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空氣裡流淌着龍誕香的幽香,月落塵頭頂上的紅蓋頭忽然被挑起扔至牀鋪邊,安陵泓宇的身影在燭光中靜立,近在咫尺。
得見天日的月落塵本能擡頭,順着明黃色龍袍去探尋上面的那張臉。劍削般的眉毛下雙眼似乎浸染了外面夜色的幽靜,沉靜深邃卻又些蒼茫之色。白皙到略顯蒼白的面龐並沒有文弱之感,此時脣角微帶笑意的他卻有股邪魅感,在這黑夜尤爲明顯。清雋似水,卻又魅惑深沉。
不是說他體孱多病麼?想不到身材依舊高大偉岸,而且似乎有雙能洞察一切的眼眸。微微對視後,月落塵這才驚覺自己方纔的直接的探尋眼光實在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
而自顧自想的月落塵沒有注意到,當安陵泓宇看到她的容顏時眼睛裡有隱藏得極好的驚異。後宮佳麗無數,但安陵泓宇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張臉的確是傾城之色,眉黛遠山籠輕煙,秋波漣漣清且純,繁複奪目的鳳冠喜服並未能遮住她本來的清冷,正直直看向自己的眼睛裡含着點點疑惑。
然而讓安陵泓宇驚異的並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在看到她時他荒蕪的心底竟然有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涌上,似乎在哪裡見過可又記不起來。雅緻公主不過是晏國衆多公主中最不起眼的一位,生性懦弱內向,幽居深宮,我怎麼會認識她?
想到這,安陵泓宇擡步走至放着酒杯燃着紅燭的雕花圓桌邊坐下帶着幾分清冷道:“知道你爲什麼能成爲皇后而不是一般的妃嬪麼?”
莫名其妙的問題讓月落塵不好怎麼回答,不過看到安陵泓宇那雙幽深得如同寒潭的眸子時略微慌張的她記起眼前的人是仇人之子——他父皇,是讓他國破家亡的元兇!縱爲女兒身,這等大仇卻不能忘記,永遠也不能!
“對我來說,皇后或是一般妃嬪並無區別。”仇人在前,月落塵收拾起自己雜亂的思緒,冷冷以對。
清冷的話讓身爲皇帝的安陵泓宇愣了一會,一個過氣不受寵的小國公主竟然對他如此無禮,這還真是史無前例。習慣隱忍的他微眯鷹眸,修長白皙的手指敲打着桌面:
“在朕面前,自稱爲“我”,大不敬之一;藐視皇后之位,大不敬之二。憑這兩點,朕足以將你打入冷宮,去晏國興師問罪。難道,你的父皇母后沒有教過你這些麼?”
我的父皇母后早被你們襄國的鐵蹄踐踏得魂魄未留!這一刻,仇恨的血液在月落塵纖細的身子裡膨脹。如果沒有這些,她會是離國最快樂的公主;如果沒有這些,她會與深愛的表哥相攜到老。她記得龍沐庭要她承以笑顏多情取得寵愛的話,可面對血海深仇的敵人,誰能笑得出來?
“你可以,但你不會。”月落塵強迫自己冷靜,淡淡看向安陵泓宇足以傾倒女人心的臉龐。
“直接稱呼朕爲“你”,大不敬之三。不過朕有興趣聽聽你的解釋,爲什麼覺得朕不會?若說得讓朕滿意,朕可以不計較你今晚的不敬之罪。”安陵泓宇心亦疑惑,據他所得到的確切消息,雅緻公主懦弱而內向,爲何今夜如此大膽?
月落塵本是冰雪聰明的女子,讀書萬卷的她再加上一心復國的龍沐庭在旁潛移默化和時不時的指點下,她雖是女子但卻天下之勢卻也瞭解,尤其是仇敵襄國的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