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遙一直都是個很奇怪的人,只要是她認定的人就是百分百的信任,關於珺幽的事她隻字片語都未曾提及,那日她和南瑾軒回到軒遙閣,便有人來尋瑾軒,他不願在這個時候離開楚遙,至少他希望能等他解釋清楚之後,但是楚遙卻平靜地告訴他她信他,她不需要解釋,只要他說沒有,就是沒有。
然後南瑾軒就真的深夜離開了南忠公府,去了文府,原來是文習凜那兒傳來消息,要他去一趟元州城,還隱晦地提及了他爹的名字,瑾軒是多敏感的人,思緒一轉便知道要壞事,讓人給楚遙送了信,連夜去了元州城。
再回京,他便知道了府裡的事,就去了南忠公的書房,同他爹解釋了珺幽的事,也提樑國公的事,只希望他爹能聽他的勸,不要被鬼迷了心竅,真的弄出什麼不可收場的事來。
瑾軒回到軒遙閣時,楚遙正如平時一樣窩在軟塌上翻看着什麼,屋子裡倒是暖烘烘的,他一推開門楚遙便擡頭看他,見到他便起身下地,親自上前接過他的外套。
"我聽三哥說了,你和凜表哥去了趟元州城,事情都辦完了麼?"楚遙關心地問他,偏頭看他,"似乎瘦了些。"
"不過兩三天,哪裡能瘦?"瑾軒笑,幾日沒見,他心裡想得很,見到她紅撲撲的小臉,便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她在屋子裡不太擦粉,他親上去便是香香軟軟的臉頰,讓人想咬上一口。
南瑾軒走到軟塌邊上陪她坐下,她伸手給他倒了水,瑾軒接過來喝了一口,玄機說道:"事情辦得差不多了,習凜還要在那邊再呆兩天,他怕你擔心,就讓我先回來了。"
楚遙點頭,她那兩個表哥也是真的對她好,心裡微微一甜,旋即又道,"事情很棘手麼,凜表哥一個人能處理麼?"
她並不願意自己變成瑾軒或是表哥的負擔,反而越是現在,她越是希望自己能成爲他們堅強的後盾。
"嗯,有點棘手,不過該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剩下的都是善後的事。"瑾軒想了想又道,"你這麼關心習凜,也不怕我吃醋。"
"撲哧"一聲,楚遙斜眼看他:"你也會吃醋?"
這倒是真的,南瑾軒當初可是還提過他哥遙娶楚遙的事,要說這人會吃醋,她還真是不太相信的。
瞧着她似笑非笑的神色,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笑意更深了幾分,伸手捏捏她的臉頰,換了個話題:"我聽說爹給你臉色看了?"
這是要提那日的事了,楚遙倒是毫不在意地撇嘴:"也沒什麼,左右是軒遙閣裡呆着,你爹就是想給我臉色看也給不到。"
"讓你受委屈了。"南瑾軒伸手將她拉到身邊,輕聲問她:"那日的事,不問我麼?"
瞧她漫不經心的模樣,他還真是相信若是他不提,她會不會想起來問他,他倒是不覺得是在假裝大度,這丫頭並不是那種會對他動心眼的人,若是她想問想知道,他一進門就會問。
"我和她之間是清白的,但是她手裡握有我想要的東西,所以我派人將她帶走軟禁起來,直到她將手裡的東西給我。"南瑾軒對楚遙沒有隱瞞,將她的事說得很清楚,他知道楚遙是能聽懂的,雖然她看起來沒什麼反應,但是他就是知道這丫頭心裡明白得很,只是面上不顯罷了。
"爹怎麼說?"楚遙很高興,南瑾軒願意將那些事告訴她,他的分享讓她覺得很高興,她不會插手他的任何事,更不會對他的事指手畫腳,但是他告訴她自己在忙些什麼,讓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參與感。
他是懂她的,她就是有這種感覺,覺得這男人是真的明白她的心思,從前她並不懂一個懂自己的男人有多重要,她以爲自己有傲人的身份有絕色的容貌,這便足夠了,如今才明白母后一直提及的懂的人是有多重要。
"爹那邊我已經解釋過了,他願意聽就聽,不願意聽我也沒辦法。"想到自己那個不靠譜的爹,瑾軒嘆了口氣,不願再多談他的事。
"別皺眉。"楚遙伸手撫平他皺起的眉眼,眼底劃過心疼,"如果要我幫忙,一定要告訴我。"
瑾軒看着她,忽然就笑了,湊近她親了親她的嘴角,如果這樣的話是別人說,他或許會認爲那是一種對他能力的羞辱,但是她說出這樣的話,他只覺得她真的擔心他。
"你只要把你自己照顧好,不要讓我擔心,就好。"這是他的心裡話,他從不曾害怕過什麼,但是如今他有了妻子,在外忙碌時他總是牽掛着她,這樣的感覺既新鮮又讓他略感不安。
文習凜曾經對他說,小七會是他官途光明的助力,卻也可能是他的軟肋,而如今看來這丫頭顯然就是瑾軒的軟肋,看他把人寵成什麼樣就知道了。
可是那又怎樣呢,他就是願意這樣寵着她。
"我不想成爲你的負擔。"楚遙順勢靠在他的懷裡,把玩着他的大手,聲音悶悶的,"我是你的負擔麼?"
她很努力地強大,很努力地想守護那些她想守護的人,但是時至今日,她依舊是他們的負擔麼?
見她撇嘴,南瑾軒笑了起來,捏捏她嬌俏的鼻子,輕笑,"傻丫頭。"
"哼。"見他笑她,她又不願意了,傲嬌地哼了他一聲。
"我很高興你信任我,遙兒你不知道,當我爹都不信任我的時候你卻堅定不移地說你信任我的時候,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高興,那種感覺很奇妙。我是庶子,從小就養在大夫人身邊,但是她到底不是我生母,我孃的性子你也知道,她爲了我好也不願意去爭。"南瑾軒很少提到他兒時的事,所以他提起之後,楚遙便乖巧地窩在他懷裡認真地聽。
南瑾軒摟着她,陷入回憶:"我爹不太管我,大夫人也只是保證我吃飽穿暖,後來我長大了,我去偷偷見過我娘,她身體不好,常常生病,我那時是怨恨她的,可是後來我偷偷打聽過,她來見過我幾次,後來大夫人派人警告了她,她就再沒來過了。"
"所以後來你就回到了你孃親身邊?"其實這些事她知道得並不太清楚,他從前到她那兒,多是聽她叨唸南慕封的事,或是講他打聽到的那些關於南慕封的事,她很少主動問他的事,他也很少提。
"嗯,後來尋到一個機會,我就同爹提了我要回到孃親身邊去,大夫人不同意,我鬧得不小,後來爹就妥協了。"南瑾軒沉吟一聲,"我剛回我娘那兒時她的人常常來找麻煩,雖然我是庶子,但是到底是個兒子,她也是不想放棄我,後來我乾脆表明不會進入官場,她大罵了我一頓後就再也不會管我了。"
楚遙挑眉,她沒有想到南瑾軒竟然是這樣回到了蔣氏身邊,也沒想到他從前不願步入官場居然是因爲這個原因。
"可是你如今不是也進入官場了麼?"楚遙脫口而出,不過說完她就笑了,如今的南瑾軒可不是從前那個任人欺辱的庶子了,現在別說是虞氏,就算南忠公父子都不敢讓南瑾軒離開官場了,人就是這樣,誰的權勢大就聽誰的話,無可厚非。
所以那時楚遙暗示她父皇會爲他加官晉爵,他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高興,想來也是因爲不想讓他娘在府裡的日子難過,只是沒想到後來的事會發展成這樣了。
"外面有不少人說我是吃軟飯的,是因爲你的關係才讓我有了今日的官位地位,但是我從來不在意。"南瑾軒見楚遙掙扎着要坐起來,忙安撫她,笑着說道,"在你眼裡,你的駙馬是這樣小氣的人麼?"
"當然不是。"楚遙硬氣地反駁,南瑾軒很有能力,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事,她也相信她父皇和三哥,或許他們會看在她的份上照顧她的駙馬,但是如他沒有本事,他們不會如此器重他。
"這不就是了。"南瑾軒含笑說道,"只要信任我,其他都無所謂。"
楚遙放軟了身子,靠在他前胸,她很喜歡聽他心跳的聲音,彷彿離得很近,很近。
"你三哥說,你從小嬌生慣養,他樂意寵着你護着你,後來就一直在想也要找一個同樣肯寵着你的駙馬,沒想到你選了我,他是不滿意的,他一直都覺得你值得最好的。"瑾軒低聲說完,頓了頓又道,"可是我對他說,他不會再找到一個比我更愛你的男人了。"
"瑾軒。"她低叫一聲,嗓音啞啞的,帶着哭腔。
她不常哭,總覺得流淚是最軟弱的行爲,後來才知道,哭是因爲有人會幫她擦眼淚,就像現在,她只是流露出幾分嬌弱,他便心疼不已,滿滿的甜膩要將她填滿。
"是你說的,無論何時,我們都互相信任,你做到了,我也會做到。"他忍不住湊近封住了她的脣,纏綿的吻直讓她喘不過氣來,癱軟在他懷裡,他不等她說話,便將她打橫抱起,往裡屋走去。
"瑾軒,你做什麼?"楚遙低呼一聲,這是大白天,他又來?
"我要向我的妻子表達我的感動之情。"瞧他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你。。。"楚遙的反駁聲,變成了一串難掩的低吟,流瀉而出。
門外本要進來給他們送點心的清歡,滿臉通紅地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