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綠色帳篷裡,身着黑色長衣的郭道遠正皺眉看着擺在桌上的地圖,陣陣冷風突然刮進來,引得油燈連連跳躍,驀然擡頭的他就看到皇后滿臉肅容走了進來。
“微臣參見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那日之後,郭道遠再也沒和月落塵單獨說過話,遲疑之餘他現在有些拿捏不準皇后來見自己所謂何事。這些日子親眼目睹皇上皇后琴瑟合鳴,他隱隱也有些後悔當日衝動說出那些,甚至在心底都已完全打消那種念頭,因爲他相信不論是江山還是皇后對皇上都很重要。
微擡廣袖,月落塵移動蓮步坐至低矮桌邊,垂眸攬過桌面上棕黃色的地圖,縱橫交錯的線條像一條條清澈溪水從她的心頭流過,萬里河山在眼前變得真實,繁花似錦,暖陽遍野,政清民安。只是,眼下的江山卻已然風雨飄搖,人人自危。
許是耳濡目染受安陵泓宇的影響,一種前所未有的責任感在月落塵腦海裡低低奏響,悲愴卻激昂。誠然,這幅地圖上所標註的廣袤河山是襄國土地,似乎和她這個離國之後絲毫也扯不上關係,可這江山亦是她所愛之人所看重的江山,因此,她必須爲他分擔些什麼——因爲深愛,所以懂得,所以想要成全。
略微惴惴不安的等待着也不見皇后開口,低眼垂首的郭道遠悄悄擡頭,卻瞧見皇后的眼角已掛着兩顆晶瑩剔透,染上燈火色澤的淚珠。不好詢問不敢安慰,郭道遠隱隱覺得不安。皇后在所有將士面前素來沉靜婉約,今日卻、、、難道有什麼事要發生,究竟是皇上還是、、、?
淚珠無聲滑過,臉頰上有冰涼的感覺蜿蜒而過,驚醒兀自沉思的月落塵。素手輕拭,她赧顏開口:“郭大人,本宮想跟你談談。實不相瞞,皇上體內多年來潛藏着一種罕見蠱毒,如果沒解藥活不過明年中秋。”
震驚得無以復加的郭道遠半晌沒反應過來,下巴的鬍鬚微顫,他的心裡瞬間像冰天雪地。他不是沒聽說皇上每年中秋月圓之夜就會要去鬼門關走一遭,但這麼多年都熬了過來,現在皇后卻說他活不過明年中秋?那皇上還如此含辛茹苦的打江山有何用?等到內亂平息江山繁榮時他恐怕根本看不到、、、、、、
瞅見郭道遠半天回不過神來,月落塵輕嘆道:“你先別喪氣,本宮正在找尋解毒之法,爭取儘快、、、”
“恕臣大膽,娘娘深夜前來找微臣應該不是僅僅想說這個吧?”震驚過後,心思縝密的郭道遠隱約感覺到一些什麼,頓時陰霾佈滿眉眼之間,向來微笑滿面的他此刻愁眉苦臉,皺紋深深。
澀澀笑意綻開,比黃連還要苦的味道從心裡衝涌至檀口,艱難的舔舔脣,她木然道:“郭大人果然聰明。待這次皇上龍體康復,本宮要你安排本宮去趟臨州城。”
雙脣微張,郭道遠再次怔住,片刻後才低低開口:“娘娘、、、娘娘您、、、”身爲文官的他歷來巧言善辯口舌生燦,可這刻他卻說不出任何話來,滿腦子的辭藻嘩啦一下全部跑光,怎麼追也追不回來。臨州城早已被晏國佔據,聽說龍沐庭和宋鏗就住在他曾經的府邸,娘娘是下定決心要爲皇上爲國家犧牲自己麼?
娥眉漸舒,月落塵輕而易舉的猜到郭道遠究竟在想什麼,更能看懂他雙眼中的惋惜和內疚,因此安撫道:“郭大人,不是你想的那樣。本宮想去臨州是因爲想見見龍沐庭,跟他聊聊,也許本宮能說服他退兵。”
嘴上這麼說着,可她那寒冰般悽清的心底卻也無法肯定萬一說服不了龍沐庭,她究竟會不會去見宋鏗。很多事情,做決定往往是一剎那的閃念。從本意來說,她絕不願意離開安陵泓宇,可世事無常,她的心頭總盤旋着一種不好的預感。
聽得月落塵無比肯定的語氣,郭道遠也不再說什麼,點頭答應會進行安排後擔憂道:“娘娘,您要去見龍沐庭皇上恐怕不讓吧?萬一、、、萬一對方動小人之心,挾持娘娘威脅皇上該怎麼辦?”
兩張截然不同的男子臉龐在眼前飄過,月落塵淡笑如花,胸有成竹作答:
“本宮相信他們不會那麼做,即使他們真動小人之心,本宮不會給他們機會。郭大人,此事只有你和本宮知道即可,就連薛將軍也不要告訴。至於皇上,你放心,本宮自有排,你到時候派人在軍營外等本宮即可。”
無暇容顏在暖黃燈火中猶似美玉,將她眼底的堅定和勇敢看得真真切切,郭道遠感激滿懷——這個朱顏玉貌閉月羞花的女子總是用自己的默默行動在支持皇上爲襄國盡力。身爲女子,她本不該承擔這麼多,可她卻總是義無反顧,令人欽佩。
直挺挺跪下,郭道遠慢慢匍匐在地,發自肺腑道:“娘娘,微臣感謝過娘娘所做的一切。”
玉足輕移至他身邊,月落塵優雅扶起他搖頭:“何須行此大禮,本宮是爲了皇上。想必郭大人也知道,皇上一心想親眼看到襄國穩固百姓安樂,如今戰火連連他揹負很大的重擔,如若本宮能分擔一些,何樂而不爲?更何況因爲蠱毒頻頻發作,皇上、、、萬一本宮找不到解藥,本宮不願看到皇上含恨而終。郭大人,一旦皇上知道,那就難辦了,所以切記保密!”
回到營帳看到熟睡的安陵泓宇,月落塵脣邊漾開朵柔美微笑。安陵泓宇,你是生命中的意外卻也是我此生唯一的眷戀,如非分開不可,你定要忘記我,而我則會凋零在遙遠天邊,連同回憶一起長眠。
【親們,週末愉快~~謝謝親們送的花花,終於過千了o(∩_∩)o團抱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