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剛矇矇亮,楚遙便頭重腳輕地醒過來,她素來怕冷,這會兒雖是三月初了,但是清早還是有些冷的,她卻覺得自己像是抱着一個會發熱的枕頭似的,她茫然地睜開眼睛,呆愣了好一會兒,纔看到一張沉睡的睡顏,嚇得她渾身一震,也將那人給吵醒了。
南謹軒是突然睜開眼睛的,冰霜似的眸子里布滿了警戒,只一秒便散去了冰冷,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瞪大的眸子,在她滿臉糾結又欲言又止的神情裡開口問安:“早。”
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楚遙的臉頰轟地一下子紅了起來,雖然這樣的畫面她想象過無數次,從她打定主意要將南謹軒拐到身邊開始她便想象過這樣的畫面,只是當這樣的情景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她面前,還是將她炸得說不出話來。
見她不說話,南謹軒也不勉強,只是抽出攬在她腰際的手,站起來退開幾步,按了按痠麻得沒什麼感覺的手臂,他倒是想將她放回牀上休息,只是他一將她鬆開她便沒頭沒腦地哼哼哭鬧起來,弄得他也是無奈至極,最後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坐在牀沿邊上,讓她安分地窩在他懷裡睡覺,他實在是不願意同一個醉鬼鬧騰。
“以後不要喝那麼多酒了。”南謹軒看着她紅得能滴出血的臉頰,語重心長地說道。
“嗯。”她點了點頭,恨不得把頭埋進被子裡去。
“一會兒讓清歡給你熬點解酒茶,不然等下要鬧頭疼了。”他又添了一句。
“嗯。”她縮了縮脖子,紅霞蔓延到脖子上了。
“現在還早,我先回去了,不會讓人看到的。”說這話時,他不自覺地微微一笑。
見她不答,他轉身便要離開。
結果後頭突然冒出來一句:“我們都睡過了,你不準備對我負責麼?”
“……”要不是南謹軒忍耐力極佳,這會兒就要跌在地上了,他默默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丫頭,總有辦法讓他冷靜不下來,什麼叫睡過了?這是堂堂公主該說的話麼?還用那麼委屈的語氣說話!
要是被人聽到,人家還真會以爲他對她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了吧?雖然他承認,對於這丫頭的依賴他十分受用,但是時不時地來這麼一出,他還真是無奈得很了。
“喂,你真的不願意娶我麼?”見他沒有轉過身來的樣子,她掀開被子下了牀,只是宿醉讓她身上沒什麼力氣,雙腿一軟驚呼一聲,有人早一步地將她撈進懷裡,她嚇得小臉發白,讓南謹軒責備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你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點麼?”南謹軒向來清冷,做事更是成竹在胸,從沒有一個人或是一件事能讓他如此無奈的。
“下個月就是瓊華宴了,你真的要看我嫁給別人麼?”楚遙不高興了,她都把話挑得這麼明瞭,他還一味地逃避是什麼意思。
楚遙對自己很有信心,經歷過了前世的虛假,她自然懂得分辨虛情假意和真情實感的區別,南謹軒雖然看似冷漠,但是對她的關心卻是認真的,前世的她被豬油蒙了心纔會看不到他的感情,這一世她仔細地品味着他的一切又怎麼會發現不了他對她的特別呢?
對她的話,南謹軒有片刻的愣神,他似乎聽出了別的什麼意思,和他原先認定的事……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他將她抱到牀上,猶豫地說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他原先很確定楚遙喜歡的人是誰,可是方纔她說的話,讓他又覺得有些不太確定了,若是她喜歡他大哥,爲何兩次同他提起遙嫁給他的事。
難道是她同大哥在置氣?但是,又好像不是。
南謹軒第一次覺得有些頭疼,怎麼想都想不通。
楚遙望着南謹軒沉默的眉眼,眉頭皺得死緊,不太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誰,你知道嗎?你是不是還沒清醒?”南謹軒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她,直直地看到她的眼眸深處,只想確認,她是不是宿醉未醒。
“我當然知道你是誰。”脫口而出的倔強,沉默在他深邃的目光中。
是了,或許是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重活一世,重新認識那些早就熟悉到骨子裡的人,重新和那些面上溫和骨子裡卻狠戾的人打交道,她每一天都活在算計別人或是被別人算計的世界裡,她根本沒有時間仔細想一想過去的那一切,只是固執地想挽回曾經的遺憾,不管是對三哥的,對父皇母后的,還是對南謹軒的。
見楚遙倏地沉默下來,南謹軒走過去蹲下身子同她平視,白皙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他輕聲說道:“我不太明白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明明喜歡的人不是我,爲何總是說要嫁給我……”
他的眼睛幽深漆黑,包裹着濃濃的無奈,她只是傻傻怔怔地望着他出神,甚至忘記回他的話。
被她那雙溼漉漉的眸子凝望着,南謹軒只覺得心頭一陣發軟,理智來不及回籠,身體便快一步作出了反應。
伸手將她拉入懷中,低頭封住了她的脣,溫柔的動作裡夾雜着說不出的複雜情意,濃烈的深情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彷彿過了許久,他才微微鬆開她,只見他斂下眉眼,重重地嘆了口氣。
一個轉身便揚長而去,留下楚遙一臉的目瞪口呆。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思緒才終於回籠,他是什麼意思,親了她就這樣跑了?不是啊,他跑什麼啊,她還有很多話沒說呢……
等一下,他方纔說什麼,喜歡的人不是他?楚遙眉頭緊皺,他到底是什麼意思,莫名其妙地親了她,就這樣走了?
楚遙腦海中靈光一閃,難不成他也聽說了京城裡的傳言,以爲她喜歡的是南慕封,所以纔會有了剛纔的那一席話?
楚遙默默淚了,第一次感覺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什麼心情,她以爲自己已經表現得足夠明顯了,在旁人面前霸道得不可一世的公主,除了聽父皇母后和三哥的話以外,最聽的就是他的話了,她對他的特別還不夠明顯麼?
連清歡都三番兩次地提醒她,不要被人看透了她喜歡南二公子的心思惹來麻煩,爲什麼南謹軒居然還會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