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二個請求就是希望大家不要參合我和璃王的糾紛中,畢竟皇權至高無上,我實在不願意讓大家因我而冒犯璃王,如果大家因爲我而受到牽連,我實在良心難安。大家的好意我都心領了。”
採茵聽言,心裡頓感焦急。她家小姐說的第一個請求算是更加贏得了人心,可是讓所有百姓都不要干涉她和璃王的事,那若是這樣,沒有了所有百姓的支持,沒有了所有百姓再後盾,小姐還如何和璃王對抗呀!而且之前爲得民心所做的一切不是都白費了嗎?
採茵正憂心之際,只聽所有百姓都口氣一致地迴應,“嶽小姐,您的這第二個請求,我們所有百姓恕難從命。璃王有錯在先,我們所有百姓看不慣,自然要站出來憑良心說話。公道自在人心。如果我們連一句公道話都不能說,都要提心吊膽的,這樣活着也實在太沒意思了!”
“對,沒錯!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爲嶽小姐站出來說話。”
“一定要支持嶽小姐,大不了得罪權貴一死,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你們說對不對?”
“對,沒錯。”
“就是這個道理。”
“嶽小姐剛纔說的這兩條哪是請求,分明是打心眼裡爲我們百姓好啊!”
“璃王要是再想對嶽小姐不利的話,我們絕對不能袖手旁觀!”
……
眼見所有百姓情緒高漲,義憤填膺。嶽靈惜十分憂愁地垂下了頭,狹長濃密的睫毛卻擋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
征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手段。有些人必須用武力、用權勢才能使其馴服,而像這些吃軟不吃硬的百姓,只需要站在他們的角度和立場想問題,放低身段、拿出誠意,還怕收買不了人心?
有本事的人都是在有身份的人前擺架子的,在平民百姓跟前鼻孔朝天,她只會覺得可笑。
採茵看着誓死要爲她家小姐拼命的所有百姓,心頭爲之一鬆,同時對她家小姐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沒想到小姐以退爲進,就能讓這些百姓更加死心塌地地支持她。
事實上令採茵更加想不到的是,今日之後,滿城所有酒樓茶館每日都以嶽靈惜爲藍本作評書,將嶽靈惜說成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要麼就是下凡的九天玄女。一時間嶽靈惜再次成爲全城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她心腸善良、平易近人的形象深入百姓心中。
此刻,採茵心裡暗歎,如今以小姐這般的心計,若是男子稱霸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不過隨後她又一想,她家小姐說了男人能做到事情女人照樣能做。那她家小姐也完全可以以素手顛覆天下,成爲一代女皇也未嘗不可呀。
最後她又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好生感慨,她如今有這些古怪的想法,看來完全是受了小姐的荼毒啊!
城郊一處幽靜的宅子裡,幾間丹窗青瓦的精舍掩映在花木間,高檐冀展,閣脊上的靈獸造型逼真,惟妙惟肖。院中迴廊曲榭,輔石導水,環閣而流,環境極其雅緻。
花非霽推開房門出來的時候,看到天山族的四大護法仍然站在院中。輕挑了一下俊秀的眉,絕色容顏上有一抹慍色閃過,隨即便神色如常。
昨晚四大護法發出七彩蓮花信號給他,沒想到這四個老傢伙竟然讓他儘快迴天山。這裡他在藍璃國的一處宅子,像這種規模的宅子,他想要多少便有多少。昨晚遇到四大護法後他已經讓大白給靈玥送了一封書信,暫時不會去法華寺了。
如今在藍璃國認識了他心儀的女人,慕夕辰又對他的人虎視眈眈,這個時候誰也別想勸說他離開。
狹眸中閃過一抹邪魅的笑意。沒想到這四個老傢伙爲了勸他回去,在院中守了整整一夜,既然他們喜歡站着,那就儘管站在那裡好了。反正礙不着他的事。
“少主,還有兩天就是族主的四十大壽,您現在回去還敢得及。”四大護法中的大護法月刃恭敬道。
花非霽撇嘴,走到院中的九枝梅花檀木香妃長榻前,撩起衣襬隨意往粟玉芯蘇繡軟枕上一倚,帶出幾分慵懶和隨意,把玩着腰間的一枚透明玉玦,淡淡道:“不過今年才四十歲而已,又不是過八十大壽了。等他過八十大壽的時候,本少主再也道賀也不遲。”
“還請少主言語尊重族主。”四大護法臉色一變,齊聲冷然道。
花非霽鳳眸微眯,迎着陽光,一雙墨玉般的眸子帶着令人目眩神迷的色彩。櫻花一般紅豔的脣淺淺勾起,“尊重?本少主一向如此?難道你們健忘嗎?忘了,你們四個加起來都快五百歲的人了。記性差點兒是難免的。”
花非霽語氣中的揶揄之意讓四大護法不由得嘴角抽搐。這個少主一直和族主不合,明明是父子兩人卻偏偏向陌生人一樣。雖然他們四人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每次聽到少主對族主不敬,他們都不由自主地想要提醒。
四人臉色頓時微微一暗,看來這次少主一定是鐵了心地不願迴天山了。心裡同時又一絲疑惑。
少主是他們從小看着長大的,說一句大不敬的話,他們待少主如同孫兒般疼愛,少主也一直肯賣他們四人的老臉。平時他們像昨晚那樣守在庭院裡使出苦肉計,少主就一定會心軟的。可是這次少主竟然這般無動於衷。於是,四人不由暗自思忖究竟少主爲何非要留在藍璃國。
花非霽不再開口,鳳眸微闔。眉飛入鬢,濃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剪影。高挺的鼻樑下嫣紅的雙脣,淡淡地抿着,絕色姿容,傾國傾城。
院中植了幾株花樹,株株挺拔俊秀,此時春末,風動花落,千朵萬朵,鋪地數層,如瑞雪初降,落在花非霽的白色錦袍上,在金色的陽光中,甚是清麗。襯得他宛若月中神仙,華貴清冷之極。
兩廂僵持下,四大長老神色焦灼,不知如何是好。便在這時,一道勁風帶起落花四處紛飛。
花非霽倏地睜開眼,看到突然出現的冥劍,眼裡閃過一絲星芒。今早他派冥劍去暗中留意相府的動向,如今這麼快回來,是不是有了新情況?
冥劍上前附在花非霽耳畔說了一番。花非霽的嘴角幾不可見地抽了抽,他就知道這個女人不會安分,只是沒想到竟然這麼堅持要消除那朵瓊花仙印,要知道這瓊花仙印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她倒好竟然只當作尋常的紋身,還想用藥水洗下來。
忽地,他眸光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眼裡掠過一道瀲灩的波光,泛着墨玉般的質感。
下一瞬看到四大長老還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他眉峰蹙起,像趕蒼蠅似的揮手,奢靡慵懶的聲音沒有起伏,“本少主斷然不會跟你們回去的。如今有正事要去辦,你們還賴着不走,是不是想領教本少主的焚天秘術?”
“咳咳……既然少主有事情要辦,我等就先返回天山了,還望少主也能早日回去。夫人和玉嬈小主可是十分惦念少主呢。”
花非霽是天山族千百年來資質最好的,雖然年輕但是武功造詣十分了得,即便是四大護法聯手也不敢對抗花非霽所練的焚天秘術。
聽到提起玉嬈,花非霽的俊顏上閃過一抹陰霾,櫻花般的脣緊緊抿着。他一直將玉嬈都當成妹妹一般,對玉嬈根本沒有男女之情。這次來南璃國與嶽靈惜相遇後,他就更加肯定了這一點。
不喜歡的女人他是絕對不會娶的,即便玉嬈是天山族的聖女又如何?他只娶他認定的女人。
鬧市街頭,黑壓壓地圍了一羣人,嶽靈惜被衆人如衆星捧月般圍在中間。嶽靈惜隨後又對這些百姓說了一些貼心話,讓採茵將隨身攜帶的銀兩發給了這些百姓。
採茵這才驚覺,難怪出門前小姐特意讓她帶足銀兩,還專門叮囑她要帶分量小的銀兩。敢情小姐早就料到她們出門會有這一遭了?她不禁要懷疑她家小姐是不是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等所有百姓散去後,採茵看着堆得像小山一樣的各種物品實在犯愁,不知該怎麼送回相府。恰好一位中年男子駕着一輛空車路過,於是採茵攔住,給了對方一錠銀子,讓車伕將這些百姓送給嶽靈惜的心意送去了相府。
安排妥當後,主僕兩人便直奔最近的醫館而去。誰料那大夫見了那朵瓊花之後,卻是搖頭嘆息,說那朵瓊花看起來不像普通的紋身,他也沒有辦法用藥水洗掉。
隨後主僕兩人又輾轉了其他幾家醫館,都是同樣的結果。於是嶽靈惜悻悻地準備回府,一路上在心裡將花非霽咒罵不停。
看着被絹巾包得臃腫的手腕,嶽靈惜鳳眸微眯,裡面有黑色波紋凝聚。她就不信沒法子消除這該死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