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國公微微嘆了口氣,道:“既是睿王這樣說,那老夫便放心了,只是,若是老夫將溪兒接回去,怕是對溪兒的名聲不利,便還是將溪兒留在睿王府吧。”
說着成國公一頓,畢竟是曾經最爲心愛的長孫女,如今成了這幅模樣,即便程夢溪只是成國公府的一顆棋子,成國公的面上也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成國公的聲音中加上一絲倦態道:“既是如此,眼下溪兒若是再擔着這正妃之位,怕也是不好了,你且隨便給個位份吧。老夫只求王爺看在溪兒跟在你身邊這麼些年,不要讓溪兒受苦。”
黎翊炎聞言,點了點頭。
成國公見狀,便起身走了出去。
送走了成國公,前廳內,便只剩下了寧雲莜和黎翊炎,還有尚且跪倒的雲香及季明等人。
黎翊炎的目光終於落到了寧雲莜身上,目光中帶着隱隱的擔憂神色,黎翊炎終究是開口道:“雲莜,這雲香你想怎麼處置?”
寧雲莜聽到黎翊炎這樣的聲音,心中忍不住有些煩躁,這樣,又算什麼。餘光瞟了一眼尚且跪着的雲香,寧雲莜只是隨口一句,道:“她也只是護住心切,便將她留下照顧程夢溪吧。”
說完,寧雲莜對着黎翊炎福身道:“既是沒什麼事,那麼雲莜便告退了。”
黎翊炎聞言,喚道:“雲莜。”
寧雲莜微微皺眉,擡眸看着黎翊炎道:“不知王爺還有何事?”
黎翊炎沉了眼眸,對着季明道:“你們暫且將雲香帶下去吧,我有話要對寧側妃說。”
季明聞言,便將雲香帶走了,轉眼間,偌大的前廳只剩下了黎翊炎和寧雲莜兩人。
黎翊炎沉默片刻,終於開口道:“如今夢溪已經成了如此的樣子,明日我便提你做睿王府的正妃,自此以後,我定然不會納妾。”
寧雲莜聽到黎翊炎的話,只覺得心中好笑,所以,他是在答應給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寧雲莜勾脣一笑道:“若是如此,那雲莜便謝謝王爺的恩典了。”
看到寧雲莜臉上的笑意,黎翊炎終究是露出了無奈的神色,解釋道:“雲莜,夢溪的背後畢竟是有一個國公府,更何況,她畢竟是因爲本王才成了如此的模樣,本王又怎麼可以棄她不顧?”
黎翊炎說的這些,寧雲莜自然是明白,可是,這些即便是他做出的最大讓步,但是卻依然是到不了她心中最低的要求。
她的要求是,即便是他無權無勢,但是隻能有她一個妻子,可是,既然有了一個程夢溪,這又算什麼。
寧雲莜聽了黎翊炎的話,心中沉默良久道:“既然如此,那王爺便好好待程王妃吧,雲莜先告退了。”
說完,見黎翊炎沉默,寧雲莜便轉身走出了碧雲閣。
雖然不認同,但是不代表不感動。寧雲莜心中自然是清楚,這是黎翊炎作爲一個王爺,做出的最大讓步。
更何況,若是黎翊炎當真絲毫不留情面,將程夢溪休了趕回成國公府,那麼寧雲莜定然是看不上這樣的男人。
只是他的有情有義,卻剛好和她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背道而馳。
回到碧雲閣,寧雲莜想到今日黎翊炎略帶無奈的眼眸,只覺得心煩。想必她是真的對這個男人動了情,若是不然,爲何她的心中竟然對他說的話,有隱隱的心動?
可是,只要是想到那些畸形的古代女人,想到自己終有一天會變成那副模樣。寧雲莜便覺得受不了。更何況,現在她尚且帶着防備的心,便已經受不了,他的身邊有個程夢溪。
若是真的將整顆心交給她,她又怎麼能忍受得下這樣的程夢溪?
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寧雲莜的眼眸終究是冷了下來。罷了,與其這樣糾纏不休,不如就此了斷吧。
第二日,從練武場回來,寧雲莜便讓楊梅準備一番,說是要去程夢溪的院子。
楊梅心中雖然不解,但是還是照做了。
程夢溪偏愛各色花,因此,程夢溪的院子內,常年有各種適應季節的花草。寧雲莜到達程夢溪的院子中時,只覺得滿眼的花草,綻放得那般燦爛的模樣,當真是諷刺。
彼時的程夢溪,早已經不是曾經傲嬌得近乎刻薄的女人,一身大紅的長裙,已經被撕扯得破爛不堪,髮絲散亂,正在玩着一個小兒玩的玩意。
看到這樣的程夢溪,寧雲莜的心中始終是有些內疚的。即便是程夢溪想要她的命,儘管程夢溪只是自食惡果,但是這樣的結果,真的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想着,寧雲莜的脣角勾起了一抹無奈的笑意,早在方纔,她便已經感覺到身邊的暗探少了一個,怕是去通知黎翊炎了吧。
自己在黎翊炎的心中,終究是這般不堪的,他就那麼認定,她寧雲莜爲了和他一生一世一雙人,甚至不惜對眼前的程夢溪下殺手嗎?
收起心思,寧雲莜朝着程夢溪走近。
只是才走了兩步,卻見程夢溪身邊的雲香,滿眼的戒備之色。雲香對着寧雲莜道:“你這賤人,就是你將王妃害成這幅模樣,你又何必現在過來貓哭耗子?”
寧雲莜的目光冷冷的落在雲香的臉上,輕聲道:“你難道不應該謝謝本側妃饒你不死?”
雲香因爲寧雲莜的這句哈,臉頓時漲得通紅,但是還是心存不甘道:“若不是你,王妃和我又豈會是這幅模樣,寧雲莜,你這般歹毒,定然會不得好死。”
寧雲莜的眼眸微垂,她自然是感覺到了黎翊炎的氣息,他,當真是怕她殺了程夢溪。
那一瞬間,寧雲莜只覺得可笑。
寧雲莜微微擡眸道:“是,是我識破了程夢溪給我的飯菜中下的藥,所以將計就計,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說着,寧雲莜勾脣一笑,笑得邪魅狂肆:“可惜,我的算計還是錯了,竟然沒有直接將她嚇死,只是嚇瘋了,本側妃當真是覺得遺憾至極。”
暗中觀望的黎翊炎,只覺得身軀一顫。
雲香看着寧雲莜的這幅模樣,不管不顧的朝着寧雲莜撲了過去,口中叫嚷着:“寧雲莜,你這毒婦,我和你拼了。”
看着雲香的動作,寧雲莜只是勾脣不屑的一笑,輕輕的一擡手,雲香便向旁邊跌去。
寧雲莜居高臨下的看着雲香道:“我若是今日就殺了程夢溪,你說,若是一個瘋子無意間跌進井內,是否會惹人懷疑呢?”
說完,寧雲莜滿意的看着雲香的臉色一白,便一步一步向着程夢溪走去。
或許是因爲被方纔的景象嚇到,程夢溪看着步步走近的寧雲莜,突然哭着叫道:“炎,救命,這個壞女人要殺我。”
那一句話,讓寧雲莜覺得心中一酸。
程夢溪或許是深愛着黎翊炎的吧,不然,也不會在癡傻之後,依然記得黎翊炎的名字,依然視這個男人爲依靠。
想到黎翊炎,寧雲莜的眼眸中終究是飄過了嘆息的神色,罷了,既然沒有結果,那便就這樣結束吧。
想過之後,寧雲莜的眸光中閃現出決然的神色。
只是,她的手還沒觸到程夢溪的脖頸,就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
“寧雲莜!”即便此時她不回頭,也能猜到現在的黎翊炎是多麼的憤怒。
黎翊炎在看到寧雲莜對程夢溪出手的瞬間,只覺得胸腔幾乎要炸開,這就是他信心念唸的女子,竟然是這般的歹毒。
寧雲莜收起了眼中的荒涼的神色,轉臉間,臉上已經換上了被抓住的惶恐的神色。
黎翊炎看着眼前的女子,眉目嬌媚中帶着英氣,身形依然挺拔,自有一番傲然之姿。
只是,這一瞬間,黎翊炎卻覺得眼前的女子,那樣陌生,陌生到他幾乎覺得從來沒有認識過這樣一個人。
曾經,她說一生一世一雙人,他是想過盡力給的,可是她卻爲了一己私慾,不惜做出這樣的事情。
黎翊炎目光定定的看着寧雲莜,從最開始的怒不可遏,到後來的歸於平靜,那樣的平靜和冷漠,與最開始將寧雲莜送去製衣坊的黎翊炎一般無二。
黎翊炎淡淡的看着寧雲莜道:“寧雲莜,自今日起,本王和你便只有合作關係,至於事成之後,你想去哪,本王自然不會干涉。”
說着,黎翊炎本想着寧雲莜的臉上會露出驚異的神色,哪怕是失望的神色,但是寧雲莜卻沒有。
寧雲莜始終是平淡的神色一如她曾經那般平淡的對他說,她終究會離開。
寧雲莜的神情終究是激怒了黎翊炎,黎翊炎冷冷的看了一眼寧雲莜,接着道:“你呆在睿王府的這些日子,還是不要到處走動了,以免被其他人看到,污了眼睛。”
說出這句話後,黎翊炎滿意的看到寧雲莜身體一顫,但是卻心痛欲裂。
寧雲莜依舊只是沉默着,轉身便走了出去。
這樣的結果,本來就是她想要的,兩不相欠,不再糾纏。又有什麼好捨不得呢。
第三日晚上,寧雲莜按照約定,還是去了天一樓,景雪青已經在屋內等候了。
只是,在看到寧雲莜的時候,景雪青的臉上卻浮現了莫名的笑意:“寧雲莜,即便是黎翊炎那樣對你,你還要爲他拿到解藥嗎?”
寧雲莜沉默片刻,雖然她知道睿王府內的事情景雪青都會知道,但是被這樣指出來,寧雲莜還是覺得有些怒意。
“冰蓮子呢?”寧雲莜並不理會景雪青話中的嘲諷之意,只是冷聲道。
景雪青聞言,卻也不怒,只是一笑,從旁邊的櫃子中拿出了一個烏木匣子。轉臉對寧雲莜道:“冰蓮子就在這裡,只是,你當真不會後悔?”
寧雲莜聞言卻是勾脣一笑道:“既然是爲了成事,又豈來的兒女私情,別說是一個小小的睿王正妃,即便是做了皇后,又有什麼意思?終歸是別人手中的棋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