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屠戶的上任之路走了有幾個月,郝眉跟郝斯年半途上還因爲水土不服生過一兩場病,好在他們身體還算強健,沒什麼大事,但到底耽誤了行程。
郝屠戶一開始心裡還有些惶恐,可新皇在京城不知道怎麼得知了,快馬加鞭地送來消息,再三囑咐他不要擔心別的事情,一切都有他。郝屠戶心裡有了做皇帝老丈人的底氣,也就不怕什麼了。
郝眉終於到了漠北,剛準備進城,在接受守城士兵的檢查。她爹孃在忙,顧不上她,郝斯年在一邊玩泥巴,她到處望呆。這時候就看見一隊輕騎由遠及近飛馬而來。爲首的女子穿着一身藍色勁裝,簡單地纏着頭巾,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像電一般直擊人心。
郝眉一見了她,只覺得不可思議,世上竟有如此多嬌的女子。集力與美於一身,恍若神仙妃子下凡來。
算算年紀,白龍女今年才十二歲,但極高,坐在馬上看起來幾乎是一個大人。白龍女在城門前勒住馬,低頭去看站在地下對她傻傻看着的郝眉,解開頭巾露出傾國傾城的絕美容顏:“小丫頭,你看什麼呢?”
郝眉看傻了,傻乎乎地說:“看你。你好看。”
後面的侍從追了上來,聽見郝眉的話,笑:“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竟是個小輕薄兒,小小年紀就愛慕我們大小姐。”
白龍女肅了臉:“慎言!”
她轉過來對着郝眉,溫言說道:“小丫頭,可別再這麼傻得盯着人看,這樣不禮貌。”
郝眉可能真的是個花花公子轉世投胎而來,見了白龍女的美貌擡不動腿,噠噠噠地跑過去到白龍女的馬邊上,抓着她的一點衣角:“我不傻,我喜歡你,想跟你做朋友。”
白龍女看着她,沒有言語。
郝屠戶這邊剛剛忙完,就看見他家閨女又在外面招惹是非。連忙跑過去,一把將郝眉抱在懷裡,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小女不懂事,衝撞了,多有得罪,還望看在她還小的份上,多多包涵。我回去一定會嚴加管教!對不起,對不起。”
白龍女轉過臉來,腰挺得筆直地坐在馬上:“無妨。”一抖繮繩,馬兒馱着她平穩前進。
郝屠戶等他們走了,氣得點了點郝眉的腦門:“你這小壞蛋,一會兒沒看着你,又差點闖了禍!”
郝眉噘着嘴,反過來怪她爹:“哼,要不是阿爹,我就跟漂亮姐姐做朋友啦!”
郝屠戶對此嗤之以鼻。他抱着不安分的郝眉爬上馬車,慢慢往他們未來的家行駛。
郝斯年跟郝眉好奇地趴在窗子上四處張望,漠北的建築跟京城大不相同,他們感覺非常稀奇,非常津津有味地看着這裡的一切。
郝屠戶扯都不能把他們從窗戶上撕扯下來,只好隨着他們開心了。
他們的新家是個兩進的院子,格局跟他們原來那個差不多,但比他們原來那個大了快有一倍。
郝眉一下馬車就跟郝斯年一起,前前後後地到處亂跑,這裡看看那裡摸摸,非要自己選房間。一會兒吵着要這一間,一會兒又覺得別的房間好。吵吵鬧鬧的,郝屠戶看着滿地亂跑的孩子,也不覺得煩,只覺得神清氣爽,攬着郝夫人笑眯眯地看着。
他們沒帶多少行李,一會兒就下完了。傢俱等明天再去置辦,今天先將就點。郝夫人簡單地弄了點飯菜,郝斯年吃飯的時候還在跟郝眉搶,到底誰要哪個房間。郝屠戶美滋滋的喝着小酒,臉上滿是幸福的紅暈,笑着看着兩個孩子跟美麗的夫人。
郝眉在新家裡美美地睡了一覺,大清早她娘還沒醒就自己起來了,得意洋洋的自己刷牙洗臉,坐在大門檻上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她一個人起來了,當然不會讓郝斯年接着睡,一早就把他折騰醒了。兩個人一起坐在門檻上,託着腮,津津有味地到處亂瞅。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街角,郝眉一見到就站了起來,往街角跑去。
那是白龍女,騎着高頭大馬,披着一身銀甲,一手握着槍一手抓着繮繩,跟着巡邏隊一起在街上巡邏。她騎的不是後來聞名於世的名騎的盧馬,腰上倒是挎着那把絕世寶劍玉龍劍。
郝眉腳下飛快,別看她個子小腿短,腿彈得飛快,一會兒就跑到白龍女馬前。
白龍女見了她,與隊長示意了一下,微微偏離了隊伍,到旁邊來同郝眉說話。
郝眉這樣子其實比昨天還沒有禮貌,白龍女正在巡邏呢,她跑了過來妨礙公務。不過白龍女本來就不是巡邏隊的成員,只是義務巡邏,所以也不必那麼上綱上線。
郝眉不等白龍女開口,獻寶似的掏出來她從京城帶過來的心頭好——一隻木頭刻的小豬。她把小豬高高地舉過頭頂,給白龍女看:“這是我最喜歡的小豬,我想送給你!”
白龍女接過小木雕,仔細地看。那小豬被磨得十分光滑,一點刺都沒有,顯然主人非常喜愛,來回地摸,把它摸得光滑了。她抓在手心裡,問郝眉:“你爲什麼要送給我?這太珍貴了。”
郝眉有些不好意思,腳踢了踢:“因爲我喜歡你,不知道爲什麼。”
上輩子她一見到白龍女就害怕,這輩子不知道是不是白龍女沒有再擺死了男人的寡婦臉,顯得格外和藹可親的緣故。郝眉一見她就喜歡,就想跟她待在一起,就想把自己最好的東西給她。
白龍女露出來一個淺淺的笑容來,當真如同春風拂面一般溫暖,郝眉心神一蕩。
“那我收下了。”白龍女駕馬離開,郝眉還在原地盪漾,連她走了都不知道。
郝斯年坐在門檻上,他早上沒睡好,還有點打瞌睡,屁股跟長在門檻上一樣,都擡不起來。他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往這裡看,並不是太在意。
郝眉傻笑着自己回來了,他問了一句誰啊,郝眉沒有回答,他也不管,撩開這個話題不談。
郝眉很有意思,一上午都興奮得不行,惹得郝夫人問了她幾次發生了什麼好事。她也不回答,一提就傻笑。郝屠戶去軍中報道了,郝夫人一大堆事,也沒空管她的一點心事,一手抓着郝斯年一手抓着郝眉,一起去集市上置辦用具。
郝夫人忙了一天,來不及做飯,給了他們幾個大子,叫他們自己買着吃。
郝斯年歡呼雀躍,立馬跟妹妹分好錢,拿着自己的一點錢去買了他眼饞的糖人。郝眉卻從自己的小百寶箱裡拿出來她娘給她繡的小荷包,珍而重之地把錢裝進去。她還想送白龍女禮物,她要多攢點錢!
郝眉抓着荷包,癡癡地想。
晚上的時候,郝屠戶回來了,喜滋滋地給兩個孩子帶了酒釀圓子,給郝夫人帶了支金釵。他把他的帥印給郝夫人看,郝夫人先是笑,然後又是哭。郝屠戶把他的妻子抱在懷裡,親吻着她的頭髮:“是我對不起你,現在苦日子都過去了。”
郝夫人抓着那個小小的印章,哭得妝都花了,她一看見那章就哭,但她還是時不時拿到眼前看一看,生怕它跑了似的。
郝斯年吃着酒釀圓子,很是不理解:“媽一看它就哭,不看不就結了?”
郝眉啪地打了他一巴掌叫他閉嘴。郝斯年很不服氣,又打回來,這下好了,兩個人你不讓我我不讓你,打成了一團。郝屠戶管不上他們,隨他們自己去。兩個人打了半天,打得疼了,兩個人嗷嗷叫着哭,大人們沒管他們,過了一會兒又好了,兩個人親親熱熱地擠在一起吃圓子。
郝屠戶這下子大變身,改叫郝將軍了。
後來的歷史書上不好講他當殺豬佬的過去,說他有宰割天下之志。當年的冤假錯案,也被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了。史書太厚了,中華上下五千年,各個人都寫,那完了,能比城牆厚。只能用輕飄飄的一句話帶過。倒是戲文話本很喜歡講這位非同一般的將軍,講他蒙受的不白之冤,講他的不墜青雲之志,講他不世神功,講他的傳奇愛情,講他的一雙傳奇兒女。一時間涌現了很多殺豬佬將軍的故事,各個不同凡響。什麼少時大雪之夜,單槍匹馬,於亂軍之中取將帥首級。什麼被昏君貶謫,即便在集市裡也不忘憂國憂民,好不容易等到新君起復,大舉擊潰不停騷擾邊境的匈奴,將匈奴國收復,擴展疆土。又說他當殺豬佬時與花魁娘子的浪漫愛情故事。當然不得不提他做了男皇后的兒子,提了他兒子,就要講他的女兒。講他女兒怎麼能不說白龍女?他女兒跟白龍女也是一對羨煞旁人的恩愛夫妻。他自己傳奇非凡,一家人也都具有傳奇色彩。文人墨客再添油加醋一說,他們一家更加傳奇,
就連只在出生時見到白龍翱翔於天的白龍女都被傳說成白龍轉世,死後重新化爲白龍昇天而去。由此可見添加了多少藝術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