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諾生的那些陰暗心思,寧雲筱一無所知。
自從她將宮中許多事務都交到黎諾手中之後,她便輕鬆了些許,也有時間多陪陪黎翊炎和孩子們了。
之前黎翊炎總是不開心她把太多時間都花在了政務上,可寧雲筱既已當了一國之母,自然是要將這後宮管理好,而不是隻敷衍了事,兩人有時總會爲這個拌兩句嘴,當然,吵過之後感情卻是越來越好。
如今寧雲筱漸漸空閒下來,便總是去勤政殿陪着黎翊炎,他處理政事,她在一旁讀些奇聞異志。
兩人只要一擡頭,就能看見彼此,相視一笑,便是滿室溫馨。
寧雲筱對朝廷上的事情並不看重,也不會特意打聽,黎翊炎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皇后聰明又識大體,可出於男人的自尊,他下意識的從不把政事上的任何難題對她說,而是自己潛心研究處理的方法。
而且只要寧雲筱陪伴在他左右,他一擡眼看見自己最愛的女人,心中便會生出無限柔情。
黎翊炎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一定要當個好皇帝,將這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條,讓他的妻兒一輩子無憂無慮。
這世間所有美好的一切,他都會親手奉上,博她一笑。
寧雲筱也相信着,自己的丈夫是這世上最強大的男人,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情。
從開始到現在,只要有他在身邊,她就很安心。
這一日,天色已經不早。
寧雲筱放下手中的書,往窗外望去,太陽已經落了山,她看了一下午的書,現在只覺眼睛疲憊的很,脖子也很酸。
正想叫雨兒進來幫自己按按,可寧雲筱一轉眼,便沒出聲了,只見黎翊炎坐在書桌前,看着桌上的奏摺,眉頭緊鎖,像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一樣。
俊美無儔的男人,或是當政已久,五官的線條已經越來越冷硬,不說話的時候,便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更何況現在這一臉鋒利的模樣,若是常人見了,怕是會嚇得腿軟。
只有寧雲筱知道,這個男人笑起來的時候,會有些許孩子氣,而他,也只會對自己笑得那般溫柔。
孰不知,他在別人面前越是不苟言笑,就越吸引人的視線,不少大臣的女兒都對他心有傾慕,想要得到他哪怕一瞬的注目。
不過,他只屬於她,也永遠都是她一個人的。
想到這裡,寧雲筱便偷偷笑了起來,心中滿是一種小得意的感覺。
黎翊炎耳力過人,她便是發出再小的聲音他也聽得很清楚,一擡眼,就見寧雲筱站在那裡傻乎乎的笑,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他一見便心生歡喜,這女人這麼傻,可他怎麼還是那麼喜歡她呢?
明明已經是當了皇后的人,在他面前卻還是不時地犯些小迷糊,而且不是什麼爭寵的手段,她向來不屑用那些,她是真的全心依賴着自己,所以才一直不加掩飾的,把真實的自己放到他面前。
這樣想着,黎翊炎只覺心中柔軟得一塌糊塗,他朝她招招手,“筱兒,過來。”
帶了些低啞的聲音傳進耳朵,寧雲筱回過神來看着他,微笑款款地朝他走過去。
她雙手背在身後,故作高傲道,“你叫我做什麼?”
黎翊炎的眼睛一直緊緊地盯着她,見她這副調皮的模樣,一把將她拉進懷裡,拍了拍她的屁股,“你覺得我想做什麼呢?”
寧雲筱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雙手環到了他的脖頸上,又被打了屁股,臉上不禁開始發起燒來,嘴裡嚷道,“色胚。”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不做些色胚該做的事,豈不是對不起自己擔了這個稱呼。”
黎翊炎說着,便往她脣上親,寧雲筱用芊芊玉指抵住他的脣,頭往後仰,“喂喂喂,這可是勤政殿,你這皇帝,怎能色令智昏,做出這種事情?”
她說的正經,黎翊炎卻被逗樂了,臉上綻開一絲微笑,一隻手定住她的頭腦勺,繼續往前湊,竟接着她的手指抵上她的脣,纏綿悱惻的吻了起來。
他故意發出些引人遐想的聲音,彷彿她的手指比花蜜還要香甜的樣子,吻得如癡如醉。
明明脣舌間都沒有碰觸到,寧雲筱卻只感覺整個人都燒了起來,眼睛看着黎翊炎近在咫尺的長睫毛,心中流淌着無限的甜蜜。
這個男人,無論做什麼事,都讓她歡喜,且一日比一日歡喜,這可如何是好?
將她的手指都潤溼了之後,黎翊炎將之拉開,吻上她的脣,喉間發出一聲小小的喟嘆,像是終於得到了寶藏的勇士,盡情享受着自己的禮物。
寧雲筱閉上眼睛,完全配合地,任這個人帶着自己陷入歡愉之中。
直到黎翊炎拉開她的衣帶,寧雲筱一下子驚醒過來,趕緊按住他的手,“不行,怎麼能在這裡?”
這人,當這裡是寢宮嗎?
處理政事的地方,怎麼可以亂來?
只要想想自己萬一真在這裡和他怎麼樣了,寧雲筱的臉就更紅了,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孰不知,這一眼,端得是媚眼如絲,勾的人心裡癢癢的。
黎翊炎心中的渴望更甚,他沒有鬆開抓着衣帶的手,也沒有強行扯開,閉了閉眼睛,他湊到她耳邊道,“我可以不在這裡碰你,不過,你要補償我。”
寧雲筱怎會不知他是什麼意思,這補償,還不是換個地方讓他好好折騰。
不過爲了不失|身在勤政殿,她只能點頭答應。
得到她的承諾,黎翊炎滿意了,壓抑下心中的慾望,他卻還是沒有放開寧雲筱,依然將她抱在懷裡,“陪我處理一會奏摺吧!”
寧雲筱乖乖地點點頭,黎翊炎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兩人便這麼親密無間的看起奏摺來。
黎翊炎依然看着之前那本讓他眉頭緊鎖的奏摺,一手輕叩桌面,靜靜的思考着什麼。
寧雲筱想就這麼坐在他懷裡,享受一會兒這美好的擁抱,目光卻不小心移到面前的奏摺上,裡面的內容吸引着她忍不住看了起來。
待看完奏摺裡的內容,寧雲筱終於明白之前黎翊炎爲什麼會煩惱了。
這是禮部尚書呈上的奏摺,裡面說江北那邊需要撥一批鉅款修建運河堤壩,近日運河漲潮很快,若不及時修補堤壩,可能會引起水患,這種事情,自然是重中之重,沒有不給錢的道理。
可重要的事,如今國庫空虛,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
黎翊炎再是厲害,也不可能一下子變出那麼多銀子,江北那邊又催得緊,他現在正爲這個苦惱。
“皇上就是在爲江北修建堤壩的款銀煩心?”寧雲筱問道。
黎翊炎點點頭,又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嘆了口氣,“我到現在也沒想出辦法來,你也知道現在國庫裡的情況,怎麼可能拿出這麼多錢,可是那堤壩不得不修,我不能讓百姓陷入危難之中。”
寧雲筱將手覆到他的手上,“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回答她的,是黎翊炎的沉默。
寧雲筱心中已有主意,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我倒是有個辦法,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黎翊炎精神一震,將她的臉轉向自己,急切地盯着她的眼睛問道,“什麼辦法?”
寧雲筱看着這個男人臉上的急切,有些心疼,用手撫了撫他的眉心,笑着道,“國庫裡沒錢,不代表這世間所有人都沒錢,我想,若是皇上下令······”
“不妥。”黎翊炎沒等她說完,便打斷了她的話,“縱然我是皇帝,也沒有強迫臣子百姓出錢的道理,那樣,和史上的那些暴君又有什麼區別。”
沒想到,寧雲筱卻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讓皇上出些墨寶,嘉獎一些素有善名的人罷了。”
黎翊炎還有些疑惑,可見了寧雲筱臉上淡淡的微笑,突然福至心靈,“你說的,莫不是······”
寧雲筱點點頭,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第二日,朝堂之上。
禮部尚書當着滿朝的文武大臣提出望皇上批准這筆款項,見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他也知道國庫銀錢的情況,卻不得不提出來,否則江北那邊萬一真發了水災,遭殃的還是他。
不過沒想到的是,上面的天子竟沒有發怒,而是悠然道,“朕已經想到了辦法了,愛卿請起。”
禮部尚書鬆了口氣,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而聽了這對話的其他朝臣們,都有些不明所以,只能希望天子能告訴他們,這是怎麼了。
黎翊炎看着下面一個個或老神在在或面帶疑惑的臣子,輕咳了一聲,這才道,“這事,還得拜託丞相,親自去頒下我的旨意,代我嘉獎所有爲建設運河籌款的人。”
此話一出,朝臣們還是有些摸不着頭腦,什麼時候皇上讓人爲修建運河籌款了?
黎翊炎卻不管他們什麼反應,直接念出了一連串的名字。
這幾個名字一出現,有熟識或聽說過的臣子,便知道皇上的意思了。
黎翊炎說的這些要頒旨嘉獎的人,俱都是這天下有名的富商,家財萬貫,又做過許多好事,若是嘉獎一番,倒也不爲過。
不過黎翊炎的意思也很明顯,他頒旨嘉獎的名目,是這些人爲了運河籌款,且不論他們是不是真的已經籌了款,可這聖旨一到,他們成了皇上都誇獎的商人,那這錢,他們自然是要出的,否則,怎擔得起皇上的嘉獎呢?
明明是強迫別人出錢的事,可是有天子親自下旨嘉獎,那便是至高無上的好事,與錢財相比,得到天子親賜的賢名,纔是這些富商最想要的東西。
黎翊炎這一招挺狠,不過想來,那些富商知道後,不但不覺得吃虧,還會敲鑼打鼓的把錢送到天子面前。
畢竟被天子下旨嘉獎,這可是子孫後代都能享受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