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色的錦袍無風自舞,溫潤粉嫩的脣瓣微微抿着,朱霜霜琥珀色的眸子澄淨一片:“皇上的心思我不想去多猜,他有他的思想,我左右不了,只能聽之任之,但是我也是要自由的人,馴馬場我非去不可。”說完,她直接就一個轉身,香兒來不及阻擋,雙臂還伸在半空中,“哎呀,娘娘,奴婢不能讓您不去,不行啊。”
朱霜霜直接就擡腳要走,豈料香兒在她身後緊緊地抱着她的腿,她一個沒擡起來,轉身一看,香兒正趴在地上抱着她的右腿,“不行,不能去的,奴婢死也不讓您出去。”
“娘娘,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正在這時,門外突然跑進來一個人影,只是那人影待看到眼前的一幕時,唰地一下睜大了眸子,面前站着的這個被緊緊抱着的男子,是她從來對沒有見過的美男子,簡直是看一眼神魂顛倒,看兩眼迷倒衆生啊。
只是更讓人震驚的是,香兒怎會將這男子引到後宮來,而且還死死地抱着不撒手:“你們……娘娘知道了該如何是好,這可是後宮啊!”
正在爭執地兩個人這才意識到門口站着一個人,轉過頭來一看,香兒訕訕一笑,馬上從地上爬起來:“翠娥,你快幫我一起攔着娘娘,她非要出去騎馬呢。”
“娘娘?”翠娥驚詫地順着香兒的目光望去,待看到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時,腦中“砰”地一聲好像是水沸騰一般,她恍然大悟,馬上說道:“娘娘,您可能不能去了,因爲……”
“發生什麼事了?”朱霜霜看着翠娥的神色略顯沉重,心馬上就提了起來。
翠娥看了兩個人一眼,垂首哀傷地說道:“鍾粹宮的主子……流產了。”
“什麼?!”腦中頓時一陣暈眩,幸好是香兒眼疾手快,馬上就扶住了她,不然朱霜霜差點兒就要摔倒在地上,她扶着香兒的手臂,疑惑地問道:“怎麼又有人流產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輕輕搖頭,翠娥說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皇上和太后都已經過去了,良妃娘娘她……也過去了。”
朱霜霜點頭,良妃流產後就和沁雯走得很近,她們兩個一直都將朱霜霜視爲眼中釘,這次沁雯也流產,說不定兩個人更會恨她。
“娘娘,您想到哪兒去?”香兒見朱霜霜擡腳就要出去,慌忙就跟了上去,朱霜霜淡然地轉過頭來:“沒事,我不去騎馬。”
“奴婢不是擔心娘娘的着裝問題,而是……如果娘娘現在趕去鍾粹宮,她們會對您不利的。”香兒和翠娥都跪在她的面前:“娘娘請三思,現在萬萬去不得啊!”
苑中吹起了輕緩的風,身着一襲藕絲榴花曳地襦裙,朱霜霜下了鳳鸞肩輿,香兒忙上前來攙扶着她,壓低了聲音在她的耳邊說了聲:“娘娘,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側首瞥了她一眼,朱霜霜的脣角銜起一縷淺笑,她輕拍了下香兒的手背:“既然來了,哪有回去的道理,讓人前面帶路。”
香兒點頭,扶着她走了進去,奢華莊重的鐘粹宮此刻已亂成了一片,朱霜霜微蹙着眉心,剛進來就被一個小宮女慌慌張張地撞了一下,“慌什麼!”
她低聲斥責,那宮女慌忙跪在地上,擡起頭來看到是她來到,嚇得忙不連跌地磕頭,連旁邊放着的銀盆都給忘記了:“貴妃娘娘饒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你們主子呢?”朱霜霜的眼角餘光掃視了一週,淡淡的說了聲:“起來吧,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別毛毛躁躁的。”
那宮女聽了,忙躬身退下。朱霜霜面色略帶匆忙,有宮女在前面引着直接就進了外殿,剛跨進門檻,陽光籠罩着她的身影,她看着坐在正坐上的皇帝,脣角剛浮起一抹笑容,瞥目看到下首坐着的太后,她馬上斂神走了過去:“臣妾見過皇上,見過母后。”
“你怎麼來了?”
“你來幹什麼?”
兩個人同時說的一句話,卻是不一樣的語氣,皇帝忙揮手示意她站起,“過來朕這裡,出來也沒多穿些衣服。”
她剛要起身走過去,就見旁邊坐着的太后幽幽開口:“既然身子不好就在你的宮中待着就行,跑到這兒來湊什麼熱鬧。”她鳳目微斜,露出鄙夷之色,朱霜霜只含笑着垂首,裝作沒有看見一般。
“皇上,姐姐她……情況還好嗎?”朱霜霜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墨離暄,誠懇地問道。
墨離暄無奈地嘆了一聲:“孩子沒了。”頓了下,他空洞的深眸中又浮起一抹笑容:“不過沒事的,她還好就是了,孩子……以後還是可以有的。”
朱霜霜輕輕點頭,卻見旁邊的太后雙眸微沉,面色不愉:“孩子是可以有的,只是沁雯身子本就單薄,這也不知何年何月能懷上了。”
心中綻出一抹快意,難得看到太后如此傷心,要知道她以前的手段那樣狠毒,可曾想過那些被她害死的無辜生靈。
走到太后的面前,朱霜霜爲她倒了一杯香茶,本要遞給太后,誰料太后故作沒瞧見,直接就無視她,香兒在旁邊看了就給皇帝使眼色,誰料墨離暄還沒說話,朱霜霜直接就給放在她面前的桌前,笑着說道:“母后不用擔心,皇上一定會讓人好好照顧姐姐的。”
轉過身來,她雙眸澄淨的望着墨離暄,“皇上,臣妾想看看姐姐,可以嗎?”
綠畫正好從內室裡跑出來,原本想要向皇帝稟告些什麼,待看到朱霜霜在場以後,馬上就閉上嘴,退到了一邊,只是她眸中分明閃過一絲憤恨之意。
“當然可以,朕陪你進去。”墨離暄說着,直接就走過來牽着她的手要進去,朱霜霜擡起頭來掙扎着想要推開,誰料他握得更緊了些,緊盯着她說道:“聽話。”
她自然是明白皇帝的用意的,生怕她要是單獨進去的話,沁雯會和她發生爭執,更何況現在太后就在場,到時候朱霜霜肯定要吃虧。
點點頭,她淺笑着望着他,他的用意,她怎會不知?
內室裡的每一層帳幔都是垂着的,或許是因爲沁雯剛流產,所以要保持裡面的溫暖,朱霜霜剛進去,就皺起了眉心,按理說這室內的香味是很好的,可她心裡就是覺得不安。
越走近牀幔,她的心就越是緊張,說不清是爲什麼,總是覺得有些奇怪。沁雯面色蒼白的躺在牀上,她微閉着眼瞼,羽睫濡溼一片,好似被晨露打了的蝶翼一般輕顫着。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她虛弱地睜開了眼瞼,輕喚:“皇上,是你嗎?”
朱霜霜猝然停下腳步,她猶豫地擡頭看着墨離暄,讓他到牀邊去,誰料墨離暄直接開口說道:“是朕,珍貴妃也來探望你了。”
原本正坐在旁邊桌前打盹的良妃聽到他的話,突然睜開眼來,她憤怒地瞪了朱霜霜一眼,走到兩人面前屈膝行禮:“臣妾見過皇上,珍貴妃。”
總覺得良妃看着她的目光不善,她忙上前來,攙扶着良妃站起:“良姐姐無需行禮,身子不是還沒養好嗎,若是以後影響了身子,恐怕……”
她的話沒說完,良妃的身子猛地一震,驚懼地看着她,“臣妾沒事,現在很好,很好。”說着,忙側身立在一旁,皇帝之前雖然對德貴妃很好,可沒想到居然最寵愛的還是朱霜霜,不然怎會親自陪着她進來,要知道沁雯和良妃如今都是對她沒有好情緒的。
“好些了嗎?”說着,朱霜霜走前牀前站着,關懷着問了聲,沁雯的脣角努力勾起一抹笑容,只是眸中滿是憤恨之意:“臣妾身子沒事,只是臣妾肚子裡的孩子沒了,珍貴妃聽到這個消息,是不是覺得……意料之中呢?”
緊蹙着眉心,朱霜霜狐疑地看着她:“當然很意外,而且也替姐姐和皇上惋惜,怎會是意料之中的事?”她的話剛說完,身後的墨離暄走上前來就要說些什麼,只是朱霜霜馬上攔着:“皇上也不用太心急,姐姐現在身子還好。”
“雪兒,你——”墨離暄側首看着朱霜霜,見她一直使眼色搖頭,墨離暄看着沁雯,淡淡的說道:“你的身子還很虛弱,就在這裡好好養着吧,待會兒自會有宮人送來藥。”
說着,拉着朱霜霜就要離開。本來還要多說些什麼,只是朱霜霜也執拗不過他,只能轉身離去,卻是側首的一瞬間,她無意中瞥到了沁雯放在梳妝檯上的香料盒,而在那裡面放着的香片,她的手緊握在掌心,擡起頭來死死地盯着墨離暄。
“朕先送你回宮。”墨離暄牽着她的手就要離開,只是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回過神來的瞬間,她的眸中盛滿了驚恐,猛地甩掉墨離暄的手,她小跑着撩開帳幔離去。
墨離暄剛要跟上去,誰料身後躺在牀上的沁雯努力地坐起身來,額頭浸滿了汗珠,可還是虛弱地喚着:“皇上……臣妾想皇上陪一會兒……”
他的腳步停滯了下,沁雯以爲他當真要留下,欣喜的笑了起來,誰料墨離暄淡然的說了句:“她是朕心尖上的人。”說完,擡腳就離去。
銅鶴燭臺上的紅燭燃燒着,照的內室燈火通明,良妃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她轉過身來走到牀前,看着牀上躺着的女子:“娘娘,難道您真的就忍心看着皇上被她給騙走嗎?”
“不然還能如何呢?”無奈地嘆了口氣,沁雯悽然一笑,睜開眼瞼,眸中滿是無力和悲痛:“皇上的心不在我的身上,我就算再努力,也是沒用的。”
坐在她的牀邊,良妃伸手將錦被往上給她提了提,笑着說道:“臣妾是沒什麼指望了,畢竟人老色衰,在宮中又沒什麼靠山,可娘娘您如花似玉不說,還有太后爲您撐腰,怎能甘心居於她朱霜霜之下。”
“命該如此,本宮也是無可奈何。”她當真是不甘心,只是看到墨離暄這樣義無反顧的離去,心裡更加痛恨朱霜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