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方休呆呆地坐在牀上不說話。
“來,喝點梅花羹吧,本戰神的手藝可不是誰都能有機會品嚐到的。”
方休仍舊沒有反應。
“喂,你不會是傻了吧。”
白其羽剛想摸摸方休的額頭,方休一把將白其羽手中的梅花羹掀翻在地上。
“你——好……好……看在我也曾掀翻過你的東西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
方休突然一把抓住白其羽的衣領,目光裡充滿了憎恨,歇斯底里:“你爲何要救我?你爲何不讓我死去?你爲何要讓我如此屈辱地活着!”
“爲什麼?因爲我是戰神,沒有人比我經歷過更多次的死亡!沒有人比我更懂得生命的可貴!你覺得自己現在活得很屈辱嗎?可你見過那些敵人皮鞭之下的俘虜嗎?你知道她們是如何生活的嗎?我見過許多這樣的女人,她們每日都要被不同的男人強暴,可她們仍舊活着,堅強地活着,爲什麼?因爲她們知道,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有可能有一天親手消滅掉自己的敵人!你不是想殺我嗎?那你就變強啊,誰說神就是永生的,神也有自己的弱點,我會一直等着你殺掉我的那一天,希望我可以等到。”
“好,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方休死死地盯着白其羽因爲激動而充血的眼睛,顫抖着,一字一頓地道。
Wшw _тtκan _c○ 白其羽緩緩站起身,恢復了冷靜:“我的命,我可以給你,但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段時間,等我降伏了那混世魔王,救出了我母親,任憑你處置。”
方休閉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想冷靜一下,這纔想起自己答應鳳凰仙子的事情,既然如此,這份冤孽就等解決了鯤鵬展翅一事再來個徹底了斷吧。
“是時候該出發了,玉帝還在等着給咱們送行呢。”
“誰要跟你一起出發!”方休從牀上騰身而起,向太微玉清宮門外飛去。
這姑娘,之前不還是尋死覓活病怏怏的嗎,這麼快就好了?白其羽一聲嘆息,也跟了上去。
彼時,太微玉清宮門外已經站滿了神仙,迎風而立,廣帶飄飄,說不出的壯觀,紅鱗亦早早候在那裡。
關於鯤鵬展翅一事,紅鱗本沒有興趣,不過是看見方休主動請纓,自己才摻和了進去,如今看見方休與白其羽一前一後從相同的方向而來,心裡愈發難受。
方休與鳳凰仙子和半夏閣主一一告別,卻唯獨不見小葵的身影,心裡不免牽掛擔憂起來。
“陛下,吉時已到,可以出發了。”太白金星道。
“好。”玉帝廣袖一揮,忽從袖口裡鑽出一乘帶着華蓬的車輦來。衆仙望去,只見那車輦是由青龍牽引,金色的蓬蓋在陽光下流光溢彩,上面琉珠墜玉,風一動則仙樂飄飄,不禁額手稱歎。
“白其羽、紅鱗、方休何在?”玉帝威嚴的聲音迴盪在整個天庭。
“屬下在。”方休、紅鱗、白其羽齊齊跪在地上。
“此行勞頓艱辛,爾等不免常年居於海上,朕今特賜青龍玉輦,願爾等早日凱旋。”
“謝陛下。”
在衆仙的注視下,方休、紅鱗、白其羽三個人飛上馬車,青龍玉輦便徑向北冥飛去。
方休本以爲那車輦裡面狹窄,自己與他二人坐在一起未免尷尬,卻不想進去以後才發現裡面另有一番府地:三個房間,每人各一個,中間纔是商量事情的地方,桌上有青色和白色的琉璃器皿,飲食都是珍餚奇味,還有甜美的酒,裝飾華麗媲美天庭,日常用品一應俱全,關鍵是很寬敞。
方休一頭鑽進自己的房間便再沒出來過,只剩下紅鱗、白其羽兩個大男人尷尬地站在外面。
“天空戰神請便,小仙也要去休息了。”紅鱗也起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站住,我有話想跟你說。”白其羽突然叫住紅鱗道。
“好啊,我也正有話想跟你說。”紅鱗欣然應允。
兩個人同時坐下的那一刻,空氣裡便莫名彌散開硝煙的氣味。
白其羽給自己和紅鱗各斟了一杯酒:“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是啊,不是第一次。”紅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彷彿只有這樣才足以讓自己釋然一些。
“我想,有些事還是提前說明白了好。”白其羽打量着紅鱗的神色,試探着道,“我知道,裡面那位是你的心上人。”
“知道又如何?”
“不過我也知道,她是我前世的戀人。”
紅鱗不由得握緊了拳頭:“所以呢?”
“不,你不要誤會,我是想告訴你,雖然她是我前世的戀人,但我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白其羽,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紅鱗強抑心中感情。
白其羽突然有些坐立不安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支支吾吾了?只是那種事情如何能說出口?現在這件事已經成了只有他和方休才知道的隱私,自己也沒有權利在未經過她同意的前提下說出來。他明白貞潔對一個女人的重要性,如果自己說了出來,紅鱗因此拋棄了她,自己豈不真的就毀了她的幸福?
想來想去,白其羽十分艱難地道:“非常抱歉,因爲前世的一些糾葛,我對她造成了難以彌補的傷害,所以我希望你好好安撫安撫她……”
紅鱗終於聽不下去了,一向淡定的他也不淡定了,越過桌子瘋一般撲上前,揪住白其羽的衣領,嘶聲怒吼:“所以,你知道了一切卻沒有好好對她,才讓她如此傷心對嗎?”
“你先別激動,感情的事豈能勉強?”
紅鱗一把推開他,“白其羽,這世上最沒有資格說出這種話的人就是你!”話罷,憤憤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若是往日,有人敢如此對他,白其羽早就讓他滿地找牙了,但此刻,白其羽心知是自己有錯在先,便不予計較,心中嗤笑一聲,這兩人可真是一對,怎麼都喜歡揪別人的衣領?
彼時方休正在房間內休息,隱約之間聽到外面的爭執,不覺間又溼了幾回枕頭。此刻,腦海裡全是過往紅鱗對自己的種種柔情,可每每想到最美好的時候,那個黑暗空間裡發生的事情就會像烏雲一樣打斷自己,腦袋便嗡嗡亂響起來,於是不敢再向下想去。
“方休……方休……”方休忽然聽見有人在小聲喊她。
“誰?”方休警覺地轉過身,卻看見小葵正站在面前,一襲鵝黃的衣衫,此刻正一臉笑意地望着自己,燦爛得像個小太陽。
“小葵,你怎麼在這裡?”方休驚聲道。
小葵一臉得意:“這還用問,哪裡有我的戰神哥哥哪裡就有我啊……咦……方休,你怎麼哭了。”
“誰說的!”方休急忙擦了擦眼淚。
“天啊,我的眼睛沒花吧,從不會笑也不會哭的方休竟然哭了!快告訴我,到底是誰把你惹哭了,我要向他取取經。”
“小葵,你這是像在安慰我的樣子嗎?”
“你會哭了,我這是在爲你高興啊!從前的你總是扳着一張面孔,就像這樣……”小葵裝模作樣地學了起來,滑稽的樣子惹得方休破涕而笑。
“你笑了,你終於笑了!”小葵高興地跳了起來,“你看,像這樣,會哭會笑的你才更加有血有肉嘛。快告訴我那個讓你哭的人是誰,我代替你去感謝感謝他。”
一聽到那個讓自己哭的人,委屈的感覺再次襲上頭來,方休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小葵錯了還不行嗎?小葵不去找那個人了。”
看見小葵安慰自己,方休也漸漸止住了哭泣:“小葵,私下天庭可是大罪,你還是趕緊回去吧,晚了被人發現就來不及了。”
“不,你們都打怪走了,我一個人留在天庭多無聊,所以,我要追隨我的戰神哥哥去冒險!”小葵叉住腰,嘟起小嘴。
“什麼戰神哥哥啊,我看他就是個仙界敗類!”方休面上現出鄙夷的顏色,“小葵,聽我的,離那個天空戰神遠一些,他不是一個好人。”
“方休,你跟他很相熟嗎?”小葵怔在那裡。
“我跟他纔不相熟呢,我根本就不想認識他!”方休咬牙砌齒。
“既然不相熟,你又憑什麼說他不是一個好人呢?”小葵不忿地道。
“我是如何知道的不要緊,總之你離他遠一些總沒有錯。”
“方休,我印象中的你一直都是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的,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尖酸刻薄了?”
“我尖酸刻薄?怎麼,難道你不怨恨他蟠桃宴上對你的冷落了嗎?”
“蟠桃宴那件事情我已經想通了,他是因爲心繫三界纔會如此的,這纔是我愛着的戰神。我若因爲個人的一些小情緒而怨恨於他,豈不是顯得自己心胸狹隘,又如何配得上他呢?”
“小葵,你是被癡心矇蔽了雙眼啊!”
“夠了,我不想聽也不許你再說戰神哥哥的壞話。你認識他才幾天?我認識他已經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心所看到和感受到的。你若真把我當朋友,這件事你以後就不要管了。我這就去找我的戰神哥哥,留不留下我,他說了算,你說了不算!”
“喂,小葵!”方休急忙追了過去。
“戰神哥哥!”
彼時白其羽正在飲酒,忽見一個黃衣小姑娘衝了出來,還一見面就稱他爲“戰神哥哥”,一口酒險些噴了出來。
“我說小姑娘,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
“我叫小葵,我們見過的,很久很久以前,你還曾經救過我。”見到白其羽,小葵難掩激動與興奮。
“是……是嗎?”白其羽撓了撓頭,在大腦裡艱難地搜索了一遍,還是沒想起來。
“最近我們也見過,蟠桃宴上,我身披綵衣,是領舞。”
“哦……好像……好像是有那麼一個人。”白其羽乾乾地笑了笑。
“戰神哥哥,我一直都很崇拜你,想隨你去降妖除魔,你留下我好不好?”小葵滿眼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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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恐有不妥吧。此行十分兇險,你還是迴天庭繡花去吧。”白其羽上下打量了她,道。
“戰神哥哥!”小葵撲倒在白其羽身邊,不停地搖他的胳膊。
眼見眼前這個嬌滴滴的小妹妹滿臉淚痕,不斷央求,白其羽也心軟了下來,但理性還是告訴他——不可以。於是,便想找個委婉的理由勸她回去。
“這……”
“白其羽,你不許留她!”方休突然厲聲道。
哼,你說不許留就不留啊!聽到方休的話,白其羽突然改變了主意,他就是想氣她一氣,於是微微一笑,轉而對小葵道:“你這個小孩,倒也可愛,比某個只會扳着臉,對我橫眉冷對的人看起來舒服多了。既然那麼想留下就留下吧,只是不要叫苦便好,本戰神最怕麻煩了。”
“放心吧,小葵一定不會做你的拖累的!”小葵興奮地向房間跑去,一邊跑一邊開心地大喊,“我能留下來咯!我能留下來咯!”
方休三步並做兩步走到白其羽面前:“我警告你,小葵她還是一個單純的孩子,你要是敢做出傷害她的事情,我不會放過你。”
白其羽心裡十分委屈,自己怎麼了,只是把一個可愛的小妹妹留在身邊,怎麼就會傷害她了,自己只是不小心犯了一次錯,怎麼就成一個十惡不赦的色狼了?
唉,果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青龍玉輦行駛了一天一夜,終於到了北冥。
“哇,這北海好遼闊啊。”小葵從窗戶爬出去,站到車蓬上。
“小葵,快下來,小心掉進海里被鯊魚吃去!”方休勸道。
“不,我喜歡在上面,你別忘了,我可是神仙啊。方休,你也上來吧,上面的風景好美啊!”小葵在車篷之上興奮地大喊。
方休本就是鳥,喜歡遼闊的空間,如今聽小葵這麼一慫恿,便經不住誘
惑也爬了上去。
彼時正是傍晚,夕陽無比燦爛,兩個人相對躺在車蓬上,望着海鷗紛飛的天空,吹着鹹鹹的海風,聽着海浪的聲音,暫且將所有煩惱都拋在身後,別提有多愜意了。
不知爲什麼,方休忽然想起自己不知是什麼時候做的一個夢,夢裡青石板在海面上鋪得很遠,有雪白的兔子在青石板上跳躍,在雲朵間穿行。
“小葵,你聽說過三籟嗎?”方休突然道,她也忘記自己是從哪裡聽過這個說法了。
“聽說過啊,三籟分爲地籟、人籟、天籟,聞三籟者爲神,聞人籟者爲仙,你我應該都聽過人籟,不過地籟、天籟我就沒聽過了,哦,我想起來了,我的戰神哥哥應該聽過,不如我把他叫來問問?”
“噯——”方休急忙攔住她,“不必了。”
“你們兩個怎麼還有心情在那裡吹海風?還不快下來商量正事。”
“是戰神哥哥在呼喚我們呢!”小葵急忙拉着方休回去。
四個人圍坐在方桌前,一片靜默。
紅鱗性子淡本來就不願多講話,如今又遇見情感上的挫折,就更緘默無語了。方休心裡還在記恨着白其羽,又對紅鱗有愧,還未走出心牢,自然也不肯多作交流。小葵平日裡很愛講話,可現在碰到了正經事,生怕一句話說錯在白其羽面前露了怯,所以只是眼巴巴地望着白其羽,等待他講話。白其羽平日裡倒是很喜歡指手畫腳,掌控一切,但此刻債主在前,亦是心有慼慼。
如此各懷心事,誰都不願講話。
“好吧好吧,還是我來先說吧。”白其羽終於忍不住了,“衆所周知,每年六月,北冥的鯤都會化作大鵬帶着死去的魂靈向南冥飛去,可你們知道它爲何非要從北冥飛到南冥嗎?”
紅鱗不屑回答,方休並不知曉,小葵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因爲生命起源於大海,人死了,靈魂自然也要歸於大海,但身處大海中的靈魂要有仰望星空的願望纔會得以飛翔。因此,這鯤實際上是所有的靈魂匯聚幻化而成,在北冥,經掌管萬星的北極中天紫微大帝賦予其命星,他也就擁有了仰望星空的力量,這樣的鯤纔會化作大鵬鳥,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藉着六月的氣息飛往南冥,在那裡,它會遇到掌管萬靈的南極長生大帝,賦予他們重生的力量。所以,鯤鵬展翅乃是一件影響天地運轉、生死輪迴的重大事件,一旦這條線斷裂,生死將無法轉換,人類和萬靈也會面臨滅頂之災。由此可見那混世魔王想要改天換地、控制三界的野心。”
“原來這件事這麼嚴重啊!”小葵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那我們該從何處下手呢?”方休終於按捺不住了。
“自然該從紫微大帝入手,此事關係三界安全也關係到他的職責,他不會袖手旁觀的。”紅鱗道。
“沒錯。”白其羽點點頭。
“那到哪裡去找紫微大帝呢?”小葵道。
“你還可以更笨些嗎?”白其羽抿了口茶,“自然是依靠北極星的指引。”
“你是天帝手下的戰神,太極天皇大帝和紫微大帝可是親兄弟,怪不得玉帝會派你來處理此事。”紅鱗諱莫如深地道。
“紅鱗上仙此言何意,是在質疑我的能力嗎?”白其羽眼裡藏鋒,話裡藏針。
“紅鱗並無此意。”紅鱗淡淡道。
白其羽嗤笑了一聲:“玉帝的心思恐怕不是在場的諸位可以猜度的,看似漫不經心的決定,實際上卻是經過深思熟慮。你們也不必沾沾自喜,大家都是玉帝的棋子。”
“你們在說什麼啊,我怎麼都聽不懂?”小葵瞪着懵懂的大眼睛茫然地問道。
聽了他們的話,方休心裡倒是有所感受,它忽然想到半夏,想到鳳凰仙子,想到王母娘娘,她們好似都在試圖引導着自己走向什麼地方。自己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仙,鳳凰仙子爲何偏偏選自己來處理這件關係到三界安全的大事呢?
“好了,現在外面天色也暗了,星星也出來了,你們好好休息吧,我要去工作了。”白其羽慵懶地伸了伸腰,起身向外面走去。
“戰神哥哥,你要去看星星嗎?我也要去!”小葵樂顛顛地跟了上去。
小葵和白其羽都出去了,玉輦內只剩下方休和紅鱗,一時間,氣氛異常尷尬。
方休默然起身欲回自己的房間,卻被紅鱗叫住:“你就打算這樣下去一直都不理我嗎?”
方休停下腳步,忽然覺得胸口一痛。
“方休,你怎麼了?”紅鱗急忙扶住方休,攙着她坐下來。
“我沒事,只是心突然很痛。紅鱗,你知道心痛的感覺嗎?”方休悲傷地道。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心痛的感覺,是從內心而生,沒有藥石可以治癒。雖不致命,卻像一方無形的燙紅烙鐵,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自己的靈魂與肉體。”紅鱗的目光忽得飄向遠方。
“既然你知道,那麼,以後就不要再問我爲什麼,因爲你每問一次,我的心便會疼一次。”
“好,我不問,只要你好好的,我可以什麼都不問。但我也求你,不要再刻意地冷落我,哪怕你已經不屬於我,也讓我做你暫時的港灣,心疼了,心累了,就倚進來,歇一歇。”邊說着,紅鱗邊將方休擁進自己懷裡,“讓我再抱抱你吧,讓我再感受一次你的體溫與氣息。”
紅鱗的話瞬間柔軟了方休的心,讓她願意暫時卸下堅硬的外殼,做一個柔情的小女人。
好吧,就讓自己再任性這最後一次吧,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怨,什麼都不念,只是盡情沉溺他柔軟的懷裡,靜靜地,哪怕什麼都不說也能瞭解到彼此的心意。
也算是向過去作一個告別,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
車輦內,兩個人閉着眼睛靜靜地相依在一起,紅衣如血,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與此,靜止成一幅美好的圖畫。有一瞬,讓人疑心這便是永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