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飛快地想着解決的法子,忽地,嶽靈惜心中一動。剛纔去的醫館那些大夫治個一般的頭疼腦熱的不會有什麼問題,但若是其他的未必在行。這些一般大夫沒有辦法,不代表藥水不能洗掉這朵可惡的瓊花。或許她可以試着讓御醫看看。
不過很快她就將這想法否定了。找御醫肯定要驚動皇上的,她可沒有忘記昨天罵慕夕辰是烏龜蛋可是將皇上都罵進去了,難保皇上現在對她不恨之入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於是否定了這個想法。她不死心地繼續琢磨。
忽地,她眸子一亮,對旁邊的採茵問道:“採茵,藍璃國有沒有什麼出名的神醫呀?”
“神醫?”採茵想了半天,搖了搖頭,驀地又一拍腦袋,欣喜道:“小姐,我想起來了。有一位銀葉先生,傳聞醫生十分高明,只要垂死之人還吊着一口氣,他就能令人起死回生。不僅是在藍璃國,就是在整個雲天大陸都非常出名。”
“那趕緊帶路,咱們就去找那個銀葉先生。”嶽靈惜聞言,心中一喜。聽採茵說得這麼厲害,給她用藥水洗去一個紋身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嶽靈惜走出幾步,發現採茵仍然站在原地,於是回頭狐疑地看向採茵,採茵這才繼續道:“小姐,確切的說銀葉先生可能不是藍璃國的人,他的行蹤一向飄忽不定,只是偶爾出現在藍璃國。也無人知道他真正的長相,因爲他一直都是戴着銀色面具。”
嶽靈惜聞言,撇了撇嘴。對素未蒙面的銀葉先生的評價是,故作神秘,不過的確符合世外高人的共同點。當下對這銀葉先生又多了幾分信心。
“走吧。全當碰碰運氣了。”
“小姐,還有就是銀葉先生不是所有人都醫的,能見他的人,先要回答他難題。據傳聞,當今天下沒有超過三人能答對他的問題。”採茵有些喪氣地說道。
不是她對她家小姐沒有信心,實在是那個銀葉先生問的問題都太難回答了。
嶽靈惜挑了他們挑了挑眉,笑道:“就算再難也得試試啊,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嘴上這樣說,心裡卻道:這個銀葉先生符合一切世外高人的共同點,好,她認定了他。她對自己有絕對信心,前世她身爲僱傭兵,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所有戰略兵法她更是精通無比,就連古代的奇門遁甲、排兵佈陣她也研習了許久,她不信區區一個銀葉先生也能難得了她。
當下,採茵帶着她,一路詢問,過了大約兩盞茶的工夫纔到了銀葉先生的住所。朱門黛牆,碧瓦飛甍,這是一座從外觀看起來十分雅緻的宅子。門口古木成蔭,將這宅子襯得幽靜無比。
採茵上前叩響門環,叩了數下,無人前來開門,也聽不到庭院裡有似毫動靜。
“有人嗎?裡面有沒有人?”採茵隨即拔高嗓門喊道。半晌仍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走吧,改天我們再來。”嶽靈惜皺眉說道。
現在既然知道了這個銀葉先生或許能夠替她除掉這朵瓊花,也不急於一時。或許真如採茵說得那樣這銀葉先生恰好不在璃國了呢。反正,來日方長。
主僕兩人轉身剛走出幾步,誰料大門這時“哐當”一聲打開了。主僕兩人聞聲轉身,只見大門半開,一個大約十三四歲長相清秀的少年探出半個腦袋,黑溜溜的眼睛瞧着嶽靈惜主僕兩人,當看清嶽靈惜的面容時,有瞬間的驚豔,隨即語聲稚嫩道:“你們是求見我家主人嗎?”
採茵點了點頭,“我家姐小姐要見銀葉先生。”
“那好,照老規矩。”說着,少年拿出一張紙箋遞出去。採茵上前接過,交給了嶽靈惜。嶽靈惜打開一看,望着上面的字跡有片刻的怔愣。
筆走游龍,盡現筋骨。當真寫得一手好字。都說“字如其人”,當下對這位銀葉先生生出了幾分好感來。
再看看上面的文字,嶽靈惜略一沉思,心中已有了答案。採茵側頭看了看紙箋上的問題,冥思苦想。嶽靈惜朝着那少年含笑道:“請轉告你家主人,答案是那人是瞎子。”
那少年一愣,很顯然沒有料到對方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說出答案。當下點了點頭,關上門去通報主人了。
“一個人拄着柺杖去鄰鎮看病,看完之後病全好了。回來的路上穿過一個山洞,這個人爲什麼要在山洞裡自殺?”採茵仍是不解道,“小姐,爲什麼你說答案是這個人瞎子啊?”
嶽靈惜道:“因爲瞎子看好了病,回去經過山洞的時候以爲自己又失明瞭,所以絕望之下就自殺了。”
“小姐你好厲害,這麼難的題目你都能想得出來啊!”
採茵正讚不絕口,大門再次打開,依舊是那個清秀少年開口道:“主人有請,隨我來。”
嶽靈惜主僕進了大門,少年在前帶路。只見庭院裡別有洞天。一入門兩邊都是遊廊相接。院中點襯幾塊山石,滿架薔薇、寶相。轉過花障,則見清溪,一邊種着翠竹芭蕉;那一邊乃是一棵西府海棠,其勢若傘,絲垂翠縷,葩吐丹砂。
轉到花廳,少年開口道:“主人只邀請答對題目的這位小姐。這位姑娘不妨在花廳稍等片刻。”
採茵有些不放心地看向嶽靈惜,嶽靈惜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後又想到如今她家小姐一掌就能劈斷竹子,不至於有什麼危險,採茵這才安心地留在花廳。
嶽靈惜又被少年引着往前走,順着碧桃花繞着的石徑,穿過一層竹籬花障編就的月洞門,少年將她帶到了一扇硃紅色描金門前,禮貌道:“這位小姐請在房間裡稍等片刻,我家主人很快就到了。”
嶽靈惜點點頭,依舊推門走了進去。房間裡做書房擺設。當地放着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許多書冊,並數一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牆角還放置了書架,整整齊齊地擺滿了書冊。旁邊的黑檀木天香花几上設着一個汝窯花囊,插着滿滿的一囊含露桃花。西牆上當中掛着一大幅水墨煙雨圖,左右掛着一幅對聯,墨跡與嶽靈惜進門前在紙箋上看到的字跡如出一轍。
房間裡有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嶽靈惜不由留意起來,驀地發現原來這香氣的來源是靠軒窗的花几上放置的瓊花。
嶽靈惜猛地眼瞳睜大。快步走上前去。白瓷蘭花的花盆裡,瓊花正開得如火如荼。花大如盤,潔白如玉。
嶽靈惜的眼眸瞬間幽深起來,現在的她對瓊花有着一種敏感。看到瓊花,她不由得就想起了始作俑者花非霽。
那些瓊花上還有點點的露珠似墜未墜。每片花瓣純潔得像是白玉雕琢的一般,嶽靈惜伸出手不由得想摸摸那些瓊花,看看這些瓊花到底是真是假。誰料她的手剛碰到一片花瓣,那朵花便以人眼可以看到的速度迅速枯萎起來。接下來其他的幾朵花也依次枯萎,前一刻還生機盎然的瓊花眨眼間就盡數枯萎,奄奄一息。
嶽靈惜頓時蛾眉緊蹙,頓時覺得這裡的一切都充滿着詭譎,心裡不由得暗自思量這個銀葉先生的身份來。擺這麼一盆古怪的瓊花難道只是巧合?這個銀葉先生和花非霽到底是什麼關係?
心頭正疑雲團團,一道清朗淡漠的聲音自門口驟然傳來,“未經許可,就亂動別人的東西,嶽小姐,你這樣做是不是太不禮貌了?”
嶽靈惜轉過身,一雙眸子波瀾不驚地打量起從門口進來的男子。一襲白衣如同一團錦雲般輕盈而來。修長而挺直的身材,身姿秀逸。三千青絲只用一根銀色絲帶隨意地束起來。廣袖迎風,銀線在下襬紋繡了幾朵蘭花,奢華而低調。銀色腰帶上懸了一枚精緻的香囊,上面是兩朵粉嫩芙蓉。
嶽靈惜眼睛定定地盯着來人,彷彿想抓住對方眼中的每一個表情,然而對方臉上的銀色面具只露出一雙宛如清泉的眸子,波瀾不驚。嶽靈惜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捕捉不到她想要的訊息。
她收回視線,冷淡道:“你就是銀葉先生?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話剛出口,嶽靈惜便覺得自己是多此一問。
果然,銀葉依舊淡漠的聲音裡,多了一絲戲謔的口吻,“如今相府大小姐的名頭恐怕在整個雲天大陸沒有人不知道的。在下不才,正是銀葉。”
嶽靈惜自動摒除了銀葉話語中的揶揄之味,鳳眸斜睨而來,翦水雙曈宛如有無限風情。
“你的書房裡怎麼有這麼一盆充滿妖邪的瓊花?”
銀葉有一瞬間的失神,隨即啞然失笑。這個女人真有趣,明明是她不知禮貌妄動了他的花兒,現在反倒理直氣壯地質問他。估計這全天下也就這麼一個女人會如此不將他當一回事。不過,倒真是一個獨特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