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盛20

聽到我的話,沈天一臉上的表情,很精彩。

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對我大打出手。

所以,他早就知道沈曼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我的,至於是誰的……

我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應該聽說了吧?那個孩子……沒了。大概就在幾個小時之前,我親自送她進的手術室。”

沈天一到底還是經不起激,一下子紅了眼,一拳打在我的肚子上:“你——!!”

他咬牙切齒地看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一般。

這下子,我基本上是確定了,和沈曼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恐怕五年前,那個讓沈曼情緒一度崩潰的人,也是他吧。

雖然在世俗的道德觀裡,沈天一的行爲着實讓人覺得噁心,可是同樣身爲男人,我卻只覺得他可憐而已。

沈天一這人的背景,在這些年裡我也派人去調查過,所以我自然知道,沈天一小時候曾經在景柏霖的福利院裡待過四年,後來才又被沈家人帶了回去。

雖然沒有任何真憑實據,可是今天沈天一的反應都在隱隱印證着我之前的猜測。

也許,這個沈天一根本就不是沈天一,他只不過是景柏霖一手打造的另一枚棋子。

可悲的是,這枚棋子也沒有盡到身爲棋子的本分,沈家還沒有搞到手,先愛上了沈家的女兒。

如果是這樣,那麼一切就都可以解釋得通了。

爲什麼沈天一身爲沈家的繼承人,卻對景柏霖這個外人言聽計從,爲什麼他又會對身爲自己“妹妹”的女人有非分之想……

這件事細想起來,也是挺有趣的不是?

我勾了勾脣角,輕聲道:“沈曼出事的時候和父親在一起,說是摔了一跤,我趕到的時候,已經沒有挽救的餘地了。不過,如果事情的真相真的和我猜測的一樣,這個孩子沒了才更好,是不是?”

沈天一提拳,高高揚起,可這一拳,卻遲遲沒有落下。

“你知道我沒有撒謊的理由。”

我指的是,沈曼出事的時候,是和景柏霖在一起這件事。

雖然不是百分百確定的事,不過從景柏霖打電話給我的時候,那種語氣,應該是有所預謀的。

沈曼這麼大個人,而且又懷着孩子,身邊還有專人跟着,怎麼可能說摔倒就摔倒。

當然,也不排除是沈曼自己不想留這個孩子,但即便如此,至少景柏霖沒有想要阻止,至於原因,不得而知。

沈天一沒有說話,我也不再和他廢話,掠過他就繼續往前走。

“景盛,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和先生之間的關係可不是你三言兩語可以挑撥的!”

我轉頭,故作驚詫地看着他:“呀,被看穿了。那麼……理由呢?我挑撥你和父親之間的關係的理由?”

沈天一眸中閃過一絲精光,冷笑着道:“人都是這樣,擁有了某一樣東西之後,就會變得越來越貪心不是嗎?沒有任何實權的養子這個身份,已經無法滿足你了吧,景盛?”

對此,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在心底默默鬆了口氣之後,就往外走去。

剛纔,有那麼一瞬間,我還真擔心自己是不是在什麼時候不小心露出了破綻,還好,他並不知道。

當天夜裡,我破天荒地接到了沈天一的電話,他看起來應該是已經去醫院見過沈曼了,而且應該又是在沈曼那裡受了不小的刺激,即使是隔着電話,我都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低氣壓。

電話接通後,沈天一沒有在第一時間開口,我也不催他,一邊工作,一邊耐心等着。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的樣子,沈天一終於開了口:“景盛,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沈佳期吧?”

沈佳期?

我皺了皺眉,不知道他在這時候提起她是什麼意思。

電話那頭,沈天一低低地笑了一聲:“不過,即便你還記得她這個人,應該也記不起她的長相了。”

沈天一說得沒錯,沈佳期剛死的那幾年,我還會夢到她,可是隨着時間的流逝,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居然有點記不清她的長相了……

即便是現在沈天一這樣提起,我也很用力地去想,我依舊想不起任何關於沈佳期長相的細節來。

沈天一明明不在我面前,卻像是在我面前看着我一眼,似乎對我的一舉一動都很清楚:“別費力了,你是想不起來的,先生找的催眠師都是國際水準的高手。你的心理建設已經算是很強的那個了,只是不記得她的長相而已……”

催眠?所以,沈天一的意思是景柏霖刻意抹去我有關於沈佳期的記憶的?

我皺眉,想要去回憶任何有可能被催眠的細節,可是卻沒有任何線索。

嘗試了幾次之後,我也不再白費力氣,直接問沈天一:“說了這麼多,你的目的呢?”

我不認爲今天沈天一打電話給我,只是爲了和我聊沈佳期而已。

雖然沈佳期對景柏霖而言可能是一個很重要的回憶,如果她還活着,也許會成爲景柏霖的一個弱點,可是她人都已經死了,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電話那頭,沈天一又是一陣低笑:“景盛,如果我告訴你,夏小滿和沈佳期,長着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你覺得先生會怎麼做?”

頓了頓,他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慢悠悠地道:“哦對了,我現在正在去醫院的路上,先生要我把夏小滿帶回他的別墅去,不擇手段。”

說完這句幾乎可以讓我原地爆炸的話之後,沈天一立刻掛了電話,我再打過去卻總提示佔線,應該是把我拉入了黑名單。

小包子和沈佳期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所以,景柏霖接近小包子,不只是因爲我而已,還有他自己的私心?

所以,即便我表現得再怎麼合他的心意,他還是不會對小包子罷手?

我開始瘋狂地給小包子打電話,可是電話那頭始終提示關機,沒有聯繫上。

小包子被景柏霖帶走了,這個認知讓我幾乎癲狂。

那一天晚上,我砸爛了公寓裡的所有東西。

發泄過後,我終於冷靜下來,這些年來,我第一次這樣迫不及待地想和老杜聯繫。

用特有文字密碼編輯的短信發送過去以後,老杜很快就回復了我。

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除了我之外,老杜另外還在景柏霖身邊安插了其他幫手。

不過我從沒有見過這個人,也不知道他是誰。

景柏霖的疑心很重,他的別墅就像他的老巢,除了他的心腹和受他邀請的賓客,從不允許閒雜人等進入,而我恰巧屬於閒雜人等之一。

所以我即便是頂着他養子的身份,進入那幢別墅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而這個人,卻能輕易地掌握那幢別墅裡發生的事,並且通過老杜轉告給我。

一方面我感覺到很感激,另一方面我也對這個人的身份感覺到好奇極了。

但是我並沒有向老杜打聽這個人的消息,我知道潛伏在景柏霖身邊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險。

大概二十天以後,老杜告訴我,景柏霖出門了,並且會在外過夜。

此外,老杜告訴了我一條潛入別墅的路線。

其實也不算什麼秘密的路線,就是景柏霖別墅裡有個慾求不滿的女傭,見景柏霖一不在就謀劃着會情郎,而我,不過是趁機混進去而已。

當天夜裡,這跟女傭和她的情郎在客廳裡打的火熱,也許是因爲知道景柏霖不在的關係,兩人也不見收斂,都很賣力。

我趁夜色,找尋小包子的房間,根據那人提供的消息,小包子應該是住在一樓。

正在我準備一間間找的時候,其中一個房間的門在這時候忽然被人推開,夜色很濃,可是我光聽着她的腳步聲,就知道她是誰了。

也許是沒料到這個時間客廳裡還有人,還在上演活春宮,小包子很顯然是被嚇了一跳。

本來腿就還沒有好利索,這又受了驚嚇,差點就摔倒在地。

我直覺地伸手,從後頭拉了她一把,然後把她帶入了懷裡。

小包子也許是驚魂未定,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客廳裡那兩人還在繼續,我想象着小包子面紅耳赤的樣子,故意湊近她耳邊,逗她:“好看嗎?”

小包子低着腦袋,看樣子本來是想咬我,一聽到我的聲音,她的動作忽然頓住了,過了一會兒,才遲疑地出聲:“景盛?”

她的聲音很輕,聽得出來,是怕被客廳裡的人察覺,刻意壓低的。

我笑了笑,攔在她腰間的手臂收了一下,帶着她閃身進了離我們最近的那間房間。

木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客廳裡的那些聲音終於也被阻隔在外,清淨了不少。

黑暗中,小包子的手抵在我的胸口,推了我幾下,我沒有鬆手,反而把她摟的更緊了。

我知道,我在冒險,也許一着不慎,我和小包子都會搭進來。

可是事情發展到現在這一步,我已經沒有其他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