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遙抱着江城,一動不動。這世界彷彿全安靜了,她忘乎生死,忘乎苦痛,腦中如同天地初開,一片混沌死寂。
這種死寂不知道過了多久,頭上忽然遠遠傳來聲音,“嫂子!”
夏遙漸漸被聲音驚醒,擡起頭,回神了會,眼睛又亮了起來。
她大聲喊道:“阿峰!我在這!”
隨着連連大叫幾聲,阿峰的迴應聲音越來越近,頭上山道上傳來車子剎車關門,很多腳步嘈雜的聲音。阿峰衝到山道邊,循着那一片被車子碾壓折彎的灌木,終於發現了半截浸泡在溪水裡麪包車。他衝着麪包車又喊叫了一聲,夏遙的聲音再次從車廂內傳出迴應。
“嫂子,你別怕。我馬上下來接你們。”阿峰趴在山道邊緣喊道。
夏遙咬着嘴脣,連連點頭,她想應答,可是嗓子卻彷彿被一股熱流堵着,發不出一個音了。她輕輕用臉蹭了蹭江城的頭,想要讓他也能感受到希望。
不一會,阿峰綁着登山繩慢慢沿着山道滑了下來,他奮力拆開車門,探入半個身子到車廂裡。夏遙用力把懷裡的江城使勁往他那邊遞。“先帶他上去。”
阿峰點點頭,抱住江城,出了車廂。不一會,又有一個精壯的男人綁着登山繩滑了下來,從車廂裡扯出夏遙,一把攔腰抱起,爬上山坡。
夏遙四肢接觸到山道地面的時候,臉色慘白,渾身抖的厲害,根本起不來。阿峰脫掉外套披在她身上,小心扶起了她。夏遙環視四周,山道上停着三輛JEEP牧馬人,車外站着十多個精壯的男人,都是荷槍實彈的,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長相白淨,身材高大的陌生中年男人。
夏遙疑惑的望向阿峰,阿峰道:“宋先生。”
宋先生一臉溫和的笑意走上前,對夏遙道:“夏小姐,你好。我是江城的朋友。”
夏遙有些恍惚的點點頭,忽然又回過神,“江城呢,江城怎麼樣了?”
宋先生笑意淡去許多,“他現在還活着,但是很危險,得馬上接受治療。”
活着,真的活着,夏遙眼淚一下又涌出來了,連連點頭。
在宋先生幫助下,衆人很快到了醫院,醫生爲江城的腦部和四肢重新做了止血和固定。
宋先生和夏遙阿峰商量道:“在泰國,我們還是有危險,再說江城現在的情況嚴重,我建議還是回國治療更合適。不過先不回C市,送到昆明醫院進行搶救。”
夏遙和阿峰二話不說,一致點頭同意。
宋先生帶着一行人從泰國醫院出發,到了機場,竟然就有專人過來給他們對接出關手續,宋先生的手下沒費多少時間便辦好了登機手續。夏遙愈發覺得宋先生能耐很大,對他的身份也愈發好奇。
坐在飛機上,夏遙偷偷問阿峰宋先生的來歷,阿峰也說不清,只說以前曾經在Q縣幫過江城,具體什麼身份他也不知道。夏遙又問到了煙鬼,阿峰沉默了會,只淡淡說了兩字“死了。”便沒再言語。
飛機一到昆明機場,救護車竟然都已經等在了飛機下客樓梯邊。醫護人員馬上把江城擡上車,夏遙、阿峰隨着擔架一起上了救護車,而宋先生也和他的人一起趕到了醫院。
到了昆明市醫院,醫生馬上對江城進行了全身檢查,結果比夏遙預想的還要惡劣。江城全身除了十七處骨折,顱內還有嚴重出血,最可怕的是他體內有大量毒品殘留,內臟因爲毒品和惡劣環境侵蝕出現了大面積感染。
主治醫生對他的情況非常不樂觀,他說江城很有可能在昏睡中死去。聽到主治醫生的話,夏遙傻愣愣呆立了很久,忽然扯住主治醫生的胳膊,哭喊求着他救救江城。她哭得涕淚滿面,幾乎跪倒在地,阿峰扶着她,就如同扶着一灘被火即將融化的雪人。
宋先生臉上也露出了失望和無奈,得到診斷結果後不久便要起身告辭,也許是夏遙的樣子太過可憐兮兮了,宋先生走前,給她留了一個地址。
“這是北京京郊的一家醫院,由國外知名醫生開辦,對於毒品治療比較權威。你可以去試試,但得準備好錢。”
瀕臨絕望的夏遙又抓到一根稻草,頭點的幾乎要折斷。感恩戴德送走了宋先生,她便和阿峰開始商量對策。很快兩人就決定了,由夏遙先護送江城去北京醫院,阿峰迴C市籌錢。
去北京的路線院方給出兩條建議:
要麼從昆明一路救護車開去,要麼昆明醫院救護車開到廣州醫院,由廣州醫院出動醫用直升機到北京。
夏遙二話不說選擇了後者,她是真想快點抓住那一點希望,同時她也是怕被子彈追在後面狂奔的經歷了。
阿峰陪着她一起坐上救護車趕去廣州,路上,江城的手忽然動了一下。夏遙驚喜若狂,以爲他要醒了,連忙喚了他幾聲,可江城沒有迴應。
夏遙正要再叫喚,江城的忽然全身抽搐起來。先是手腳微微顫抖,緊接着全身青筋暴起,整個人像觸了電般瘋狂抖動。醫護人員馬上摁壓住他,給他注射鎮定劑。
夏遙哭着拉着醫護人員道:“他怎麼了,他怎麼了?”
醫護人員也一籌莫展,回答不出。
夏遙既害怕,又擔心,憂心忡忡到了廣州第一醫院。
把夏遙和江城送上醫用直升機,阿峰要啓程回C市了。他拿出兜裡的銀行卡,塞給夏遙,道:“嫂子,我先回去了。這裡面有七十幾萬,你先拿着用。有什麼事及時給我打電話。”
夏遙點點頭,又一想,如今C市的黑幫基本都被範傑控制,林氏的資產也被全部凍結,阿峰此行籌錢怕也困難重重。她趕緊從兜裡翻出房間鑰匙給了阿峰。
“阿峰,我屋裡牀頭櫃裡有一個首飾盒,裡面有條鑽石項鍊,應該能值點錢。你把它拿去賣了。”她想了想又道:“你幫我租的房子退了,還有五千塊押金拿回來。東西幫我打包一下,找個地方先放放。電視機櫃上面有一對小陶人,你到北京的時候也幫我一起帶來吧。”
阿峰點點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