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找過來的主角三人組而言,他們是第一次見到呆站着,邊撓頭邊嘴裡糾結於幾個名字的小草。
但和這一少見情況相比,更令人覺得詭異的是,小草居然沒有高高興興地朝小杰撲去。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她反而是徑直將雷歐力拖到了一邊,嘀咕着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便斬釘截鐵的要求小杰和酷拉皮卡不準過來,將面面相覷的兩人拋下不理了。
這一反常行爲使得身爲當事人的雷歐力很是緊張了一陣,不過仔細聽完小草的一系列問題,確定這些和決定當醫生的自己對現今基因技術、克隆研究方面的瞭解有關,心中有底一些的他稍微鬆了口氣。
“這方面的事情,我的確比他們瞭解得多一些。雖說有的國家明令禁止研究人類胚胎,但背地裡究竟發展到什麼程度,就誰也說不清楚了!就我所知,有些大富豪爲了得到最合適的移植器官,有暗中專門培養克隆人的私人研究所。一旦生病需要些什麼……就會殺了那些孩子。”雷歐力的神色逐漸變得有些憤然和黯淡,嘆了一口氣,他說到了小草關注的重點。
“不過即使他們能順利活下去,他們也活不長的。現在的技術有限,很容易造成基因缺失,因此他們的抵抗力、防禦力都比較低,發育快且容易早衰或猝死……也就是你擔心的那樣,有很大的先天缺陷。”
雷歐力的性格向來有些急躁,但有着醫者心態,他這次說話和行事都比較謹慎、和緩。很小心地避免侵犯隱私,在確定小草不打算再問下去後,他甚至很誠懇地說他不會不經允許就告訴別人,有什麼能幫忙的就儘管提,這才先一步離開。
“可能是有些小題大做,一時想多了!”見到雷歐力的正經反應,小草眨巴眨巴眼睛,小小的反省了一下。
不能因爲感覺事情發展得太過順利了,而認爲可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擔心前方有陷阱吧?
可能揍敵客家和妖月以前的關係很好,也可能是實力擺在那裡的,所以既然都不想翻臉,就把利用價值不大的小傢伙交出來了的!
畢竟她也應該知道小傢伙有缺陷,這纔會打算從根基上進行挽回的……即使真有陷阱,也只有她自己能挖出來,再自己跳進去。
不過沒時間培養所謂的親情,應該沒太多感情……她應該能理智的有所保留妖力。
“吶,你可不要忘記了,這些生命短暫的傢伙,都是遊戲的一個環節的……可不要太認真了!要是爲了不知所謂的後代,莫名其妙的真正損害了自身的實力……別說這些居心叵測的人類有什麼行動,到時候我也是禁不起‘美食’誘惑的!”
這麼朝遠方聽不到的妖月告誡着,也是藉機這麼提醒着自己,小草促使自己很快擺脫了殘留的,出於直覺的某種不安情緒。恢復以往活躍得略顯沒心沒肺的遊戲心態,她這才笑嘻嘻的,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的朝仍在原地等待的主角三人組走去。
我不是以前那個患得患失、自找麻煩的傢伙,所以只對看熱鬧有興趣。
妖月很清楚的記得這是自己昨晚對席巴說的原話,也是自己拒絕他的同盟、聯姻、幫助等亂七八糟的提議時的理由。只是此時盯着被自己弄暈後,將身體情況全部摸索透了的小狐狸,陷入長思中的她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越來越難以置身事外了。
“你真是我的母親?”
不敢置信、帶着驚疑的眼神來自那個妖氣十分不穩定、看上去不過四五歲的小女孩兒。被困在玻璃器皿中,靠營養液和吸取各種念力、能量生存,她怯怯的聲音似乎能被輕易吞沒,吐出的氣泡掀起的銀色長髮也感覺隨時會停止擺動。
“我知道我的出生不受祝福,不被期待……不論是不是如他們所說,你是我的母親,我只想說,不靠誰……我自己會努力活下去的!”
一方面想用虛弱的低姿態博取同情和更多的生存機會,一方面卻因發自內心的驕傲和尊嚴而難以掩飾略顯尖銳的金眸和不甘的語氣。
“我不想關在這裡一輩子!即使死,我也想看看外面,想看看真真正正的世界,想知道所謂自由的滋味。”
即使因玻璃器皿的折射、營養液體的盪漾而有所模糊,那種期待和嚮往卻仍不容置疑、無法忽視。
於是那一瞬間有所動心了。答應把身處特定環境、能承受散去一切力量這一結果的她帶出來,也答應不阻止揍敵客家對妖力壓制器和妖怪的研究――真要毀掉了那些研究,自己可沒精力和相關知識判定她接觸自然環境的副作用,及時應對可能產生的變化和反應了。
不提當時立場的不堅定,還有因這小傢伙而來的那些關係牽絆……席巴那傢伙也的確越來越奸詐了,算是設好了一個非跳下去不可的圈套,定要讓自己也攪合進去啊!
比起一般妖族來相當差勁的身體素質,僅僅離開了營養液和培養室便一直有些提不起精神……除了僞裝的、想讓人掉以輕心的掩飾,原型本身的體力、精力也的確是跟不上吧!如果將她這樣放歸森林,可能都不見得能活下去的。
即使按部就班的輸入了妖氣進行築基,有針孔的氣球也終究難以保持長久;而無法保留氣力,就更難以轉化和理解能量的本質,自行循環並培養出魔核了……
那麼說,都到了這一步……不出點血本似乎不行啊!
確定自己無法做到棄之不理,妖月認命地做出了決定――這一對之後的影響頗大的決定超出了小草的預想,甚至鑄就了令妖月也未曾料到、有着些許遺憾和悲傷的未來。
小白第一次感覺到那樣的溫暖。
類似與經常過渡到體內的妖氣、念力等各種能量,不同於微溫卻難以驅散內心寒意的營養液,有別於曾讓自己有所觸動的言行舉止……與以往任何一次不能長久、難以深觸內心的溫暖相比,這種由外部介入而安營紮寨般停滯在體內的溫暖源,源源不斷地發散出的暖意充斥於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其中蘊含着令人心安、值得信任的龐大力量,柔和地牽引着各處細微的能量,調動並指揮着它們在體內流轉,似在調和及撫慰着什麼。
沉迷於這種溫暖而不想醒來,長久的習慣卻一再告誡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所以不能完全依靠這種力量。
然而,終究是捨不得,擔心張開眼一切便是夢幻猝然消失……這是母親的感覺嗎?
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之間,小白的直覺和思想在掙扎和鬥爭着。不過當她聽到令身心也爲之一振,熟悉中帶着理智的清冷之音後,再不捨卻還是努力清醒地張開了雙眼。
“還要睡到什麼時候?不趕緊清醒,領悟和掌握力量……你可就全廢了。”盯着身前擡頭望過來的小白,盤腿坐於虛空之中的妖月說得相當直截了當,毫無拐彎抹角的寬慰之意。
話雖不中聽,並不是任人宰割的的溫吞性子,小白卻半晌未曾回嘴。
擡頭便能看見與自己一般無二的金瞳銀髮,那裡面的確沒有外露的溫情和暖意,但是……金眸中的些許疲倦,黯淡了幾分的銀髮――不太習慣的用小爪子揉了揉心口處,確認那裡的確有着陌生的溫暖源,她不得不沉默了。
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能問什麼。小白只得先表情自若,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謹慎地打量着四周。
黑色的世界,懸浮的廢棄物,廣闊無邊的仿若星空的宇宙……這是她從未見過的景色,也是想象不到的世界――根本不像是揍敵客家附近啊,究竟到什麼地方來了啊?
她的疑問從表情上流露了出來,而妖月也很自然地做出回答:“這是次元空間。隨便你怎麼折騰,都不會影響到外面的。獲得力量的方式有很多種,成爲強者的途徑也各式各樣……你得自己判斷和摸索,選取對你自己最合適的。我給予你的力量,終究是會收回來了。所以,開始你自己的嘗試吧!嗯,要是做得不錯的話,我也不介意給些提點和幫助的。”
聽着這些顯得輕巧的話語,小白的狐狸眼微微眯了眯,疑惑、迷茫、警戒、柔弱等諸多神色交替閃現。爪子再度按在心口處半天沒有其他行動,在良久沉默之後,她才終究還是開口問道:“爲什麼呢?”
大概猜得到小白想問什麼,但打算更進一步瞭解容易鬧情緒的小孩子的想法,妖月卻只是不以爲然地反問了一句:“什麼爲什麼?”
“不必做到那種地步吧,我聽說過……他們說我沒有魔核,產生不了多大的妖力,也提供不了身體所需的能量。一直依靠外在的力量生存,這樣的我是失敗品……所以你是給我移植了魔核吧?對你肯定有損傷的,爲什麼能做到這種地步?爲什麼還是要這麼做?”儘量使用平靜的語調,小白剋制着自己的情緒。
“嗯,魔核的分裂移植的確是有些傷害……不過絕對的力量面前,什麼都影響不大的。即使力量弱了些,應該也沒怎麼能威脅到我們的。”妖月輕巧地揮了揮手,“只要你別跑太遠斷裂彼此的聯繫,我們就都沒有麻煩的。”
聽得懂這些話,卻始終糾結於其中的深義和影響,小白再難以壓制心中突然涌上的委屈和些許憂慮恐慌:“真的,讓我自由的死在外面的世界,我就已經滿足了!對你而言,對誰而言,我都沒什麼用處的。即使血緣上真有聯繫,但是我這樣的……只是陌生的累贅吧?我不需要你做這些的,爲什麼這麼自作主張?我不想這麼活着,不想拖累誰,也不想被誰利用!你會後悔的,絕對會後悔這麼做的!”
最先甦醒的是生存的本能,然後想跳想跑,嚮往着自由和真實,希望能拋離枷鎖。
但是,什麼都做不到,如果脫離了那個封閉的空間,失去了提供的營養能量……活下來都是難事。這樣的自己,即使不想承認……也的確是廢物吧!哪裡真有什麼研究價值?
沒有真正的父親、母親,只是可笑的、卑微的研究物……那些莫名其妙的關心,那些曾讓自己以爲被需要過的語言……其實只是種種試探吧!着看能否成爲你的牽絆,或者有幸成爲弱點而已的存在吧?
以我僅存的驕傲和尊嚴,我只想利用這個機會離開出生的牢籠,靜靜的、自由的死去……
我利用了你,他們利用了我。不論你是否明白,不論你是否有其他目的,以後,你一定會後悔曾給予我力量,後悔放棄了曾經的強勢!
能從小白的語言和神情中讀出這些話語,妖月皺了皺眉頭,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懷疑着這個世界,不信任這個世界,卻也無法否則曾接受、感受過的溫暖。見識過世間的殘酷,也感受過別樣的溫情……所以會懷疑,會期待,有着希望,卻也告訴着自己剋制、放棄嗎?
所以既懷疑這是帶有目的的關心,又矛盾的擔心傷害到他人,不想令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失望……另類的、扭曲的告誡了?
人類有人類的立場,妖怪有妖怪的習性……不同身份和種族,行事和道義上可能完全不同,所以從來難得有絕對的對和錯。甚至某些謀劃也並非不能理解,畢竟人類無可厚非的想長壽,想變強,直至凌駕於所有種類,及至所謂的神明之上。
即使彼此之間的實力差距很大,有人能以平常心看待和自勉,有人僅僅是仰望讚歎,有人越來越想逼近,有人自然會想有所超越……只要沒太過分的惹到自己頭上來,到是怎麼都無所謂的。
只是,那些傢伙究竟做了些什麼,讓小傢伙變得這麼彆扭?難道真認爲爲了她而削弱了能力,他們就能有機可乘?如果他們不把以前的交情放在心上,超過了底線的話,本已在千年歲月中淡忘了過去的情分,與以前不同的自己也不介意教訓和提醒一下了。
“如果你現在還想死,我是絕對不會阻止的。不過你可以放心,至少我現在不會後悔
。不說其他多的,身爲妖狐族一員,你也爭氣一點不要讓我後悔了!想當年,我把同族中最受歡迎、名氣最大的那一位害得……嗯,總之弱肉強食還是硬道理。拿出你之前說想活下去的氣勢和勇氣,做出行動來吧!”
不理會小白的抗拒和掙扎,妖月將其拎起來,以摟狐狸抱枕的姿勢反轉納入懷中,揉了揉那個僵硬了小腦袋,很自然的平躺下,與其一同仰望着和夜空一般無二的廣闊時空,展開了另類的母女交流。
“可能我這麼做還真有什麼目的,所以先和我說說你以前的生活。記得詳細的多說一說細節,經常在你眼前晃盪的那些傢伙,他們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
身爲護短的妖狐族的一員,睚眥必報是秉承的優良傳統,所以弄清楚那些傢伙究竟做了些什麼……我會一點點的還回去的。
最後這一句妖月沒有說出口,她只是帶着頗有些期待的微笑,靜靜地聽着小白的回憶敘述,彌補着這幾年的缺失和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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