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先生你是說……”司命臉色僵硬,喃喃道,“怪不得我今日夜觀天象,紫微星滅,有大厄降世。”
喬大家點點頭,臉色茫然的緩緩嘆氣。
“我東土大唐浩然正氣凝聚,有大儒誕生。至於西域,天地煞氣凝聚着衆生的惡念……只怕那個人,已是不人不鬼之身。”
“哪怕是我,也最多戰個平手。天下衆生,目前看來還是善念惡念參半,浩然正氣能否壓過那天地煞氣,不可知。”
龍袍男子臉色慘白下去,站在他們這個高度,站得高,看的也廣,眼光已經不再侷限於一城一國。
他們看的,是整個天下大勢,整個世間起伏。
還有天下蒼生。
“先生,那你怎麼會讓這吊兒郎當的青年去,他這點修爲,豈不是去送死?”龍袍男子朝着儒士恭敬說道。
儒士並未開口,只是看着那個金色頭髮的青年,緩緩嘆氣。
目光中帶着一抹複雜之色。
許久,寂靜中,大儒喃喃自語。
“一切因他而起,亦會因他而結束。”
司命臉色一變,聲音顫抖的說道,“師父,你是說……那西域的天地煞氣是他造成的……不,不對,師父你說的難不成是當年的變化……”
儒士沒回答他,只是微微眯眼,遙遙打量着那個拎着棍子的走出皇宮的黃髮青年。
五十年前,儒士僅僅是七八歲的一個小童。
他至今還記得,當年自己捧書而讀時,天地間傳來的巨響。
擡頭看去,便是漫天的金光刺目。
有一根滔天巨棍,直直打向金身大佛。 wωω⊕ T Tκan⊕ ¢o
那個猴子,面對萬丈大佛,仰天猖狂大笑。
“那一棍子,改變了因果,改變了這個世界,從此再無神佛,再無天道,只有天地浩然,只有大道,天地衆生的意志也隨之凝聚……”
“所以,那幾人西遊成佛之後,神佛不再入世……”
“一切因他而起。”
儒士低聲喃喃。
而我,則懷揣着一打銀票,無語的出門朝西域趕去。
…………
三個月後,我他媽終於橫渡東土,一路趕到了西域邊境。
期間心酸,不足以爲外人道也。
那一日,我剛出長安城三百里就被一夥山賊給搶劫了,懷裡一打銀票被全部搶走不說,還把我給結結實實的揍了一頓。
然後我一路乞討,朝西域而去,拄着那根少林寺傳下來的打狗棍,加入過丐幫,裝過算命瞎子,打過碰瓷的騙子,加入過幫派,加入過商隊。
風裡來,雨裡去,寺廟裡偷供奉,被老和尚拿着棍子追着打,雨天裡跟野狗搶地方,被幾隻惡犬追着咬。
我他媽到底經歷了什麼。
我想起那個名叫日天的儒生還有龍袍男子,就恨的牙癢癢,你丫給我派個幾百個士兵護送一下也行啊?
就我這樣的,還讓我來西域踏平巫門,我能活着來到西域都已經算命大了。
我衣衫襤褸的看了看面前的荒漠土地,嘆了口氣。
這裡的土地,宛如炎熱沙漠,可是卻陰森無比,有陣陣冷風吹蕩。
本應烈陽高照的天空,便是烏雲密佈,卻無半點要下雨的感覺,只是陰沉沉的厚厚一層,在天空之中,密不見光,不露出一點陽光。
宛如黑夜。
一股凝重的煞氣,如寒霜一般刺骨,散佈在天地之間。
一路走來,路上的村莊越來越少,死鎮越來越多,大多空無一人,落上了一層灰塵。其中幾個鎮子也只剩下寥寥幾人,似乎也準備往外搬。
聽他們說,經常有慘叫聲從荒漠中傳來。
我看了看面前的荒漠土地,與腳下的泥土沙壤完全不同,兩者竟是在我腳尖有一條分界線,涇渭分明。
彷彿再往前走一步,便是死地。
天地間不聞人聲,唯有寒風呼嘯,宛如有人在痛苦嘶吼一般。
“那就是西域?什麼情況?”我看着面前那宛如世界末日一般的黃沙黑雲,自顧自的嘀咕道。
就這個架勢,喬大家還說巫門弱的不行,就只剩下幾個人了?
這他媽都快成新世界的大門了,彷彿踏入一步就進了新世界了。
我咬咬牙,向前邁出一步,踩在那毫無生機的乾燥黃沙之上,寒風瞬間凜冽起來,呼嘯如刀一般。
有一股殺意在空氣中緩緩凝聚。
天空中那些不同尋常的黑雲似乎下壓了幾分,我頓感有一股壓力從空中傳來。
“心理作用吧,一個陰天能有什麼厲害的?”
我給自己壯着膽子說道,一邊說着一邊向深處走去。
隱約有女子尖笑聲如哭聲一般從黃沙深處傳來,寒風中殺意更加凝重如冰。
三天後,我在一座城池前停下腳步。
“媽的,終於看見個城池了。”
我看着那寂靜無聲的立於黃沙黑雲之間的巨大城池,咧嘴一笑。
那個城池就那麼矗立在那裡,沒有半點人影,也沒有半點聲音發出,唯有寒風呼嘯之音迴盪與天地之間。
我走近城門,之間城牆上滿是如同被蟲子啃食出來的凹凸不一的痕跡,城門上的字跡也看不清楚,不知這個城池以前叫什麼名字。
城門大開,並無人守城,很是詭異。
更詭異的是,城門的門板,根本就不見了,這想不城門大開都難啊。
我皺皺眉頭,拎着那根打狗棍緩緩走入城門,只見城內街道上也並無一人。
空蕩蕩的,唯獨寒風如刀,吹動街上雜物,發出嘩啦嘩啦響聲,幾個店面前用來招徠客人的布條晃動不已。
在這黃沙黑雲的寂靜天地間,很是詭異。
我心中掠過一絲古怪,緊張的握着棍子,緩緩走到城中,街道上的店門或開或閉,唯一不變的是全都寂靜無一人。
整個城市,彷彿一座死城。
我在街道上緩緩走着,目光低沉,心中不安越來越濃。
越是寂靜,越是不安,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這寂靜中醞釀一般。
就連風聲似乎都小了一些,黃沙黑雲的天地間極爲壓抑。
我在一家比較大的酒樓面前停下身來,緩了緩神,嚥了口唾沫,對着半開的大門小聲喊道:“店裡有人嗎?”
並無迴應。
整條街都沒有迴應,唯有風聲呼嘯 。
我沉吟一聲,想了片刻,提着棍子小心翼翼走到門前,棍子輕挑,把半開的大門緩緩打開。
吱嘎一聲,大門打開。
我臉色一鬆,緩緩吐出口氣,笑道:“原來有人啊,你們怎麼不說話呢?”
幾個食客背對着我,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小二正掀開簾子,端着一盤菜從後廚出來送菜。
掌櫃的正在低頭算賬。
我等了片刻,他們卻依舊一動不動,彷彿懶得搭理我一般。
我一臉尷尬的笑笑,正要擡步走入。
然而下一瞬,我的腳步猛地僵硬在空中,臉色突變!
我知道哪裡不對勁了。
小二端着的菜,已經腐敗變質成了風乾的黑色物體,不知放了多久。
那些食客衣服上,還有桌子上,整個店面內,全是灰塵。
他們已經如此一動不動了不知多久。
小二面對着我的兩隻眼睛,一片漆黑,眼珠已經不見,只有兩個黑漆漆的洞對着我。
“我曹!”我忍不住驚呼一聲。
有一隻巨大蠕蟲,從小二黑洞洞的眼眶中直直掉落下來,掉到小二手上端着的菜盤上,蠕動不已。
下一瞬,店內所有人,瞬間“塌陷”下去,如同人皮氣球被戳破一般。
從他們眼眶、嘴巴還有鼻子、耳朵各處洞口,紛紛涌出成片的白花花的蠕蟲,如潮水般朝我涌來。
我嚇了一跳,轉身就跑。
然而我一轉身,臉色突變。
只見從我一路走來的街道那頭兒,有同樣的白花花巨大蠕蟲,如同白色的潮水一般,如波浪翻滾一般朝我涌來。
一望無際,起起伏伏。
還他媽起伏的挺有規律。
我低聲罵了一句我曹,轉頭朝着街道那一頭兒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