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們雖都聽過採陰補陽之說,但還真沒聽說過這樣採陽補陰的,而更令他們不知該笑還是該哭的是,她竟爲了這個原因而給楚天闊下壓魘!

“我弄錯了?”望着楚天闊一臉無奈地望着屋頂,再望望君柒柒小臉上怎麼也褪不去的兩片紅雲,是雲又皺起眉努力思考着,並不住自言自語,“不,這麼簡單的法術我不可能出錯,但如果沒出錯,爲什麼他們到今天還沒**?”

“是姑娘,一般情況下,男女之間必須兩情相悅,並且有共同意願才能……嗯……結合。”楚天闊知道,是雲法術最終沒有貫徹的主因,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出在他的“未來”身分,但她最大的失誤,卻在於對於俗事凡情的不瞭解,因此清了清喉嚨後,他努力跟她解釋着,只是,要他一個大男人在兩個女人面前解釋這事,真的很艱難。

“嗯?還有這規矩?也太複雜了。”

聽到楚天闊的話,是雲臉上雖依然沒有表情,但總算像瞭解什麼事似的點了點頭,可眼眸還是來回打量着他跟君柒柒,然後望着望着,眉間又皺了起來,“但你明明很寵她,她也對你很依賴,這樣還不算兩情相悅?”

是雲提出疑問後,很審慎的等了半天,但怪的是,她身前兩個向來有問必答的人這回卻沒一個開口,讓她不禁納悶地望向兩人,然後在君柒柒的臉愈來愈紅,並且那個紅還都傳到楚天闊的耳朵上時,自己給了自己一個答案——

“哦,原來你們是還沒有共同意願……抱歉,看樣子我真弄錯了,那我另外再想個法子好了。”

“不、不用了!”

聽到是雲要另外想法子,君柒柒連忙搖着手,因爲她實在不敢想像能想出採陽補陰之法的她,下回會想出什麼更嚇人的法子。

可她才一搖手,就又覺得自己這手搖得不對,因爲這好似她默認了與楚天闊兩情相悅,就等着彼此有共同意願之時……

“你們這些人真難懂。”望着雙手抱頭口中不斷髮出無意義低喃的君柒柒,以及一旁紅着耳朵,眼眸卻滿是寵溺的楚天闊,是雲冷冷望着他們,皺着眉下了個結論。

“是姑娘,能否請問你隨我到五香鎮來最主要的原因?”

既然壓魘之事已水落石出,爲了消解屋內尷尬的氣氛,楚天闊自然不動聲色的開始轉移話題。

“自是爲了寅家傳說中的寶藏。”是雲連想都沒多想便回答道,“因爲那塊女媧石本是我‘是’家的東西,幾代前給寅家偷走了,我前代尊主也是爲了它纔會接近寅家,想將東西取回,但失敗了,所以換我來了。”

雖早料到是雲應與靳風相識,但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最根本的來由竟是如此,楚天闊和君柒柒互望了一眼,“所以你便與靳風聯手?”

“聯手?”對於楚天闊的問題,是雲着實有些不明白,認真想了半晌後,纔回答道,“他自己來找我的,而我下了山後正不知怎麼處理這事,就索性跟着他一道,打算等東西出土後就直接拿走,但他有一陣突然不見了,我正愁着接下來怎麼辦時,你就找來了,你既是女媧石出土的關鍵,我當然沒道理不跟你一塊兒走。”

是雲說得是那樣順理成章,但楚天闊真是聽得一個頭兩個大,因爲他實在不明白,自己身旁的女人們不僅特殊,能力更是超羣,但怎麼就沒有一個能不惹事,更沒一個能不讓人擔心的……

“靳風知道這事?”明白楚天闊心裡的無奈與感慨,君柒柒忍住笑拍了拍他的肩,然後望向是雲。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知不知道,因爲我說了他也沒理,就一直認定我下山來是爲了要替我前尊主報仇,弄得我一頭霧水,實在不明白我前尊主明明是咎由自取,我有什麼仇好報。”說着說着,是雲又習慣性的皺起眉,“他讓我好好待在巴陵縣準備報仇,卻又什麼都不讓我做,沒事就給我送吃的、穿的、玩的,有空就來告訴我他跟他小弟鬥法鬥得如何,陪着我四處逛,又說等事情完結後便送我回去。”

“這什麼跟什麼啊?”聽着是雲的敘述,君柒柒也納悶了,“我還以爲他是找你來當幫手的,可結果卻是把你當個菩薩供着?”

君柒柒或許不明瞭,楚天闊還真聽出些端倪來了,然後在兩個女人皺着眉互相交換意見時,在心底苦笑。

因爲在所有人都以爲他“轉性”旁戀是雲時,他早發現日日前來的靳風瞪着他時,眼底濃得藏不住的根本不是恨,而是妒火,那對他便隱隱有所覺,靳風其實對是雲抱有極大好感。

而他如今才知道,靳風或許一開始是真的打算與是雲聯手,但在發現她竟是如此特殊、絕美,更半點不瞭解世情世事後,恐怕已在不知不覺中傾心於她,纔會一改初衷、全心全意的保護着她,不想讓她碰到丁點人世間的醜惡與黑暗。

“對了,你最近多照看着她點。”在與君柒柒聊了豐天后,是雲突然望向楚天闊,臉色難得凝重。

“是姑娘指的可是最近發生的孩童失蹤事件?”聽到是雲的叮囑,楚天闊自然嚴肅以對。

“是,但那人絕不可能成功,就算找到了她。”是雲點了點頭,“除非”

“除非什麼?”楚天闊趕緊追問。

“除非女媧石出土。”

“依姑娘之見,施術者是寅未還是靳風?”沉吟了一會兒,楚天闊故意這樣問道。

因爲儘管明白靳風對是雲有意,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他對靳風並不瞭解,若他是個城府極深之人,難保不會在最後關頭反過來利用是雲。

“寅未。”

“姑娘爲何如此篤定?”

“我初見靳風時,他雖不像你一身正氣,身上更時時透出一股不平之氣,但卻絲毫沒有邪氣,至今依然。而寅未那身邪氣,根本藏都藏不住。”

“謝姑娘賜教。”

由於對是雲以“氣”視人的功力向來敬佩,因此楚天闊聽到她這麼說後,總算稍稍放下心來,然後在月上東山之時,起身告別離去。

就在楚天闊與君柒柒兩人即將走出內屋時,突然聽得身後是雲的喚聲——

“等等。”

“是姑娘請說。”楚天闊立即停下腳步轉身望向是雲。

“那個……嗯,男女之問,真要兩情相悅,並且有共同意願才能……嗯……結合?”就見是雲靜默了一會兒後,微傾着頭認真問道。

“一般來說,是的。”怎麼也沒想到是雲問的會是這個問題,儘管楚天闊心底有些尷尬,但還是謹慎回答着。

“這樣啊……”聽到楚天闊的話,是雲又皺起眉喃喃自語了起來,“那我得問問他,他是不是跟我兩情相悅了……”

聽到是雲的自言自語,楚天闊真的有種眼冒金星的感覺,但他還是勉強控制住想殺人的衝動,儘可能平心靜氣的開口,“是姑娘。”

“嗯?”是雲擡眼一應。

“他有否做出……讓你感覺不舒服的事?”

“沒有,他挺照顧我的,就像你對柒柒一樣。”

望着楚天闊異常嚴肅的眼眸,是雲恍恍有些明白自己得好好回答這個問題,所以她努力想了想後,擡頭望向他與君柒柒,用自己可以表達的方式,回報着這份她從未感受過的深切關懷——

“雖然自從我跟你一起回五香鎮後,他在外頭都不理睬我了,但還是老來我屋裡呆坐着陪我,然後跟我……嗯,結合時,還拼命說一堆我聽不太懂的話,但他說時都很輕聲細語,一點也沒讓我感覺不舒服,更從沒要來我做任何違揹我‘是’家規矩的事。”

“謝謝你。”

凝視着是雲清澈、純粹的眸子許久許久後,楚天闊緩緩說道。雖然一開始,他確實是因門派傳承的許諾而尋找着她,但這些日子以來,他真當她是妹妹般的在照料着,而知曉妹妹沒有被傷害,還找到了可以託付終生的人,不知爲何,他竟真有種要嫁妹的複雜感覺……

“安心了吧?”待走出是雲住處後,君柒柒紅着臉說道,“幫個忙,以後別再那麼大叔性格了。我知道你關心她,可也不必非讓人把不該說的都說出來吧……”

“柒柒。”緊握住君柒柒的手,感覺着她手中的溫熱,楚天闊突然輕輕喚道。

“嗯?”君柒柒擡頭望向楚天闊,卻發現他並沒有望向她,而是望着遠處燈火。

“我曾經有一個女性朋友。”

“嗯。”

緊緊反握住楚天闊的大手,君柒柒已明白他想說什麼,所以她不再開口,就是靜靜陪着他走,聽他用那低沉的嗓音,訴說着屬於他與“她”的曾經。

那年,他大三,她大一,一入學便因美貌引起轟動的她來到三日前替她由一羣醉漢中解圍的他身前,交給他一封信,希望能與他交往,請他當她的男朋友。

“抱歉,我不認識你。”那時的他這麼說。

“那學長可以當我的朋友嗎?我剛入學,人生地不熟的會害怕。”而她,這麼說。

既然只是當朋友,他也就沒有什麼理由再拒絕,畢竟離鄉背井來念書確實不容易,更何況等時間一長,她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後,應該就沒有他的事了。

因爲是朋友,所以他偶爾陪着她吃飯、偶爾幫她修修電腦、偶爾替她解解圍、偶爾陪着她去與朋友聚會,然後偶爾在她的朋友起鬨之時,聽到她說他是她的男友。

“我不是。”當場,他就這麼說。

“只是開個玩笑,別當真!”而她,這麼說。

畢業後,他去當兵,放假時,偶爾會接到她的電話,約他一起吃個飯,偶爾,他會去,然後在望見她穿着一身名牌服飾拎著名牌包與一羣朋友出現,並對朋友訴說全身的東西都是他送的時候,皺眉。

“不是我買的。”他還是這麼說。

“他就愛開玩笑。”而她,這麼說。

慢慢的,他的偶爾愈來愈少,她給他的電話留言卻愈來愈多,後來,他聽說,她周旋於多個男人之間,身上的名牌服飾與名牌包都是不同的男人買的。

他有些擔心,畢竟因這樣而引起的傷害事件他聽得太多,所以有一回休假,他主動給她打了個電話,約她出來,而那日的她,穿着一身樸素,在他說話時拼命掉淚,並在醉後趴在他肩上不住哭泣着,泣訴着她愛他,她真的愛他,她一直愛他……

“真的很抱歉。”那時,他還是這麼說,然後在送她回租屋處後,直接回到了部隊。

但半月後,兩名警察來到了他的部隊,說她於三天前慘死在租屋處,兇手沒有留下太多線索且逃逸無蹤,但他們卻發現在她死前曾撥了多通電話到他的手機留言,所以他們想聽聽她究竟說了什麼

當語音留言接上喇叭播出後,他聽到的是令他永世難忘的淒厲哭喊聲,她控訴着他的無情,詛咒着他的無情,高喊着是他,自故意英雄救美博取了她的注意後,便一直玩弄她的感情!

她說他爲了他的硬漢形象,始終不承認他們的關係,就因爲這樣,纔會讓她成爲那樣放浪的女子!

她更高喊着是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拋棄了她,纔會讓她最後落得如此下場,憤怒的尖叫着天天以她保護人自居的他,根本沒有保護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