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般滋味涌上心頭,疏朗有致的眉眼間籠蓋上層渺渺憂傷,復仇索取之心暫時變得微薄,呆呆站立的龍沐庭開始覺得自己原本堅硬的心在無數美麗的畫面中變得溫軟,黏黏的,溼溼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過去,如今,他眼前以一種對比的方式呈現,繽紛多彩卻差異巨大,前者溫情又旖旎,後者則冷酷又陰沉。
抽/出別在腰間的碧玉橫笛,微啓薄脣的他情不自禁的吹奏起從前他經常吹給月落塵聽的曲子,泉水淙淙般流淌而過的樂曲飄蕩在耳畔,讓緊抿菱脣的月落塵不禁轉身,回頭靜靜凝視正凝神吹奏的他。雖無桃花漫天,但眼前的情景和從前多麼相似,白衣勝雪,笛聲悠揚,天際湛藍,空氣清新。
惱怒漸漸平息,亭亭玉立的月落塵忽然覺得自己其實根本無法徹底怨恨眼前溫潤如玉的男子——
儘管他一次一次帶來失望甚至不惜傷害自己,可兩人之間過去的種種根本就難以磨滅。十多年的光陰,要從生命中完全擯除是多麼困難又痛心的事。而且,他是我的親人,唯一的親人,有着比我更悲慘經歷的親人。如若沒有從前的慘烈,現在的他可能會是世間最明媚的男子,和煦笑容會比陽光更溫暖,不是麼?
鼻尖飄過酸酸的味道,月落塵無比懷念早已飄遠的歲月。也許早在那時起少年老成心思深重的表哥就在策劃所有棋局,可至少我毫不知情。師傅從前老說知道得越多人會越痛苦,我從前根本難以理解所以什麼都想知道甚至多次追問表哥那不堪回首的往事,而現在回過頭看去,我寧願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欺騙和隱瞞像件美麗的霓裳,也許它並不真實,至少卻能帶給人愉悅。
一曲作罷,龍沐庭擡步靠近暗暗欷歔的月落塵,輕啓薄脣:“落塵,自從你去襄國,我就很少回到這,因爲這個地方的回憶屬於我們兩個人,如若我獨自回來,那種孤單和悽清着實寒徹骨隨。”
聽到他發自肺腑的言語,月落塵擡起依稀朦朧的雙眼輕輕道:“表哥,放我離開,和宋鏗化干戈爲玉帛,從此過着平淡的生活,不好麼?”雖然希望早已覆滅,她還是想勸眼前之人回頭。他的欲/望是存在於心中一頭兇猛的獸,在咆哮着吞噬別人的同時最後也會他自己吞沒。
別過頭去看着滿園桃樹的枝枝椏椏,龍沐庭露出抹冷淡的笑:“落塵,你終究還是很單純。一閃不能容二虎之理你肯定懂得,再者,我已將你擄來,你以爲宋鏗能善罷甘休嗎?以我對他的瞭解,恐怕難。”
搜腸刮肚的想再說些什麼時候,月落塵看到一個黑衣男子匆匆趕來,附在龍沐庭耳旁低語片刻後,龍沐庭的臉頰上旋即涌現不出所料的笑容。揮手叫那人退下,別回碧玉長笛的他道:
“落塵,表哥有點事要回皇宮,你在這好好呆着,想要什麼儘管吩咐下人,懂麼?我今晚回來陪你用膳。”
轉身離去,白似瑞雪的背影飄逸消失,像一縷微風,來也無痕,卻也無蹤。兀自靠在長廊圓柱邊的月落塵發出深深嘆息,物是人非事事休,古今往來最憂傷的莫過於此。院落依舊是從前的院落,桃花也能年年燦爛的盛開,看着一切都未變,可事實上卻是真的變了,並且再也回不到過去、、、、、、
百無聊賴心神不安的打發完白天,夕陽餘暉灑滿天際時,說要回來用膳的龍沐庭卻遲遲不見人影。暮色四合,毫無食慾滿腹心事的月落塵草草吃過幾口就在黑衣人的“陪同”下回到房間。許是因爲龍沐庭並不知她帶在身邊的那捲羊皮究竟是做什麼用,月落塵發現他並沒有將羊皮卷拿走,而是隨意的扔在牀頭。
坐在燈下撫摸光滑羊皮卷凝神思考,月落塵繼續細細回憶隨師學藝的時光,企圖從浩瀚如海的記憶中找出點線索。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在黑衣人的監視下去書房看看時,外面卻有刀劍相撞的聲音傳出,守在門邊的一個匆匆叮囑另一個看好房門後離開,將羊皮卷塞入懷中的月落塵聽到門邊傳來悽然叫聲,緊跟着門被撞開,跑進來的竟然是手握凝虹的安陵泓宇!
“你、、、你如何知道這裡?”目瞪口呆看向黑衫加身挺拔俊秀的他,月落塵驚訝得半天才吱聲。這大院位於晏都最北處,外面看上去是座普通民宅,但實際上卻常年大門緊閉,裡面更是九轉曲折別有天地,永離內尚且只有龍沐庭絕對信任的死士才知道這處地方,外人根本無從得知。
“跟我走!”來不及仔細解釋,安陵泓宇一把拉過月落塵就朝跑門外跑去。迎面兩個手持大刀的黑衣人,安陵泓宇凝神運氣利索解決後再度拉起她在蜿蜒長廊上奔跑。
跑到長廊盡頭,熟悉地形的月落塵正欲指路朝左拐,那院落後方有處矮牆應該能飛出去,豈料安陵泓宇比她更熟悉,早就在她還沒出聲的攬她入懷飛步躍上牆頭。
着地後安陵泓宇從懷內掏出一枚傳遞信息所用的硝丸,彈指至空中頓時有螢綠色的光綻放在幽黑天幕。靠在安陵泓宇懷中的月落塵正想再次開口詢問他爲何能準確找到位置並殺進來時,藉着硝丸點點燈光她瞟到不遠處繁茂樟樹下一抹白影正冷冷麪向他們,殺氣肅肅。
給在內廝殺的雙影發出信號的安陵泓宇感覺到懷中人的身軀陡然僵硬,不覺順着她眼神看去就瞥到持劍而立的龍沐庭。考慮到自己和龍沐庭的武功一時難以決出勝負,他怕龍沐庭召來更多的人,因此毫不猶豫攬住月落塵的纖腰施展輕功朝前奔去。閱讀精彩小說,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