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傑跟泰國人鬥氣了幾天,想想,五日之期快到,心裡也有些沒底了,只怕這些殺人機器一個怒起就把江城草草解決了。於是他主動打了電話過去,接連打了兩個,對方都沒有接,範傑心裡怒火直竄。
等到第三個電話打過去,終於有了迴應。
“範老闆,你好。”對方冷冷笑道。
範傑忍住怒意,道:“江城死了沒?”
對方笑了笑,道:“還沒。”
範傑沉吟了會,道:“那好,你等我過來,我看過人活着就把錢給你。”
對方道:“好的。”
放下電話,範傑不知怎麼有些不安,於是讓手下買了機票,連夜飛往泰國。他一刻未停,下了飛機便趕去那個殺手窩,一路顛簸到了黎明時分纔算踩到地面。
到了那村莊,範傑二話不說,先衝進了囚禁江城的木屋,一推開門,裡面空空如也。範傑臉色頓時鐵沉,轉身就帶人跑上了那個二層小樓。
黑瘦男人看見他,微微一笑。範傑衝上前,一把拎起他衣領,吼道:“江城呢?”
屋裡黑瘦男人的手下唰唰舉起了槍,範傑的手下也趕緊拔出槍。
黑瘦男人依舊平靜笑道:“很遺憾,五天之期已經到了,有人先出了錢,換走了人。”
範傑大怒,“你他媽找死是不是?!”
黑瘦男人笑道:“是範老闆先不守承諾,怎麼能怪我們?”
範傑怒道:“老子說了,見到人,就給錢!你竟然敢耍我!”
黑瘦男人道:“我也說了,五天期限,範老闆,你來晚了。”
範傑怒不可遏,掄拳就要打去,兩個瘦小的黑影忽然從身邊竄出,左右一邊摁住了他胳膊。範傑頓時感覺胳膊一陣劇痛,不由鬆開了手。
範傑環視一週,黑瘦男人手下的一片黑壓壓槍口已全對向他腦袋。範傑知道自己此時硬拼根本佔不了便宜,他也不敢追究了,咬牙道:“你給我把他們追回來!“
黑瘦男人笑了笑,道:“2000萬里可不包含這個任務。如果要做,你得另外加錢。”
範傑氣得不行,但這畢竟是人家的地盤,他也不敢爭論,一轉身,就要走。
黑瘦男人忽然開口道:“範老闆,請等一下。”
範傑轉頭怒道:“有屁快放!”
黑瘦男人笑道:“你不是還有1000萬沒給我們嗎?這尾款沒結,怎麼能走人呢。”
“你!”範傑氣得臉色通紅,恨不得把這個黑瘦男人立馬碎屍萬段。但他知道,自己這1000萬不給,這幫殺手不會善罷甘休,他的人手根本沒辦法硬拼。
沉默許久,範傑一擺手對手下道:“把錢給他們!”
手下趕緊拿起電話,通知人把錢轉賬過去。
不一會,黑瘦男人手機鈴聲響起,他看一眼屏幕,滿意的點點頭。衝範傑笑道:“範老闆,謝謝你的惠顧。合作愉快。”
範傑氣得七竅冒煙,黑瘦男人忽然開口道:“作爲答謝,我可以給範老闆一個信息:那些人現在還在離我們這裡的不遠的乞瓦鎮,就住在鎮裡唯一的酒店。如果範老闆趕得及時,應該還能追得上。”
範傑眼中冷光一閃,咬牙笑道:“多謝了。”
第二天一早,阿峰便安排了兩輛麪包車準備回程。他讓其中一個手下充當司機,夏遙坐在後座,抱着江城。安頓好他們,阿峰正要上車,煙鬼從樓上跑了下來。
“範傑發現了,帶人追來了!”煙鬼喊道。
衆人一聽,大吃一驚。阿峰走到車邊,隔着車窗對夏遙道:“嫂子,你們先走。我拖住他們。”
夏遙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車子飛馳出酒店。
阿峰拔出槍走向另一輛車子,煙鬼快步隨了上來,阿峰看他一眼,自己先上了車,卻沒關車門。
煙鬼像是明白到了什麼,滿眼驚喜,拿着槍立刻也跳上了車。
兩輛車分道兩路,各奔生死。
夏遙抱着江城,車子在山路上飛快行駛,車廂內顛簸的不行,夏遙覺得五臟六腑都要被抖了出來。忽然車後傳來幾陣槍響,槍聲越來越急,緊接着還有汽車加速和車身碰撞的聲音。
夏遙的臉色慘白,緊緊抱住江城埋頭縮在後座。
身後的混戰聲響越來越近,夏遙的心隨之越跳越快。
突然,一聲脆響,後窗玻璃呯的一聲,玻璃四下飛濺。夏遙一聲尖叫,抱着江城直接趴了下去。
剎那間,車子一個急轉,就這麼直挺挺向山路下衝去。夏遙只覺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漆黑。
也許沒過多久,夏遙臉上傳來一種癢癢的感覺,緊接着,身上的各種疼痛便讓她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擡起頭,江城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也不知他哪來的力氣,正用夾着竹板的手輕輕擦着她的臉。
夏遙趕忙爬了起來,又抱住他。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車廂已經一片狼藉,司機半截身子栽在溪水裡,一動不動。
江城的頭上被撞出一個大口子,血在往外流,夏遙用手緊緊摁住,溫熱的液體黏黏糊糊的從指縫溢出。
“夏遙…..”江城嘶啞的聲音弱不可聞,“你….走吧。”
“閉嘴!”夏遙怒罵道:“你現在叫我走了,那你當時幹嘛要從窗戶裡爬進來。都跟你說了不合適了,還死皮賴臉不肯走。現在睡也睡了,過也過了,我爸媽都知道你了,你叫我走,沒門!”
懷裡人不說話了,閉着眼,不知道是被罵得不敢還口還是死了。
夏遙不敢去證實,繼續罵道:“江城你知道你有多過分嗎?豪士登那個活動,我知道是老總是範傑後就跟經理說了,我不接,可他不讓,你回家也說範傑他不敢太放肆的,我才做的。主持人暈倒了,我不上臺就要賠三倍違約金,經理肯定要掃我出門的,我沒辦法。你要面子,我就不要面子嗎?你幹嘛拿錢砸我?!這個不說吧,我確實貪年終提成有錯在先,但吵完架你總要哄哄我不是,連追都不追,害我在江邊吹了一個多小時冷風。高燒39.8℃啊,要不是坤叔碰見我,你都不會再回來了吧......還有,還有你生日,我都花了兩千塊錢去學陶藝班呢,你知道那小陶人有多難做嗎,你倒好,跟你那幫兄弟喝酒喝了一晚上,回來一句道歉也沒有。早知道我連雞蛋麪都不燒了……”
她絮絮叨叨羅列了江城一大堆罪狀,她想告訴他,他還欠她多着呢,不能這麼兩眼一閉就走了。可懷裡的人一動不動,越來越沉。夏遙邊哭邊罵,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她沒力氣了,真的沒力氣了。
最後罵不動了,夏遙的眼睛漸漸暗了下去,沒有害怕,沒有驚慌,只有一潭死寂。
她把頭埋在了江城臉上,淚水和着血液,把兩人緊緊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