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真相

洪美雲開了門,發現門外站着一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穿白色短款棉襖,淺藍色牛仔褲,乳白色李寧運動鞋,梳着烏亮的馬尾辮的年輕女孩子。那女孩有着精緻美好的五官,甜美無害的笑容,嬌嫩的肌膚,讓人一看就再也捨不得挪眼。她的美雖然有着極大的魅力,但卻沒有魅惑的感覺。男人看了不會想去侵犯她,只會喜歡她,想要呵護和保護她。女人看了,竟然也沒有深深的嫉妒,倒是有深深的羨慕。

真是太漂亮,太美好的面孔。洪美雲還從來沒見過這樣明豔動人,卻看了只會叫人覺得心情好的女孩子。她詫異的問:“你是誰?我們好像不認識吧?”

林希洄笑笑:“我認得你就行了,你是洪美雲吧?”

洪美雲的思緒收回來,開始警覺起來:“你想幹什麼?”

林希洄依舊只是甜甜笑着:“我是來告訴你,那個U盤是怎麼來的。”

洪美雲倒吸一口涼氣。她正在發愁和惱怒的事情,卻被一個陌生人說了出來,怎能不叫她震驚。

林希洄依舊是笑看着她:“怎麼樣?要不要請我和我的朋友去你家裡坐坐?”

她還帶了朋友來?洪美雲正詫異間,方哲自後面匆匆趕了過來。他臨上來之前,接到秦慧彙報工作的電話,和秦慧說了一會話,所以比林希洄慢了一步到。

洪美雲看到站在林希洄身後的方哲,第一感覺就是——這兩個年輕人真是一對璧人。

後面來的年輕人有一副好身板,還有一張好面孔,五官英俊,器宇軒昂,眉目間自有一股英氣逼人。他只是神色淡淡的站在女孩子身後,但周身卻自然散發出一種不容侵犯的氣息,向周遭所有人無聲的宣佈,身前的女孩歸他保護。

相比起來,何廣勝的外形就失色不少。何廣勝雖然五官長得很正,乍看之下正氣凜然,但眉宇間卻明顯比不上這個年輕人給人的感覺。何廣勝外形的凜然之感,要大大超過正氣的感覺,所以很有些過了,有時候竟讓人有些害怕。這個年輕人眉宇間的堅毅正派卻是恰到好處,卻掩蓋在淡淡的神色下,只有有了些閱歷的人,細看之下才會發現。

洪美雲莫名其妙的就對這兩個人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而且林希洄的話也引起了她的極大興趣。她可不是那些被報紙上一則引陌生人入家門卻引來禍事的新聞就能輕易嚇住的人,故而並不害怕,反而大大方方讓出門口的位置:“既然是貴客上門,那就進來吧。”

林希洄和方哲剛坐定,洪美雲便率先開口:“恕我直言,我怎麼總覺得二位長得很眼熟?”她初時只覺得驚豔,但是過後,又覺得自己好像在什麼地方已經驚豔過一次了,只是沒有這次來的震撼。

方哲和林希洄互看一眼,均是笑笑,只是方哲的笑容裡多了幾分無可奈何。蕭子期那個混賬東西,可算是把他坑慘了,不過也不是全沒有好處。現在他的名字在D市市區裡十分吃得開,D市郊縣裡,偶爾也能吃得開。

林希洄淺淺啜了一口傭人端來的茶:“我叫林希洄,我身邊這位朋友叫方哲。莫非我們和洪小姐之前有過一面之緣?不然洪小姐怎麼會看着我們面善呢?”

林希洄?方哲?聽了這兩個名字,洪美雲立刻想起來這兩位是何方神聖了:“你們是……綠江南偵探社的私家偵探?!”她好像是在雜誌上見過這兩個人。仔細回想了一下後,她才指着方哲:“就是你把童惟聖扳倒的?”

“多方面原因吧。”方哲覺得自己確實沒那麼大本事,這話不是客氣。

洪美雲又去看林希洄:“你就是被童惟聖綁架過的林希洄?”

“正是我們”林希洄指指U盤,“這段視頻正是出自我們綠江南偵探社的手筆。”

“這是你們偷錄的?”洪美雲先是驚奇,接着好感頓生。林希洄知道她手裡有這麼個東西,也知道這東西是怎麼來的,卻沒有絲毫拿這個作爲換取利益的籌碼的意思。這種行事方法,很難讓人沒有好感。

一旁陪坐的莊律師很好奇:“你們爲什麼要錄這個東西?又爲什麼給了洪小姐。”

林希洄:“實不相瞞,我們調查到一樁案子,涉及何廣勝。這是我們偵探社的人在查他的時候,偷錄下來的視頻。換了別的偵探社的人,根本不可能偷拍出這種角度。”

洪美雲:“你們偷拍到這樣的視頻,然後專程送來給我?”

“不錯。如果洪小姐有需要,在打離婚官司時,我可以隨時上庭幫洪小姐證明,這段視頻是出自綠江南偵探社的手筆。我還可以說清楚,我們是怎麼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把視頻放到了你的電腦桌前。”

洪美雲大喜過望:“這可真是太好了。”

想她洪美雲,白白浪費感情浪費青春,這一離婚,就成了那些俗人眼裡的“二手貨”。這樣的損失,絕不是何廣勝那種窮光蛋能賠得起的,但是此刻,她也只能儘量多爭取一些利益了。

不過洪美雲可沒白癡到認爲人家會是來白白幫她忙的。她問:“不知道林小姐這麼做,圖的是什麼?”

林希洄:“是這樣的,我聽說何廣勝向你求婚的時候,不是拿着鑽戒,而是拿着一枚胸針。”

洪美雲一怔:“這你都知道?”她對何廣勝這種特別的行爲,當時還是很有好感的,覺得他夠與衆不同,不像別的男人那麼俗。當然,前提是,那枚胸針並不比一枚鑽戒便宜。根據她對珠寶的瞭解,她覺得那枚胸針的造價,可能比一枚普通鑽戒還要貴很多。價值怎麼也有四五十萬人民幣。她這次把那枚胸針也帶了出來。她的損失那麼大,當然得叫何廣勝多付出點代價,多出出血纔好。總不能讓何廣勝和那些賤男人一樣,分個手離個婚還要將送給女方的東西統統要走,簡直無恥至極。既然東西已經送給了她,那就是她的。她就算拿去丟給街上的乞丐,也絕不會讓何廣勝重新得到那枚胸針的。

林希洄:“這件事在永平鎮上不是秘密。”何家的事一鬧出來,關於何廣勝和洪美雲之間的事,一件件都被挖了出來,像長了翅膀似的在永平鎮上被瘋傳。至於何廣勝拿來求婚的寶貝,別人雖然不知道,他身邊親近的朋友和同事還是知道的。也不知道是誰露出去的口風,永平鎮上的人都已經知道了,何廣勝是用一枚胸針打動了洪家千金的芳心。

“你想做什麼呢?”洪美雲饒有興趣的看着沙發對面的兩個人。總不至於是想要得到這枚胸針吧?她看這兩個人也不像異想天開的人,就算想要得到,也應該是高價從她這裡買走,不過她還真不打算賣。她就算直接給砸了毀了這胸針,也不會賣給別人的。看來要叫她們兩個人失望了。

林希洄笑笑,說出來的話卻十分出乎她的意料:“我們想要看看那枚胸針。”

“看看?”

“對,看看,只是看看。”林希洄一再重申自己和方哲的目的。

這下就連莊律師也對這兩個年輕人充滿了興趣。他做律師這麼久,不是不知道取證的困難程度。這兩個年輕人送上這樣一份大禮,難道只是爲了看一枚胸針?

洪美雲有些想不明白了。那枚胸針雖然用的都是名貴材料打造,做工也十分精緻,明眼人都知道價值不菲。但只是看一眼,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她問:“你們……沒有別的要求?”

林希洄:“哦,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想給那胸針拍一張照片。你放心,我們全程都不會動那胸針一下,你完全不用擔心會被我們用掉包計把東西騙走。”

“這我到不擔心。我就拿出胸針給你們看看也無妨。”

“多謝洪小姐了。”

“不客氣。”洪美雲此刻對這兩個人也充滿了好奇。私家偵探原本就是比較神秘的職業,這兩個人調查何廣勝調查到她的胸針上,讓她覺得越發神秘,是一種距離自己很近的神秘感,讓她忍不住去配合她們。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能這麼快就擺脫了對何廣勝的癡戀,甚至連問都不問一聲,就能向調查何廣勝的人提供幫助。

何廣勝,你也別怪我無情,是你先對我無情無義的!女人的心一旦一朝冷卻,那是比什麼都狠的!

洪美雲將胸針取出來,放在茶几上給林希洄和方哲看。

林希洄看到那由翡翠打磨而成的輕薄美麗的蝴蝶翅膀,翅膀上鑲嵌的細碎寶石正是蝴蝶身上美麗的斑點。她最初看到這胸針的時候,竟然會以爲這不過是鶴望蘭,看來真是自己眼拙了。她忍不住低呼:“方哲你看,真的一模一樣。四個了,全都一樣。”

方哲從包裡取出數碼相機,選了合適的光線和角度,對着胸針拍下一張照片。

洪美雲聽得狐疑:“你們在說什麼?什麼一樣?還是四個。你的意思是說,另外還有三個和這個一模一樣的胸針?”

林希洄點點頭:“總之謝謝你了啊,現在胸針已經看過了,我們先告辭了。”她說完起身準備走。

洪美雲攔下她:“喂,我滿足了你的好奇心,你也總該滿足我的好奇心吧?你們調查什麼案子查到了何廣勝頭上?和這枚胸針又有什麼關係?”

林希洄卻狡黠的一笑:“這可不能告訴你。萬一你對何廣勝餘情未了,何廣勝回頭一鬨你,你又打算和他一起過日子了,把我告訴你的事情轉告了他可怎麼辦?”

洪美雲不高興道:“我說林希洄,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方哲起身拉着林希洄離開:“別鬧了,話都說這麼清楚了。洪小姐就算只把現在這件事告訴何廣勝,何廣勝也肯定明白出了什麼事的。”意思是,林希洄根本沒有看扁洪美雲,剛纔那句只是玩笑話。

洪美雲一聽這話:“嘿嘿,既然兩位還算看得氣我,那我就更不能告訴他了。”

“那最好。”方哲和林希洄齊齊說了一聲,這才告辭離開。

洪美雲和莊律師對着茶几上的胸針,都不禁犯起嘀咕來。這胸針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值得那兩個傢伙爲了看一眼就如此大費周章!他們哪裡知道,林希洄只是用小嘉努力拿到手的證據,做了個順水人情而已。

洗照片太慢,林希洄可等不及,但是又不能隨便用法術讓這圖像直接變成真的。只好看到一家打印店後讓方哲停車。兩個人進去後,打了一份彩色圖片出來。

坐回車裡後,方哲將照片上的胸針剪了下來,然後又從包裡取出另外三枚胸針的圖案。他將四枚胸針拼在一起,就成了一幅圖案。四隻蝴蝶,停留在一朵梅花上。那梅花不是紅色的,卻是碧色的,就是先前他和林希洄誤以爲是象徵鶴望蘭葉子的那一大一小兩瓣,湊在一起竟是一朵翡翠雕琢的梅花。

最初,他和林希洄一直都以爲,這胸針像是鶴望蘭,只是那鶴望蘭看起來很抽象。恐怕單個來看的話,很多人都會以爲,那胸針只是一枚抽象化了的鶴望蘭。可是拼到一起的話,就會發現,這幾隻胸針更加像蝴蝶棲息在梅花上的圖案。

方哲嘆道:“果然是‘蝶戀花’,據說設計這套胸針的人,酷愛蝴蝶和梅蘭,所以就把蝴蝶棲梅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以胸針的方式創造了出來。這套胸針若是拆開了看,樣子又比較像鶴望蘭,構思精巧的讓人歎爲觀止。本來這套胸針是叫‘蝶戀梅’的,但是後來不知道爲什麼,設計這套胸針的人,又將名字改成了‘蝶戀花’!”這麼犄角旮旯的事都能查出來,他容易嗎他?能頂着巨大的壓力,硬是去前面他見過有這胸針的幾戶人家,磨破了嘴皮子拿到照片,他容易嗎他?這件案子如果破不了,算老天無眼對不住他!

林希洄又問:“可是李大爺家的胸針,怎麼會到了何廣勝手裡?”

方哲第一次見到這枚胸針,是在李大爺家裡。當時,是李大爺的孫媳婦甄曉琳將這胸針別在胸前。

大概是因爲李一龍剛死,甄曉琳不好打扮的太過富貴,所以,她只戴了這枚胸針一次,而且只在方哲面前閃了一下。方哲最初並沒有在意那枚胸針,轉眼就忘在了腦後,但是後來他發現有好幾家人都有這樣的胸針後,他才又重視了起來。

他在另外三家人那裡拿到胸針照片後,又返回D市去找了一趟李家人,表示想再看看那枚胸針。

李大爺的精神不大好,近來很有些糊塗,說根本不認識那胸針。倒是甄曉琳說,那胸針是李大爺留給公公婆婆,婆婆又送給自己的。不過自己戴的那個是贗品,真正的“蝶戀花”早丟了。

甄曉琳依然沒能從丈夫去世的打擊中走出來,看起來又憔悴又沒精神。她沒什麼心力應付方哲,只草草說了一下那枚胸針。說是她也不清楚那枚胸針具體的來歷,只知道是婆婆給的,而且挺貴重的,就一直好好收着。只偶爾在重要場合,纔會拿出來戴一戴。可是後來有一天,她拿出那枚胸針後,發現不對頭。雖然那贗品和真品做的很像,足可以假亂真,可她就是發現不對勁,手感上似乎差了一些。甄曉琳於是將胸針拿去檢驗,發現確實被人以次充好,換成了普通貨色。就那枚贗品的用料,也不過值個幾百塊。可是婆婆當初將那胸針交給她時說,那胸針起碼也值個幾十萬的。

一家人發現胸針不見了,商量許久,卻沒有報警。那胸針丟得稀奇,特別是丟了以後,還放了一個相似度極高的贗品在藏東西的地方,以期瞞天過海。大家分析過情形後,覺得應該是家裡出了內賊,哪裡還敢報警。萬一警察插手,最後還查出來了,也只是自家人丟人。

一家人你懷疑我,我懷疑你,猜疑來猜疑去,卻誰也說不明白到底是誰偷了胸針。甄曉琳唯有感慨,還好公婆爺爺和丈夫,沒懷疑是自己監守自盜。

但是從此,甄曉琳就只剩下了那個贗品。因爲不珍貴,所以她也就不那麼藏着掖着了。

方哲和林希洄本來以爲,要找出第四枚胸針會有些難度,怎麼也得好好調查一番李家的情形。誰知道兩個人在去永平鎮向詹子欣父母錄取口供時,竟然在第二天就聽到了何廣勝拿着一枚好像鶴望蘭一樣的胸針向洪美雲求婚的事。

兩個人於是又往洪美雲這裡跑了一趟,竟有了這等意外收穫。

方哲苦苦思索:“這四家人的胸針是從哪裡來的呢?爲什麼每次我們問到這個問題,那些老人要麼不說,要麼裝瘋賣傻呢?還有,爲什麼有胸針的這四家人,獨獨李家死了人,其他三家沒事。又爲什麼其他三家人家裡都是看到了真正的胎兒,偏偏只有李家沒有呢?”

林希洄說:“不過就是一套胸針,你會不會查錯方向了?”

“怎麼就查錯方向了?李家的胸針莫名其妙跑到了何廣勝那裡,這是多大個謎團啊。”

“喂喂喂,你不是應該查東成小區的離奇恐怖神秘案件嗎?”林希洄說,“現在這樣,會不會太過背離原本的目的呢?哪有你這樣查案的?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一會查這個一會查那個。”

“我有什麼法子?”方哲說,“你以爲我願意這麼查嗎?問題是東成小區的案子,連警察都找不到破綻和突破口。我當然是發現什麼疑點就一直查下去了。難保到最後,我可能因爲其中的種種關聯,就把這些疑點都串成一串,最後找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