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蕭夏,蕭掌門,你大概不知道,那時的我可是恨死了你的高高在上……這樣高傲的性子,就該用來踩在塵埃裡踐踏。”

除了一開始因爲這所謂的真相而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之外,現在的肖宋已經慢慢平靜了下來,畢竟寧心靜氣的法訣不是白練的,她冷冷地看着他,語氣雖然平淡,吐出的話卻十足的惡毒:“畜生,你造下這麼多殺孽,終有一天,你會遭到報應的。”

“報應?”他嗤笑:“我從不信命。便是真的有報應,你也該同我一起纔是。畢竟,我的罪孽因你而起。若非你當初的置之不理,我也不會做到這一步。”

肖宋冷聲道:“你本就是這樣的人,不管我當初收不收留你,你也不會向善。”

肖宋是因爲知道原著纔會說出這樣篤定的話來,蕭秋這樣的人不管她收不收留,他都會恨上她,簡直比命中註定還要靈驗。可是這份篤定看在少年的眼裡,卻十分刺眼了。他冷冷地彎起嘴角,有些自嘲地說道:“確實如此,我便該是天生的惡人,壞事做盡無可救藥。不管你收不收留我,我都會恨上你,絕不存半點感激……”

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細嫩的面孔,黑色的眸子牢牢地看着她:“你是這般看我的,是也不是?”

肖宋厭惡地皺起眉頭。

他突然便大笑了起來,好似遇到了最最好笑的事情,讓他這般忍俊不禁,笑得花枝亂顫。許久,他終於停下這冰冷的笑意,一雙帶血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的臉,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似的:“既然如此,不做點更惡的事情,怕是對不住你對我的一番……心意。”

他的語氣太不對,肖宋忍不住眼皮一跳,身子一下子便僵硬住了:“你……”

少年笑得太過激動,玉色的兩頰微微泛紅,襯得容光越發地豔麗:“我若罪大惡極,你也不遑多讓……如此骯髒的我們,不若一起下地獄罷。”

他動作利落地跨上牀,翻身伏在肖宋的身上,一手放在肖宋側臉邊上,撐住身體,另一隻玉白的手順着她身體的曲線慢慢摩挲到她纖長的脖頸上。他的手指纖細修長,骨節並不像一般男人一樣粗大,反倒是長得十分秀氣。但這並不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手心裡有厚厚的老繭,堅硬而粗糙,摩挲在肖宋細嫩的皮膚上,帶來了一陣說不出的疼痛。

肖宋沒有動,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裡已經沒有了一絲情緒,除了那顯而易見,既不想瞞也瞞不住的厭惡。身爲一個殘廢的失去武功的人,再怎麼掙扎,也是徒勞,還平白讓這人看了笑話!

她的眼神讓他不虞,原本摩挲在她纖長脖頸上的手突然收緊……肖宋脣邊溢出一聲悶哼,只覺得肺中的空氣一點點被抽離出去,而她的眼前是越發地發黑。即便老早就預見了自己的結局,面對這種帶着折磨性質的死亡,還是讓肖宋在最後關頭,神智消散之際本能地掙扎了起來。下身根本動彈不得,她只能扭着還未被困住的腰肢,雙手軟軟地搭在那隻掐住自己的手上,妄圖掙脫開去。

無疑是蚍蜉撼大樹。

肖宋眼前已經看不清了,她經歷過很多次死亡,可從來都死得利落,從來沒有一次是像現在這般磨人,這般讓人恐懼的。手上再無半點力氣,她軟塌塌地放開了手,垂落在了一邊的牀榻之上。

一番掙扎之後肖宋的衣衫十分零亂,腰帶不知何時已經被蹭開,衣襟散落,露出一邊玉白渾圓的肩膀。束髮的木簪子也早已在掙動之間從發間落了下去,一頭墨色青絲好似流水一般散落開來,襯着雪白的膚,十分惹眼。差點窒息讓她原本冷清雪色的臉頰上帶上了紅暈,烏黑如點漆一般的眼睛裡泛着朦朧的水霧,失去了焦距之後看起來十分迷濛……

這撩人的模樣着實比平日裡那高高在上的姿態好上百倍!

而原本掐着那纖長脖子的動作也慢慢變了味,少年的手漸漸鬆開,順着那脖頸慢慢滑下,爬過那圓潤的肩頭,慢慢探進了她的衣衫之中……

撐着身體的手腕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少年皺着眉頭醒過神來,卻是不知何時已經回過味來的肖宋又恨又氣,在百般無力之下死死地咬住了他撐在她側臉邊的手,那力道着實太狠,像是要生生地將他的血肉咬下來一般,不帶半絲情意。

他強硬地板過她的臉,手指在她下頷微微用力,肖宋緊闔的牙關便只能無力地鬆開。他細細看着她的眉眼,完全不顧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驀然間便笑了:“你果真恨我……”

肖宋不言不語,眼裡的滔天恨意幾乎要毀滅一切,可轉瞬之間卻像是什麼都不在意了似的,別開了臉不再看他……似乎多看一眼都是一種侮辱。

“甚好……”他斂了笑意,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道:“那便更恨我吧……”

衣帶被抽去,衣襟被強硬地扯開,肖宋手腳綿軟,根本沒有半分抵抗之力,只能任他粗暴地爲所欲爲……沒有*,只有折磨。她咬着脣,脣色泛白,卻是一聲不吭,甚至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

“看我!”少年下了命令,肖宋根本不予理會,木木的好似一個死人,若非身子在輕輕地顫抖着,他還真以爲此時的她已經無知無覺。

他眸色一深,毫不憐惜地將她翻身過去,讓她以極其屈辱的姿勢趴在了牀上,他一手從肖宋的背後伸出,攬住她的纖細腰身,擡高她的臀部帶向自己的懷中,一手卻緊緊掐住她的脖頸。他垂下頭,殷紅如血的脣貼在她的耳廓上,強迫性地扳過她的臉讓她正視他:“這世間,有一個人如此在意你,即便只是因爲仇恨,你也該高興纔是……”

肖宋被掐得有些喘不過氣,終於還是剋制不住情緒,冷笑出聲:“……我不會恨你,你、不、配!唔……”話還未說完,那人便已經挺身衝入了她的乾澀的體內,就好像一把鈍刀將身體活生生地劈成了兩半,沒有任何快感,疼痛折磨着她的每一根神經。肖宋終於剋制不住慘叫出聲,全身都痙攣了起來。而少年根本不在乎這些,只是一味地在她身體裡橫衝直撞,這種情形,每動一下對肖宋來說都是一種極刑。肖宋的臉上原本還有的兩分血色‘唰’地一下全部褪盡,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嘴脣被咬出了鮮血,順着脣角緩緩流了下來。極致的疼痛讓她的眼前有些暈眩了……迷迷糊糊之間,只聽到耳邊傳來那人略帶喘息的啞聲呢喃:

“裴牧,我的名字……莫要忘了你該恨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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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宋從極致的痛楚之中驀然清醒過來,她以爲自己已經死去,死在那樣屈辱又不堪的境地裡,雖然痛楚又不甘,卻隱隱帶着幾分解脫的慶幸……雖說她一直自嘲人類不做就不會死,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是被做死←_←!着實是叫人情不能堪!

可是如今入眼卻是遮天蔽日的一片綠意,身上溫暖的觸感,淺淺的卻真實的呼吸,斑駁樹葉之間射下來的光暈,花香混着泥土的清新香味……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真實。肖宋一時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這是,怎麼回事?

肖宋有些恍惚地摸了一把自己的面孔,觸手便是一手冷汗。肖宋咬住嘴脣,那種刻骨的疼痛好似烙印在了靈魂之中,讓她的靈魂都跟着痛了起來,一切記憶還在眼前,清晰得完全不像是一場夢境……那樣的疼,怎麼會是夢境?

抱着薄薄的衾被,她蜷起了身體,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感覺如何?”識海里驀然響起這麼一句話。

肖宋蜷縮着,並沒有睜開雙眼:“……方纔都是,真的麼?”

“若是你想讓它變成真的,它便就是真的。這只是一個可能性而已。”

“……爲什麼?”

“你選擇種下什麼因,便會結下什麼果。從一開始你就該料想到了纔是。”

在聽到這只是一種還未發生的可能性之時,肖宋是真的鬆了一口氣的,但是這之後,她卻極其想要爆一句粗口……去你妹!

“我只是沒有收留他,卻從頭到尾不曾害他!他淪爲乞兒那麼多年,什麼人情冷暖沒有見過?該嘗的白眼,該見的世態炎涼也應該都知道了纔是!憑什麼他只針對我一個人?這不公平!”

大神冷冷地吐槽道:“因爲你是炮灰,其他都是路人甲,分工不同,戲份不同,待遇自然也不同。”

我去!這炮灰還不如路人甲呢!

肖宋自暴自棄地低吼道:“……你到底想讓我怎麼做?!是不是不管我收不收留他,他都會恨我入骨?不管我對他好不好,都逃脫不了那樣的下場?那麼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反正都是劇情註定了的不是麼?不管我怎麼努力,我也鬥不過劇情,不是麼?”

大神涼涼地提醒道:“第一世你逃脫劇情了,別忘了。”

肖宋怒:“你爲什麼要這樣逼我!”

大神默了片刻:“……這麼囂張,信不信我不理你了?!”

肖宋:“……”面對這麼一個人,就算是再想傷感都傷感不下去了。“你不理我沒關係,可以把肉身給我麼?”

“……你覺得有可能麼?”

肖宋:“……”

不遠處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不重,但是聽在肖宋耳中卻是格外清晰——是於瀾。肖宋微微睜開一絲眼睛望去,卻瞧見了於瀾身後那悄悄尾隨而來的……小乞丐?!紫清派怎麼會有外人在?

夢境之中蕭秋對她說的那番話突然便涌上了腦海……他說他那年是躲在不遠處看到了她對於瀾說的一切……難道?!

肖宋差點剋制不住從躺椅上跳下來:“他是蕭秋?!”

大神言簡意賅:“顯然。”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肖宋大驚:“怎麼會這樣?!”

“這不是明擺着麼。”

即便看不到大神現在的模樣,光聽這語氣肖宋就知道她是被鄙視了。可是原本是在夢境之中發生過的一切突然出現在了現實之中,這種感覺豈是一個銷魂了得!應該說,何止是銷魂,簡直就是驚悚驚魂驚嚇!

新仇舊恨一下子就冒上了心頭,半晌之後,平靜下來的肖宋面露兇光,勉勵保持鎮定地問道:“我能……滅了他麼?”既然不管種下什麼因都是惡果,她就乾脆壞到底,直接把這威脅扼殺在搖籃裡。

神識裡沉默了好一會,大神的聲音才冒了上來:“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一個事?”

肖宋一怔:“什麼?”

“每部小說都是靠主角支撐起來的,我阻止你殺死主角不僅僅是因爲你的任務與他有關,最重要的是……”他拖了長音,在肖宋不太美妙的預感之中,不幸坐實了她的猜想:“你若是弄死了主角,這個虛幻的二維世界便會崩塌。身爲一個侵入者,你的結局絕對不會好到哪裡去。在扭曲的空間裡,你的靈魂極有可能就這樣被撕成碎片,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乾淨。”

肖宋:“……我除了討好他,還有別的選擇麼?”

“你說呢?”

肖宋爲自己流下了一串傷心的淚水。這個世界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是明明你最恨的人在那裡,你卻不能對他動刀子!

“忍耐吧,人生不就是這樣,充滿了各種無奈。你就當磨練一下自己的心性吧……誰的生活是一帆風順呢?”

肖宋冷冷吐槽:“誰的生活又像我這麼命途多舛,多災多難?”

“你這又是何必呢!”

肖宋聲音更冷了:“是啊,我這又是何必呢!明明已經一隻腳入土的老不死了,本應該什麼都看開了纔是。偏偏還貪戀這凡塵,都是我自己活該,我卻還要怨天尤人!我這樣的人實在是太該死了!活着還幹嘛呢!”

這……確定不是在影射某隻更加老不死的?

“小肖肖,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啊!”大神頗爲感慨,“我都不知道,原來你看着沒心沒肺的外表之下竟然有這麼一顆敏感脆弱又滄桑的心!平日裡果然是我太不關心你了!”

肖宋:“……”

“既然你已心存死志,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本來還想告訴你此回的任務,如今想來,也沒什麼必要了。至於那具快要成功塑成的肉身,想來也沒什麼用了,我這就去將它毀了……”

肖宋滿頭黑線:“等等!”

大神明知故問:“做什麼?”

“……既然你都聯繫上我了,乾脆就將那任務說說看吧。”

“你不是要死了麼?”

肖宋咬牙:“……突然就不想死了,你快說。”

大神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此次的任務說穿了其實並不難——就是,讓蕭秋愛上你。

“……別鬧。”

大神頓時委屈:“我分明很認真,哪裡有鬧!”

“好吧……”受不了這貨嬌嗔的肖宋在心底翻了一個白眼,“我覺得蕭秋一直很愛我,愛到恨不得殺了我。如此相愛相殺,這任務確實不難。”

“這你可說錯了。所謂的相愛相殺不過是人家心靈脆弱的敏感少年對恨的獨特表達方式罷了,你可別自作多情了去。”

“……他對別人可沒有這麼獨特。”

大神也頗爲感慨:“因爲別人不如你長得像炮灰啊!”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若是任務真能容易成這樣,我也不會叫你去做了。你以爲重塑肉身是那麼簡單的事?要愛一個人可比恨一個人難得多了。說起來……”大神頓了一下,“小肖肖,不是人家說你,你啊,有時還真的挺招人恨的。”

“……有麼?”

“自然是有的。瞧瞧你,嘴巴這麼賤,說話也不中聽,心如鐵石,人如蛇蠍,沒心沒肺,脾氣比茅坑裡的石頭還要臭!還喜歡擺着一張高高在上的臭臉……光是看着你那副表情,心靈稍微脆弱一點的就直接恨上你了。也虧得本神明一直寬容仁慈這才能忍受得了你……”

肖宋:“……”原來她做人竟然這麼失敗她竟然都不知道!

不過,說起高高在上……蕭秋似乎也曾這麼質問過她?她不是很確定地摸了一把臉:“我很高高在上?”她明明表現得十分下里巴人親切慈祥的說!

孰料大神絲毫不給她面子:“不但是高高在上,還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嘴臉,實在是……不要太明顯!小肖肖啊,你可別把別人當成傻子看啊!”

肖宋更加不確定了:“我沒有……吧?”

“心虛了吧!底氣不足了吧!知道錯了吧!”一副小人得意的嘴臉。

肖宋額頭凸現‘十’字:“夠了魂淡!”

“這任務你究竟是接,還是不接?”

“……期限?”

“在你的這具身體或者蕭秋的陽壽盡之前。”

肖宋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道:“……我說,我若是失敗了呢?”

大神言簡意賅:“死!”

肖宋頭痛扶額:“……我知道了。”

大神的語氣聽起來十分欣慰:“看來你已經做出了選擇……這就對了嘛!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你本性就是這種貪生怕死的小人,何必去充什麼大英雄呢。”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