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半個時辰的時間,消息就傳回了宮裡,自然也是有人歡喜有人哀。
茗貴妃收到消息後,神色大變,反覆跟傳話之人確認了好幾遍,最後纔不得不確認了消息的真實性。震驚的呆坐在椅子上,哀傷不已。前幾日她還出宮去看過情兒和她腹中的孩子,那時候她的身體還很好,胎兒也平安無虞,怎麼突然就——
“來人!備轎!”她必須去一趟夜王府,殤兒承受這麼大的打擊,必定顧不上剛剛出生的孩子;而且他如今又出手重傷了伊兒,若是沒有人攔着他,難保他不會發狂!
“云然,你代本宮去暗宮看看碧姐姐,先別讓她知道這件事!”幾個月前月隱情身上的毒解除了之後,白煜便順便將她身體裡的蠱王取了出來。
但是這蠱王也是個格外通靈性的生物,除了月隱情能夠控制它以外,任何人靠近它都會進行攻擊,就連白煜也不能靠近半分。所幸,蠱王除了月隱情,還認得藍嵐和藍瀟然,最後是經由二人的手纔有驚無險的幫沈碧將蠱毒給解去了。然而由於連心蠱在沈碧身體裡呆了太久,又是經由轉移在她身體中雙倍繁殖,所以她的蠱毒纔會發作的極爲頻繁,身體遭受侵蝕的程度也格外可怖,幾乎遍佈全身。
蠱毒一經解除,她體內的新陳代謝開始新一輪的循環,不斷的修復着她殘破的身體。一個多月的時間雖不足以讓她全部復原,但臉上暴突的道道血痕倒是消退了,露出一張國色天香,冷豔至極的美麗臉龐。常年不見光導致她的膚色有了一股不正常的蒼白,但同時也爲她在強勢中添了一絲柔弱之感。當然,她能這麼快恢復也跟她多年來沒有拋卻修煉武功有着很大的關係,另一方面就是納蘭雲天、納蘭殤以及月隱情弄來了無數好藥材幫她補身子。
今日發生了這種事,以沈碧對納蘭殤和月隱情的關心程度,定會在知道消息後就衝往夜王府。而太后早就視夜王府爲大敵,必定十分關注夜王府的一舉一動,倘若此時沈碧這個死了多年的人突然離奇現身,必定會被太后等人拿來大做文章,到時候對夜王府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最好拖到皇上去暗宮,明白嗎?”茗貴妃復又囑咐道。納蘭雲天定然收到了消息,也必會第一時間穩住沈碧,所以她只需等到皇上出現就好。
“是,娘娘您放心!”云然能跟在茗貴妃身邊,自然也是個聰明人,所以不敢有一絲懈怠,立刻恭敬的應道。
“啓稟娘娘,轎子已經在宮門口等候了。”門外傳來侍女的聲音,茗貴妃便快速走了出去。
賢妃自從跟隨月隱情後,便聰明的學會放棄對納蘭雲天的執着,雖然他來的次數倒是比以往多了不少,但從不在她宮裡留宿。久而久之,賢妃自然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她該問該探知的。所以,她便放鬆了心態,平日裡除了偶爾去慈安宮請安,就是去茗貴妃處聊聊天,有時候不出門便留在房內繡花。
當月隱情難產後大出血的消息傳到她耳中時,她頓時失神,手中握着的繡花針也不小心刺破了肌膚,點點血跡灑落在絹布上,毀了一張快要繡好的帕子。
“娘娘?娘娘?”前來回報消息的小宮女見她呆若木雞,揚聲喚道。
“怎麼會這樣?”賢妃不敢相信的喃喃道。手中的繡品滑落,她顧不得手上的傷口一把扯住小宮女的手臂,面帶憂色,語氣急切而哽咽,“你會不會是聽錯了?夜王妃她…怎麼可能會…會…?”那個字始終說不出口。
小宮女被她抓的疼了,清秀的臉蛋皺了起來,但看着她幾近失控的模樣,心中卻有些擔憂。賢妃娘娘性子很好,平日裡對她們這些下人還是很不錯的,想必娘娘也是太過緊張夜王妃的事情,所以纔會失了方寸。可是,這件事是不可能出錯的啊!“娘娘,這件事是千真萬確的,各宮娘娘們大約都知道了。奴婢聽說,茗貴妃娘娘和太后娘娘都已經出發趕往夜王府去了!”
其實,若說到消息網最靈通的,整個皇宮非納蘭雲天這個皇帝不可,其次就是林太后和茗貴妃了。二人幾乎同時知道了這件事,但反映卻大相徑庭。太后一來是有些不相信月隱情就這麼去了,想要親眼證實一番才能安心,再來就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好戲了!是以,她的速度比起茗貴妃來只快不慢!
賢妃一聽她最後一句話,臉色立馬就沉了下來。雖然最開始她投靠月隱情時想在皇宮中尋找一個大靠山,但後來的幾次接觸,她發現月隱情其實就是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真性情之人,而且她在宮中能由默默無聞的小小昭儀一躍成爲尊貴的四妃之一,心中很清楚憑藉的是月隱情的顏面,所以她也由最開始的利益牽扯到後來對她真心順從。
太后這個人老謀深算,常年居於深宮,二十年來幾乎從未離開過皇宮。而今她一聽說月隱情血崩就急忙前去夜王府,再傻的人也能看出來她是不懷好意!
“小嬋,你快去找皇上,跟皇上替本宮請道出宮的手諭,本宮先去宮門口等着,你拿到手諭後直接去宮門口找我!”賢妃心中焦急萬分,邊說邊拉着那個叫小嬋的宮女往外面跑去。
“是,娘娘!”小嬋被她拉的腳下踉蹌,眼見要快跟大地來個親密接觸,嚇得她趕緊穩住身形。賢妃見狀,略有愧意,隨即便放開了她的手。小嬋福了福身,就與她兵分兩路跑了起來。
等到賢妃好不容易跑到宮門口的時候,正好眼尖的看到了茗貴妃即將離開的轎子,她心中一喜,顧不得停下來喘口氣歇息片刻,便喊了起來:“貴妃娘娘,請等一等!”
茗貴妃作爲白家嫡女,自幼習武,自然耳聰目明。雖然賢妃的聲音很疲弱,但還是被她聽見了,又加上這大半年的時間賢妃時常與她聊天說笑,所以她一聽就辨認出了聲音的主人。素手一擡,淡雅的聲音隨之溢出:“落轎!”
她所乘坐的轎攆是根據地位所定,乃是八人擡的大轎,話音一出,八名侍衛裝扮的轎伕同時放下轎子。茗貴妃掀起窗簾,遠遠的看着賢妃汗流滿面、氣喘吁吁的樣子,心中明白她定是收到了消息,所以焦急的想去夜王府看一看,纔會連旨意都沒來得及請,就一路跑了過來。心中微暖,皇宮之中還是有人真心記掛着情兒的。“將賢妃帶過來吧!”
“是!”轎子旁的侍女雲笙得到命令後快步折回到宮門口,從袖口裡拿出一枚雕刻有飛龍的令牌,與守衛們交涉兩句,那守衛便直接放人了。
賢妃欣喜不已,走到轎邊正要行禮表達謝意,茗貴妃擺擺手,“上來吧,時間緊迫,別再耽擱了!”
“是,臣妾明白了。”賢妃當即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不周的問題了,立刻進了轎攆中,茗貴妃放下紗簾,八名轎伕擡起轎子健步如飛的往夜王府而去。
等到一行人趕到夜王府的時候,卻見林太后滿臉怒容站在府門前,在她身前圍着的是她帶來的皇家侍衛,此刻都紛紛抽出刀劍,如臨大敵的瞪着同樣持兵器以對的王府侍衛,眼神中似乎帶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恐懼。
茗貴妃神色冷凝,一向掛着淺笑的嘴角抿成一條直線,眼中的冷意強烈的讓坐在她身邊的賢妃都不適的瑟縮了一下,她如今才明白爲何茗貴妃多年來能傲立於皇宮卻無人敢不敬,這一身的氣勢竟是絲毫不弱於林太后和夜王妃!白家果真沒一個簡單的角色!
一名面色陰冷的太監遠遠的見到茗貴妃的馬車,上前一步在林太后耳邊嘀咕了幾句,林太后扭頭投來一道陰蟄的視線。
茗貴妃攜着賢妃踏下馬車,臉色沒有一絲一毫的緩和,反而更加沉厲。毫不退讓的迎上林太后的視線,一抹冷笑自嘴角滑過,透着冷嘲和強勢!
林太后見一向不溫不火的茗貴妃如今脫去僞裝,與她正面相抗,老辣的眸子下意識的眯了眯。看來白家人是真的上下一心要護着那兩個孽種啊,好,很好!“茗妃,你見到哀家爲何不行禮?你眼中可還有哀家這個皇太后以及祖宗規矩的存在?”
茗貴妃收回視線,冷淡的哼道:“事已至此,你我之間何必還要虛與委蛇下去?你不嫌煩,本宮倒覺得煩了!”
林太后老眼一沉,臉色陰森森的,顯得她眼圈周圍的黑線越來越重,再濃的妝粉都遮不去她的黑眼圈,反而讓人覺得她整個人又蒼老了幾分,隱隱的散發出一股腐朽的氣息!茗貴妃美眸微閃,心中嗤笑不已,這老妖婆真是老了,智商也被折磨的丟了一半,否則她此刻定不會貿然出現在這夜王府門口!
“屬下等參見茗貴妃娘娘,參見賢妃娘娘!”王府的侍衛們整齊的彎腰行禮。
茗貴妃放眼望去,只見藍嵐和一名手執長鞭的紅衣少女並肩而立,那長鞭上不時的滴落幾滴鮮血,映襯的少女脣畔的笑容越發嗜血而張狂。茗貴妃不經意的挑眉,視線一轉,瞥到離太后不遠處似乎躺着一具屍體,汩汩鮮血流出,匯成一條血色小溪。
“見過二位娘娘!”藍嵐和赤煉彤滿心的怒火在看到茗貴妃時收斂了些許,點點頭,卻也並未行禮。
茗貴妃二人自然不會計較這些虛無的禮節,紅脣一勾,道:“不過,既然太后想要親眼證實消息準確與否,你們就讓開,恭迎太后入府便是!”
藍嵐會意,拉着赤煉彤側身讓路,那些王府的侍衛們一見此,也紛紛收回刀劍分站開來。眨眼的時間,原本難進的夜王府大門敞開一條寬闊的大道。
赤煉彤不滿,扭着身子想要掙脫開藍嵐的牽制,“藍姐姐你放開我,不能讓她進府!主子她……”
“閉嘴!”藍嵐冷喝一聲,止住了她的話,“主子和姑爺一直以來都十分尊敬茗貴妃,所以她的話你我必須聽!還是你想要主子永遠都不安寧?”
赤煉彤嬌軀一震,瞪大的眼眸裡噙滿了淚水,卻倔強的不肯流下。咬咬牙,背過身去,身影依舊堅挺卻讓人覺得她的心似乎空了一般只剩下軀殼!
林太后臉色變了又變,似乎是在衡量茗貴妃話中的真實意圖。先前這兩個賤蹄子一直不讓她進去,還動起手來傷了她帶來的人,可白茗幽這個女人一句話就能讓她們改變主意,難道里面是場鴻門宴?可是轉念又一想,她們悲痛的神色不似作假,而且對話也毫無破綻,弄的她的心癢癢的,想要親眼確定月隱情是不是真的死了?納蘭殤是不是已經痛不欲生,狀若癲狂了?
正當她陷入天人交戰的境地時,府內跑出一人,尖叫道:“不好了,不好了!王爺好像是瘋了,要殺小殿下!藍公子幾人都受了傷,藍姑娘,彤姑娘,你們快點去幫忙攔着啊!”
藍嵐和赤煉彤、茗貴妃以及賢妃同時震驚在當場,藍嵐二人先反應過來,再也顧不得門口還有一個大敵,腳下一點,就往府中掠去。茗貴妃眉宇間的憂色一閃而過,拉着賢妃也趕緊往府裡衝去,凌亂的步伐也彰顯了她內心裡的不平靜。
林太后本就猶豫要不要進府,猛然聽到這麼一條震撼的消息,當即心中一喜,天都在幫她啊,哈哈哈!一拍手,擡腳就踏進了夜王府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