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男人本不將她放在眼裡，卻不想被她踹個正着，一下子翻了個個兒，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活像一隻老王八。
偏臉上還帶着一個小小的腳印。
陶紫被他這幅蠢樣逗笑，白霧卻一把拉起陶紫，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求饒，口中念着：“天使饒命！我妹妹還小，並不知天使身份，還請天使開恩！”
陶紫本來並不放在心上，但看白霧磕得頭都紅了，才知自己，恐怕闖了大禍。
說來也怪，陶紫現在沒有半分修爲，沒有神識，沒有修士的任何便利，連身體都是旁人的，而她寄居的這具身體不過七歲，小小年齡自然沒什麼力氣，但方纔那一踹，或許是忽然間神力附體。
不但踹中了那個胖子，還力大無窮，一下子將人踹飛老遠。
“哼！別磕了，想磕破了頭，破了相，既不用跟着我，也不用去聖殿了麼？我告訴你，你若不從，我現在就先殺了這個小的！”
“姐，她到底是什麼……”白霧一把捂住陶紫嘴巴。
再揚起頭，臉上只餘下淚痕和一片絕望：“我願意跟着天使，求天使放過我的家人。”
那胖子油笑一聲，摸了摸臉上的鞋印子。
白霧又道：“我妹妹還小，家中翁翁又年邁，能否多給我些準備的時日？請天使開恩。”
胖子上前，摸了摸白霧的臉，白霧想躲，強自忍着：“頻頻嫋嫋十三餘，正是最好的年華。也罷，今日，本天使就格外開恩，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安排好家裡，一個月後，自己來此找我。至於，明日開始，這裡都不用來了。”
沾染了男人氣息的少女，這茶是制不得了。
白霧微微一福，帶着猶自不明和憤恨的陶紫快步離開。
出了茶園，陶紫邊走邊叫：“姐，到底是什麼回事？那個死胖子是誰！憑什麼姐姐要跟着他！”
白霧眼裡又蓄起淚水，白了陶紫一眼：“你給我閉嘴！”
月色清白，兩人幾乎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老翁點着屋裡的燈火，人卻一直等在門外。
見兩個孫女回來，連忙迎上來：“霧兒，芽兒，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白霧早在回家之前，就調整好了情緒，聞言隨意一笑：“今日天使駕臨，便將我等製茶女考校了一番，這才耽誤了些時候，叫翁翁擔心。”
“哎，無事便好無事便好，翁翁本來也睡不着，竈下給你們留了飯，快去用點，早些睡下吧。”孫女的額頭明顯有傷，可霧兒向來懂事，她現在不想說，那自己也就不問。
“是。”
白霧栓上門，又去竈房取了飯食，陶紫連忙跟上，兩人一起到了寢室。
“姐，現在可以說了麼？”
白霧是一張精緻的桃心臉，細眉之下，是一雙霧濛濛的睡鳳眼，如今燈下一觀，當真是煙雨朦朧、春雨沾衣，許是小小年紀就要擔心一家生計，本來就比尋常同齡人要成熟一些。
此刻眉頭微簇，憂上心頭，更是一幅含朧帶霧的堪憐模樣。
可即便這樣，她也不過才十三歲，那胖子言語間行動上，分明不是好事。
陶紫循着打開清水，沾了帕子，一點點的清理着白霧額頭上的傷口。
白霧一邊忍着疼，一邊自己揉碎了幾片茶葉。
待額頭被清理乾淨，她也將茶葉汁裹上面粉，覆在了傷口處。
見陶紫小心翼翼，白霧嘆一口氣：“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就要跟着天使走了，芽兒，這個家就要靠你了。”
“姐，你當真打算跟他走？走了之後呢？爲什麼家裡沒有爹孃，還有聖殿又是什麼？天使又是幹什麼的？”
白霧臉上一白，給陶紫盛湯的手不由一抖。
原本她一直是瞞着妹妹，讓她再輕鬆一段日子，再告訴她這殘酷的現實，可如今，她不得不早做安排了。
她將碗筷擱下，溫柔的摸着陶紫的鬢髮：“芽兒，爹和娘都去修聖殿了……”因爲心知爹孃恐怕已經多半不存於世了，她的聲音不免一顫。
燈花爆了一爆，她又跟着一抖。
“芽兒，我們都是聖殿的子民，有了聖殿的庇佑，我們才能抵禦外界妖魔，是以，以後見了天使千萬不能無禮。天使都由聖殿而來，有執掌我等生死的大權，可不是玩笑。”
陶紫沒有說話，她的心神全部被白霧口中的聖殿和妖魔吸引去了。
每個秘境都該有個突破口，如今看來，就這個秘境而言，突破口恐怕是那聖殿了。
“姐姐，我們可不可以硬氣一點，等到明年去聖殿？”
白霧搖頭苦笑，隨即收斂笑容，她看着眼前還梳着雙環的妹妹，一雙天真無邪的杏眼，小巧的瓜子臉，恐怕到了十四歲也是要去聖殿的，如此，又何必提前爲她增添煩惱，可該囑咐的還要囑咐。
“妹妹，你要記住，無論是聖殿還是天使，之於我的未來可能都差不多。去了聖殿，我不一定能出人頭地，成爲天使。隔壁的瑞草姐姐可是去了三年了，至今還杳無音信。”
誰不知道，去了聖殿的女兒，對於其家人而言，幾乎就等同於死人了。
是以，有很多女子，都會穿着壽衣去往聖殿。
“現在，翁翁年邁，弟弟還小，芽兒，你告訴姐姐，你能撐起這個家麼？”
自己沾了男子氣息，便不能再去茶園了，但妹妹還是要去的，僅有的一個月，自己該如何妥善安排好家裡？
情愁之下，白霧粉團一般的桃心臉上，更見風姿。
白霧想要個答覆，陶紫卻喃喃道：“出人頭地，成爲天使，聖殿究竟是什麼樣子呢？天使的權利這麼大，除了年滿十四歲去往聖殿，有機會成爲天使之外，還有別的法子麼？”
“有，不過和沒有也沒什麼差別了。”
“姐姐快給我講講。”
“我們這裡的茶園，一年之中，產出的最佳的茶，就是你白日裡採的那些，叫做九日香。自採茶到最後茶製成，正好就九日，不能多一刻，也不能短一臾。這茶無論採還是制，人選和工藝都極爲苛刻，因爲茶湯清涼，有女子獨有的香氣，才得以覲到聖殿。
可這樣的茶園，在我們茶香界，有大小三萬餘，每個茶園向聖殿進獻一種茶葉，聖殿之中便有至少三萬餘茶。”
她笑問陶紫：“芽兒，你說，這三萬餘茶，哪一種才能獨闢蹊徑，叫人飲之忘俗呢？”
“如果有，製茶之人便可以成爲天使了麼？”
“是。”
“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方法了？”
“自然還有。比如發現了或者培育出新的茶種，比如在鬥茶大會上，取得前三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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