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放心,我對逸辰,是真心喜歡的。”
洛安真摯地看向葉珍,說道。她怎會不喜歡那隻彆扭得可愛的小刺蝟?
只是,沒想到孃親跟葉珍之間的關係這麼好,私下裡竟能互稱姐妹,這着實讓她有些驚訝,因爲孃親之前只對自己說過,葉珍是她的心腹,並未說兩人還是親如姐妹的關係。
“那就好!那就好!”
聽着洛安這句話,葉珍的心裡微微舒暢了些,只是關於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她還是有些不解,難道賢侄真的是另有想法?想到此,她就忍不住繼續問向洛安:“賢侄,那你今日在朝堂上爲何一點都不着急?你不怕我家辰兒真的嫁給軒皇女嗎?”
洛安悠然一笑,眼裡流轉着自信的光芒,好笑地看向葉珍,反問道:“伯母,我爲何要着急?逸辰這不是還沒嫁給我皇妹呢!”
這隻老狐狸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容易自亂陣腳了?也許,此事關係到逸辰,所以她纔會如此吧!果然愛子心切啊!
“其實,我過來這裡,就是想和孃親商討此事。”
洛安轉眸看向鳳熾天,眼裡閃過一絲心疼,篤定地問道:“孃親,很爲難吧?”
今日朝堂上,楊曼書和鳳沐軒出的招數果然妙,牢牢地抓住了衆人迷信的心理,一種深入骨子的思想,她即使提出異議,恐怕也不會有幾人能贊同她,所以,她索性什麼也不說。
其實,她也覺得此事懸得很,她本是二十一世紀相信科學相信無神論的現代人,但是她現在卻,確確實實地魂穿到了這個架空的時代,成了一個她以前所謂的古人,這如何解釋?也甚至讓她以前的認知不得不動搖,也許很多事情,真的不能完全否定,因爲,真的…有可能是真的。
所以,聽到水清淺說代表孃親的帝王星將在兩年內隕落,她心裡就一陣害怕,因爲,她也不能完全確定他說的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可該讓她如何是好?她對這個孃親,是真心喜愛的。
回宮前,她雖認知鳳熾天是她的孃親,但更多的認知卻是,鳳熾天是一個帝王,一個冰冷的帝王。她以爲,鳳熾天雖在意自己,但也比不過鳳天的江山社稷,若讓她在自己和江山中選一個,她想,她會選擇江山。
因此,她在進宮前,對所謂的母愛其實並無多期待,她也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就是自己回了宮,在鳳熾天面前,也必須步步爲營,處處留心,即使她是她親生的孃親,她也必須謹慎對待。
然而,她沒想到,鳳熾天完全顛覆自己一直以來對她的認知,自己初進宮見她,她不顧形象地衝向了自己,緊緊地抱着自己,又哭又笑,有幾分癲狂;她讓自己喚她“孃親”,而非“母皇”;她只問她這些年過得可好,而非這些年她跟姑姑學了些什麼……她將她對自己的愛毫無保留地表達了出來,僅以一個母親的身份,有時甚至熾熱、偏執,又怎能不讓她觸動?怎能不將她融化?有這樣一個孃親,她覺得很幸福。
哪怕孃親之前做了對不起美人爹爹的事情,她也不能完全否定孃親這個親人。她看得出來,孃親仍愛着美人爹爹。
美人爹爹曾經生活的寢宮,她依舊原封不動地保留着,不再讓其他男子入住,每日派人過去打掃,不讓那裡蒙上一絲灰塵。而孃親只要得閒,去向,便只有那裡。
孃親的寢宮裡,還掛着一張美人爹爹的畫像,是孃親筆爲美人爹爹畫的。畫像上,美人爹爹一籠白衣,憑欄而坐,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竟是她從未見過的,那種完完全全發自內心,爲愛情而綻放的笑容,竟是如此美,孃親將美人爹爹這一神態描繪得十分傳神,讓她都忍不住爲之心顫。
她想,孃親畫這幅畫的時候,臉上定也洋溢着,與美人爹爹臉上一樣的笑容吧!
爲此,她甚至有些彷徨,自己到底要不要告訴孃親真相?她的美人爹爹,其實還活着。可每次想說的時候,她所謂的真相便都哽在了喉裡,一個字都無法吐露出來,只因,美人爹爹現在的狀況,跟死去,幾乎沒區別,說了,也只會徒增傷感,所以,還是不說的好。她想,美人爹爹定也不想讓她對孃親說出,他此時的狀況。
“麟兒,你怎也知我爲難?”
鳳熾天有絲無奈,默認道,沒想到麟兒全看出來了。
“若孃親有了主意,今日在朝堂上便可做出決斷,然而,孃親你沒有。”
洛安笑意盈盈地看着鳳熾天苦惱的模樣,悠然地答曰。
“唉!我總覺得那個水清淺有點斤兩,所以,他說出的預言也許有幾分可信度,而且,他的預言關乎鳳天的江山社稷,馬虎不得,正因如此,我才爲難。”
鳳熾天嘆了口氣,眉頭微蹙,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不自覺地上下輕敲着扶手,發出輕輕的“噠噠”聲,在安靜的屋內,顯得尤爲明顯。
“妹妹,難道你想答應?萬萬不可啊!你之前明明跟我承諾過,若我家辰兒未看上賢侄,你就閉一隻眼睜一隻眼地祝福這樁婚事,但若看上,你就會想法子取消這樁婚事。關於這個承諾,你難道忘了嗎?”
葉珍聽到鳳熾天這句話,頓時急了,爲了幫自己兒子的幸福爭取到最大的福利,急忙阻止道,把該說的和不該說的全說了出來。才說完,她就意識到不對,完了!賢侄就在她身邊!頓覺自己背部涼颼颼的。
“怪不得啊~”
洛安朝着鳳熾天和葉珍兩人意味深長地一笑。
怪不得,早朝時,孃親總是對她露出一抹別有意味的笑意,原來是,她早知道自己在追求葉逸辰,所以,她還在暗中推了自己一把;怪不得,葉珍從沒有阻攔葉逸辰來她府上同她學曲,原來她也看出了些端倪,所以纔會放任葉逸辰,讓一切順其自然。
看來,小刺蝟早喜歡自己了,只是未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來,卻讓他的孃親看了出來。
她感覺,葉珍也算是一個奇葩的母親,小刺蝟已有婚約,且是男子,自己亂入了他的心,讓他漸漸地傾向了自己。照理說,他這一行爲已經犯了男戒,是不容於世俗的,葉珍本應阻止這一趨勢,然,她不但沒有,竟然還在暗中助長這一趨勢,跟孃親作了這麼一個荒唐的約定。
可是,她真的很不爽,在這個約定裡,她感覺自己像小刺蝟的備胎,小刺蝟對自己無意,自己就只是一個路人甲,小刺蝟對自己有意,自己才能晉升爲他人生中的女主角。可惡!越想越不爽!同時,心裡也有絲慶幸,幸好小刺蝟的心現在已經完全屬於了自己。
“麟兒,其實,這個約定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鳳熾天對着洛安訕訕一笑,心虛道。她知道麟兒是個自尊心極強的孩子,這個約定裡,明明她是當事者,自己卻一直瞞着她,她不生氣纔怪!
洛安看向鳳熾天玩笑道:“孃親,以後,與我有關的事情,你再不告訴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雖是玩笑,卻又幾分認真。
她雖知道孃親的初衷是好的,但還是一場包括了她的算計,讓她很不舒服。一向都是她算計別人,哪容人算計她?誰若敢,等着!她一定會讓那人加倍地償回來!不過這次是孃親,那便算了。
“放心,不會了不會了!”
鳳熾天連連保證道,又將洛安的手抓進了自己的手裡,緊緊地握着,似害怕她真的會不理自己這個孃親,那自己不得活活哭死。
“妹妹,關於我家辰兒的婚事,你究竟想怎麼處理?”
葉珍心裡還念着自己此番過來的目的,見母女倆爲了不想幹的事情沉浸在各自的情緒中,頓時急了,便提醒道。
“…姐姐,既然令公子與麟兒已經相互定情,我自然是要想法子將這個婚事取消的。”
鳳熾天皺起了眉,躊躇道。怎麼辦?她現在這心口也瘮得慌,萬一那預言是真的,三天內喜事未辦成,鳳天遭遇了禍事,她不得被那幫臣子以及百姓罵死,而且她明知而爲,這讓她以後如何面對自己的先祖?
洛安正執起茶盞,聽着鳳熾天隱着幾分爲難的話語,擡眸不以爲然道:“孃親,爲何不辦?這是一件好事啊!”
“賢侄,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難道希望軒皇女娶了我家辰兒?你別忘了!你剛剛親口承認你真心喜歡辰兒的,你難道想反悔不成?”
葉珍火冒三丈,跳起來,指着洛安責罵道。辰兒真是看錯人了,竟然喜歡上這樣沒心沒肺的女子,自己當初就應該立馬扼殺他心裡不該萌發的情愫的。
“姐姐,你冷靜一下,說不定麟兒是另有想法。”
鳳熾天無奈地看着葉珍,勸道。果然一碰到關於那孩子的事情,她就會失了理智,平時穩重的模樣全然銷燬殆盡,現在,她只是一個爲自己孩子的事情着急的母親。
洛安絲毫不受葉珍的怒氣影響,依舊端着茶盞,優雅地輕掀杯蓋撥掉了水上的茶葉,抿了幾口,才擡眸看向已經被氣得臉色通紅的葉珍,悠然道:“伯母,你難道沒聽出我的話根本沒說完嗎?”
葉珍復又重重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怒氣未消:“那你說!到底應該怎麼辦?”
心裡也認知到自己太沖動了,可是關係到辰兒的事情,她就是沒辦法淡定下來,尤其聽到鳳沐麟竟然贊成辰兒和鳳沐軒的婚事,她就一陣火大。
作爲一個女人,竟然要將一個全心全意地喜歡着她的男子推給別的女人,她只想說,這女人真他媽不是東西!要不是看鳳沐麟是尊貴的皇女殿下的份上,她真想扇她幾個耳光。
“伯母,這茶不錯,先喝杯茶。”
洛安端起桌上的一盞茶遞向了葉珍,笑意盈盈道。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葉珍看着洛安的笑臉,也不好再說什麼,抿了抿嘴,沒好氣地接過洛安手裡的茶盞,掀開茶杯,胡亂地灌了一口,便又看向洛安,沉聲道:“賢侄,別賣關子了,把話都挑明瞭說吧!”
“其實,今日朝堂上,我皇妹說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還是有幾分道理的,所以,既然在三天內皇家辦一件喜事,鳳天就能夠避免禍事,那就辦唄!”
洛安說到這裡頓了頓,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繼續說道:“只是,預言裡,並沒有規定誰是這件喜事的主角不是嗎?”
“麟兒,你的意思是,到時可以使一出掉包計?”
鳳熾天一點即通,眼眸一亮,晶亮地望着洛安,興奮地問道。
是啊!水清淺說只要在三天內辦場喜事,但並沒有說,是誰跟誰辦喜事。那到時只要在成親之日將那孩子神不知鬼不覺地換成別人,不照樣可以辦場一場喜事,既消了鳳天即將面臨的災禍,也可以讓那孩子成功逃婚,到時,她再隨便尋個理由搪塞過去不就行了,那孩子不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跟麟兒在一起了?
還是麟兒有辦法,只是自己怎麼一直都未想到呢!唉!果然人老了,腦子也不中用了。
“不錯,未免露餡,我想等到逸辰跟我皇妹拜堂後,逸辰被人扶進洞房,我的皇妹在外面敬酒的那個時段下手。”
洛安的嘴角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眸光流轉間,那一瞬,周身都散發着王者的氣勢,讓鳳熾天和葉珍兩人同時怔了怔,心裡都有些詫異,但取而代之的,皆是欣慰。
“賢侄,難道你不介意辰兒跟軒皇女拜堂?”
葉珍狐疑地問向洛安,聽着洛安的話,她的心裡已經完全消了氣,她就知道,辰兒不會看錯人的。然,她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剛纔盛怒時與她此時所想完全相反的想法。
“只是形式而已。”
洛安嘴上這麼說,心裡一想到小刺蝟着一身嫁衣和其他女人拜堂的場景,就泛起了一陣酸酸的東西。
好吧!她承認,事情還未發生,她就有點吃醋了。看來,自己真是越陷越深了,呵呵!這樣也好,最起碼,這樣她能纔對得起小刺蝟的一片真心。
“賢侄能這樣想便好,我只是怕辰兒過不了這關,他是個事事都追求完美的孩子。”
葉珍欣慰地笑道,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兒子,她就一陣頭疼,無奈地嘆了口氣,語氣心疼地說道:“因着形勢所迫,我知道,他會答應配合,但他肯定會將這次經歷視作自己人生的污點,甚至會覺得對不起賢侄你,一輩子都帶着愧疚的情緒活着。所以,我希望,賢侄你以後要好好開導他,別讓他有一點這樣負面的情緒,要讓他快樂……”
說到後面,葉珍就忍不住落了淚,聲音有些哽咽,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的寶貝兒子以後即將嫁爲人夫,完全歸屬於另一個女子,她就一陣惆悵難抒,心口感覺生生地被挖空了一角,無比痛意。
“伯母,放心,我會好好待他,給他幸福。”
洛安安慰性地拍了拍葉珍的肩膀,真摯地承諾道,眼裡滿滿堅定。
“好,好孩子,好孩子。”
葉珍拍了拍洛安的手,欣慰地嘆息道。
辰兒已經不小,與他同齡的別人家公子大都已經成孩子的爹爹了,然,他熬到這個年紀還未嫁。並不是無人想娶他,而是他根本看不上那些上門提親的女子。如今,他終於全心全意地喜歡上一個女子,而那女子也中意他,那便嫁了吧!
“姐姐,有機會你將令公子帶過來給我瞅瞅,畢竟也算是我的女婿了!”
鳳熾天發話道,雖常提到那孩子,但她至今仍未見過他,怪可惜的。
“妹妹,你果然偏愛賢侄啊!你之前爲我家辰兒和軒皇女賜下婚約時,怎從未想到見見這未來的女婿?”
葉珍朝着鳳熾天鄙夷地白了一眼,感慨道。軒皇女同是她的女兒,可她這位母親偏心偏得可真夠徹底的!
“怎會?我之前只是從未想到罷了。”
鳳熾天連忙否定道,只是她這句話跟沒說幾乎沒什麼區別。
葉珍也不多計較,只說道:“也罷,懶得多說,我不求別的,只求子女能夠幸福。”她這話也是說給洛安聽的。
洛安聽着葉珍這句話,無聲讚歎,小刺蝟果然有一個好母親,心裡也慶幸,他能有這麼一位全心全意爲他着想的母親,若換了其他類型的母親,她恐怕還得多花一番功,不過,她暗自糾結這些做什麼。反正眼前,小刺蝟已經與她相互定情,伯母與孃親皆未反對,反而支持,她應該高興纔是。
“孃親,其實,我還有一事問你。”
洛安想到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心裡有些疑惑。
“是關於水清淺的事吧?”
鳳熾天明瞭地看着洛安,淡笑道。
洛安垂了眸,眸裡閃過一抹暗色,語氣平靜道:“此人不簡單。”
“麟兒,關於這點,我也與你同感。”
“那妹妹爲何要將這男子留在朝內爲官?”
葉珍不解道,她也看得出來,那水清淺確有幾分才智,甚至身上有着一般男子皆沒有的氣度,沉着冷靜,淡然處事,這種氣度不是一兩年就可以形成,而是從小歷練,閱歷了萬千,才能形成。
只是,他終究只是一個男子,陛下這次在朝上封水清淺爲官,她雖未站出反對,但心裡還是覺得,她這事做得委實有點不妥。
“孃親,你封他爲官,應該不只是爲了他的那幾分才智吧?”
洛安看着鳳熾天,意味深長地一笑,既然孃親是站在自己這邊的,那麼,孃親這麼做,定是有幾分其他用意的。但她肯定,這份用意,是爲她好。
“麟兒,姐姐,我也不瞞你們,你們且聽我說。”
鳳熾天蹙了蹙眉,拿起茶盞,喝了口茶,繼續說道:“這次,楊曼書敢有勇氣將那水清淺薦上來,只說明,水清淺是個不簡單的角色。我也知,她這樣做,定是目的不純,所以,我纔將計就計,順着她的意,將水清淺留了下來,就是想看看,她們究竟想做什麼。且,將水清淺留在我的眼皮底下,我也可監視他的一舉一動,若他有異常行爲,我便可立馬將他拿下,也可順藤摸瓜,尋出楊曼書的缺漏。”
鳳熾天眸裡閃過一抹冷意,她對楊曼書,是滿心恨意的,恨不得將她處之而後快。只是,那老賊精得很,做事尤爲謹慎,從未露出什麼馬腳,讓她也尋不到理由和證據懲處她,便只好一直留着她,更何況,楊曼書手裡還握着鳳天的兵權,也讓她不得不謹慎,也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