都不說。

達瓦那之後也不瘋了,而且再也沒有動過刀,只做了一個普通的牧民,直到死去,他們也沒有留下任何關於那次奇特經歷的隻言片語。

當年他劈開湖面的那一刀劃破了地面,把西邊的拉昂錯和東邊的瑪旁雍錯連在了一起,雨水多的年份,瑪旁雍錯的水甚至會順着那道溝流到拉昂錯去。

人們都是那時神山聖湖的旨意,他希望借達瓦的刀來將聖湖和鬼湖連在一起,讓聖湖吞沒鬼湖,變成一個新的聖湖。

可是那麼多年過去了,聖湖的水依舊清冽,而鬼湖的水還是苦澀。

“真是個不錯的愛情故事。”老穆道,衆人一齊拍手附和。

“可惜沒有琴,要是用唱的話,那就更有味道了。”強巴喝了一口酒,咂咂嘴遺憾的道。

“那你豈不是要又唱又跳的?”伍爺微笑。“這地方太小,跳不開。”強巴哈哈大笑。

“老穆,你來講一個吧。”衆人笑罷,一人提議道。

老穆搓搓手,道:“我一個鄉野驛館的芝麻官,那裡有什麼故事可講,講不出來,還是請葉姑娘講一個吧。”他輕輕巧巧的便將這任務推到了別人身上。

“恩,老穆還真不會講故事,就請葉姑娘講一個吧。”伍爺接口,打了圓場。

“嗯,今日受伍爺和老穆的款待,不過小女子見識淺薄,要想一想才能講出來,那之前,就請誰先講一個吧。”那葉姑娘也不怯場,恬靜的開口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講一個吧,在下口才拙劣,大家不要見笑纔好。”那精壯的中年漢子接口道。

衆人一齊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