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來,自那一日取得了下一輪的比試資格之後,陶紫便安心的在聖殿住了下來。
這一日,碧空如洗,萬里無雲,制完茶的陶紫,又順便在茶庫裡擇去了幾樣老茶,便乘着一天清朗回到住處。
他們現在,已經獲得了一人一院的待遇。
陶紫剛回到自己的院子,已經有兩個月沒有見到的小鬍子就敲響了陶紫的門。
“道友!”
來人自報身份,陶紫左右探看一番,將人帶進小院。
沒有靈力,沒有神識,便只能自己降低聲音:“你是何人?”
“西遼蔣家人,道友又是何人?”
“高家。”陶紫想了想,對西遼幾個世家的瞭解,大多還流於表面,但她對高景明熟悉啊。高師兄啊,就讓我先借用下你的身份。
那小鬍子壓低聲音:“明人不說暗話,這個秘境,道友以爲如何?”
“不如何,左右就耽誤些時間。”
“可時間最是寶貴,道友覺得秘境之中最緊要的是什麼?”
陶紫笑而不語:“你我已在聖殿之中,要見到那三位,不過是遲早的事,道友何必着急?”
“道友都知道?可我預備夜探聖皇殿。”小鬍子一臉正色。
“哦?”陶紫拱拱手:“那就預祝道友馬到功成了。”
“你不預備和我一起麼?”小鬍子一愣。
陶紫搖搖頭:“道友想多了。我能爲道友做的,就是當今日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恕不遠送。”
“你!”小鬍子有些生氣,卻也只能告辭。
陶紫從他到小院門口,那小鬍子忽然回頭:“你是不是陶寧心?”
“唔,道友忘了,在下姓高。不送。”
陶紫將門關上,自己開始燒水煮茶。
這個人能叫出自己的名字,還有些篤定,想必是對自己有一些瞭解的。
會是誰呢?
小鐘?不太可能……
若是鍾媛瓊,恐怕不會這麼稱呼自己,而且她雖然性格直爽,看上去有些衝動,卻不會貿然的暴露自己的身份。
茶色清亮,陶紫一飲而盡,其實今日的自己,有些冒險了。
透明的茶盞中盛開了一朵玫瑰,陶紫以手敲擊着茶盅側壁,卻忘記了喝茶。
會不會真的是蔣家人?比如說蔣易棠?
可他最是狡詐,更不應該這麼莽撞,而且,聽說他成了家主之後,光侍妾都排到了三十多位,這秘境可是說了,“非同童男女身者,不得入”。
其實還有一個人也極有可能,比如說任自如。
“呼……”陶紫揉揉痠痛的額角,管他是誰,自己先按部就班吧。
這身體在神殿之中吃好穿好,不過兩個月,一張臉就比之前圓潤了不少,似乎也長高了些。
可再高,也還是個七歲的孩子,在這五十人中依舊顯眼。
現在,這五十人,對彼此的出身幾乎已經瞭如指掌、如數家珍,陶紫這樣的出身,又是這樣的年齡,簡直就像是一個活靶子。
那小鬍子是第一個來找陶紫的,後面指不定還有多少人。
畢竟,只要稍微動動腦子,就該知道陶紫的表現,絕非尋常。
可陶紫爲了進入聖殿,見一見那三位“天人”,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一夜過去,風平浪靜。
似乎小鬍子來找陶紫的事,真的不曾發生過。
三個月過去,陶紫的門果然又被幾人敲響,可陶紫連認都不認。
冬去春來,小於霏霏。
陶紫伸出手,感受着真實細密的春雨。
春日來了,便可以製作新茶了。
鬥茶大會十年一屆,每一屆的比試都是兩年,今年自然不會例外。
一場新雨,萬物生髮。
聖殿之中就有極大的茶園,其中分土壤種植了各色茶葉,而陶紫不僅採茶,還採花。
八歲的她,頂着雪芽的瓜子臉,看上去又張開了不少。
她墊着腳,努力的想要採摘枝頭上的那一束海棠。只是人矮腿短,始終見而不得。
“吶,給你!矮敦子!”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將花枝整個折下來遞給陶紫,他以爲陶紫是想插花。
陶紫本想致謝,有聽他叫自己矮敦子,不由道:“多謝了,小豆包!”
說完轉身離去。
這個少年也才十六歲,是這五十人中,除了陶紫之外,未成年的第二人。
姓竇名君,出身碧海竇氏。
一個月後,雨過天晴,新茶也制好了,鬥茶大會終於重啓。
與民間鬥茶不同,這比試,並非三鬥二勝,而是一斗角勝負。
而且,選擇的茶種、水、茶具都由自己選擇準備。
五十進二十五,二十五進十二,十二進三。
累計還有三鬥。
陶紫以今年的龍井新茶,佐以去年窨制的桂花,泡了一盞香馥茶。
得宜進入第十二位。
此時,那小鬍子已經被淘汰了,而竇君還在。
而十二進三,陶紫終於有機會得見天顏。
那位傳說中的明皇和大巫終於現身了。
明皇一身玄色秀金龍、十八茶團的圓領袍,極致富麗堂皇,而大巫則是一身白衣,看上去質樸親切,偏偏又仙風道骨,清淡若畫。
茶香界,明皇與大巫共治天下。
其中明黃是表面上的掌權者,所以位相對於大巫要更加尊貴些,但實際上,大巫的權利早已蓋過了明皇和聖女。
而明皇和聖女,若說明皇只是暫時被削弱了權利的話,那聖女自始至終都是選出來的吉祥物。
民衆需要聖女,茶香國需要聖女,是以纔有聖女。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如此,那聖女纔沒有親臨今年的鬥茶大會。
明皇坐在了他富麗堂皇的高坐上,看着其下行禮的一羣黑腦袋,心中不知是何感想,而大巫坐在明皇之下的椅子上,他薄薄的嘴脣一彎,細細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像是有些無聊。
“起吧。”
明皇叫起,鬥茶大會也正是開始,他看似興致盎然的欣賞着鬥茶之人的優美姿態,但實際上餘光卻一直鎖定着大巫。
大巫的手指骨節分明、纖長有度,是一雙身爲女子都要嫉妒的手。
此刻,他吹了吹手指,起身走近正在煮茶的人羣中。
口中嘖嘖有聲:“明皇陛下,我茶香國真是一年賽過一年,您瞧,這鬥茶的竟然還有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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