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流年擡臉看去,只見不遠處的草叢邊,站着一個小小少年。
纖細身板上套了一件淡藍色的袍子,這位明顯是個不安分的主兒,靴子溼了一片不說,就連袍子上也是這一塊、那一塊地大片污漬。
小傢伙也就是四五歲的光景,長髮束在頭頂,小臉粉雕玉琢一般,黑亮大眼睛裡帶着一抹笑意,小小的粉脣也是向上微微揚着,露出嘴裡白白的幾顆小牙。
白皙小手裡提着一隻竹編的小籠,裡面似乎是沒有蟲兒,並沒有蟲鳴聲。
原本,即墨流年聽到有人打擾他,微微有些不悅,擡臉一看到這位,那一抹不悅也便煙消雲散了去。
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他自然不會計較。
收回目光,他繼續喝酒。
這功夫,那小少年卻已經走到他面前,歪着小腦袋,向他看了兩眼。
“看來,你不是傻,你是心情不好。”
小傢伙的聲音奶聲奶氣的,那語氣卻如同小大人一樣。
即墨流年的目光再次移到小傢伙身上,小小年紀竟然能看出這些,真是聰慧。
迎上對方那雙無邪中帶着幾分笑意的眼睛,他低聲開口。
“你幾歲?”
“再過半年,便五歲。”
若是她還在……他們的孩子怕也要這麼大了,那孩子,定然也是這般精緻可愛。
想到這兒,他心中一疼,將酒壺送到嘴邊又灌了一口。
酒壺還沒移開,就見小傢伙已經隔着石頭伸過手來,一隻白嫩嫩小手掌輕輕柔柔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再難過也沒有用。”
不大小人,竟然在勸他?!
一張稚嫩小聲,奶聲奶氣的聲音,說出來的卻是寬慰人的話。
側目看看那隻落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即墨流年一由一陣錯愕。
這樣的話,一個孩子斷然不可能說得出,不用說也是跟家裡人學來。
如此年紀,竟然這般懂事,這當爹孃的必然也是非常之人。
“這話,可是你爹說的?”
“纔不是呢,是我娘說的。前幾天我養的蟲兒死的時候,我也好生難過,我娘就是這樣勸我的。”小傢伙說到這兒,眼睛裡閃過一抹黯然,“我沒有爹!”
捕捉到他小臉上那一抹黯然之色,即墨流年竟然是不自覺地有些心疼。
沒想到,連這般天真小娃,竟然也有自己的難過事。
看小傢伙還站在那裡看他,即墨流年擡眸看看四周。
兩個人說了這麼半天的話,竟然也不見有大人過來,難不成他是一個出來的?
這當孃的,可真是好寬的心,也不怕這孩子丟了,就伸手從盤子裡捏了一塊點心送給他,即墨流年溫聲道,“回家去吧,要不然,回頭你娘找不到你,該着急了。”
小傢伙立刻將手一背。
“我不要,我娘說不能隨便要陌生人的東西。”
即墨流年一愕,然後輕輕點頭。
“你娘說得沒有錯,不過我們既然說了這麼久的話,便不是陌生人了。”
“那……”小娃眨眨眼睛,“我們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