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綻

何廣勝正一肚子火呢,又有“好心”的鄰居,急匆匆趕來給他報信:“勝子啊,你家裡起火了。哎喲喂,你快回去看看吧。”

那“好心的鄰居”嗓門比較大,一路嚷嚷過來,肥碩的身形也移動的飛快,讓無關的人看見了聽見了都覺得心煩。

何家老兩口一聽見那人的大呼小叫,老頭子當時就昏過去了,老太太倒只是身子軟了一下,硬生生撐住了,和醫生護士一起扶着老頭子診治去了。

何廣勝一聽這話,只覺得已經被打成豬頭的臉更疼了。他忙問衝進來的鄰居:“二強,怎麼回事?美雲不是在家嗎?”

“洪美雲把你家裡值錢的東西,都給拉走了,連那輛寶馬車都開走了。”

“什麼?那我家裡起火怎麼回事?”洪美雲要是敢放火燒他家,別怪他不念夫妻情分!

“好像是煤氣罐泄露……”

“什麼!?”這聲驚呼卻是何家老太太發出來的。原來老太看老爺子沒什麼大事,只昏了一下就醒了,心也就放下了一半。而且老頭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催促老太趕緊來兒子這裡看看是什麼情況。老太只好過來了。誰知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鄰居說了這麼一句話。老太太一下子就有些受不住,當場也昏過去了。

何廣勝這下可真是急死了,大叫起來:“媽,媽!醫生,醫生!”

他再也躺不住了,想拔了針頭去看老兩口,卻被鄰居一把按住:“勝子,你看你這是幹什麼?有醫生呢,有我呢,我幫你看着去,你安心輸液,安心輸液。”那鄰居嘴上這麼說着,心裡卻盤算着,看一會怎麼才能跟何廣勝把老兩口的情形不動聲色的給往最嚴重的地方說說,氣死他,嚇死他纔好!雖然不指望真的讓他死,起碼也不叫他好過了。

那鄰居平日裡就是個喜歡看人笑話的主兒,只是礙於何廣勝的身份,笑誰也不敢笑何廣勝。現在可好,他可是逮住機會,好好看一回何廣勝的笑話了。說起來,他最想看的,就是何家鬧笑話。

何廣勝看着鄰居強裝出來的一臉哀慼,眼底卻是閃着十分的嘲弄,嘴裡說着會去幫忙看着自己老父老母,卻是仍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心中不由大氣。可他此刻卻是抓不住人家的把柄,加上自己又是這副德性,想做什麼都做不了,只得暫時作罷。心裡卻想着,看自己以後怎麼收拾他。敢看他的笑話,那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何廣勝是又羞又氣又惱又恨,只覺得傷口疼得越發厲害難受了,就連插在手背上的針頭那裡,都脹得很,一跳一跳的。

醫生和護士很快過來,將何家老太太也扶到一旁去安頓好了。一個大夫來到何廣勝病牀前,大致說了下老兩口的情況,叮囑何廣勝不能再讓老兩口受刺激了,不過目前沒啥大事云云。

何廣勝有氣無力的點點頭,一邊繼續輸液,心裡卻一邊盤算着,一定要讓這些坑害自己的人,全都沒好日子過。也不看看他何廣勝是什麼人,那是隨便給人作踐的嗎?今天的羞辱和笑話,他一定十倍百倍的還給他們!

那“好心腸的鄰居”眼見笑話看的差不多了,這才假模假樣的安慰了何廣勝幾句,起身準備離開。

何廣勝的吊瓶終於完了。他試着起身,發現還是渾身都疼,行動十分困難。昨夜,他差點凍死在街頭,被送來醫院的時候全身都凍僵了。有醫生說,雖然昨天的雪並不大,但是下得時間久,他在雪地裡躺了一夜,身體居然並沒有大礙,挺讓人想不明白的。那些大夫只能感嘆他福大命大,感嘆的語氣竟然是可惜大過欣喜。

凡人自然並不知道,哪裡是他何廣勝命大,實在是小嘉同學不敢把何廣勝折騰出什麼大毛病來。林希洄還曾經對何嘉晨同學說過,如果妖精一定要利用自己的法力強行用在凡人身上,改變凡人的運道和命數,指不定哪天就遭到了反噬。他就算不爲了體驗一把做凡人的滋味,只爲了保住自己不受反噬,他也不能隨便害人。小小的作弄還可以,大事方面,小嘉還真不敢靠法術弄出來。要不然,以他何嘉晨的性子,何廣勝凍不死也得凍殘。

何廣勝慢慢離開病房,想去看看老兩口。

那叫二強的“好心鄰居”正好走到病房門口,特地回頭想再回味一下何廣勝的慘狀。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很想拍下何廣勝被人打成豬頭躺在病牀上輸液的樣子,然後拿回去給大家都四處傳着看看哦。結果他一回頭,看到何廣勝正在艱難的往外走。那叫二強的鄰居連忙回去攙扶他:“勝子,怎麼不好好歇着呢?要去哪?來來來,我幫你。”他琢磨着何廣勝這是要去看自己爹媽呢吧?嘿嘿,何家一家三口的慘狀,他可是一個都不想放過。何家人不是得意嗎?何家老兩口不是看着慈眉善目心地純樸,但是有事沒事就對着左鄰右舍誇獎自己兒子,完全無視何廣勝平時欺負鄉里,半點人緣也沒有的事實麼?他不趁這時候好好安慰下老兩口,真是對不住大夥平時看何廣勝的那些臉色啊!

何廣勝知道這個比女人還雞婆的男人其實壓根沒安好心,只不過是想看笑話而已,當下很生氣的拒絕了他:“不用了,我沒事。”

鄰居繼續雞婆的多事着:“這怎麼行呢?勝子,咱們可是打小的情分。說咱們兩個是發小,那也不爲過了啊。這種時候,我怎麼能看着你有麻煩不管呢?”

要不是因爲自己現在體力不支,怕吃眼前虧,何廣勝真想一拳把這傢伙的鼻子打歪。他狠狠甩開鄰居,卻因爲用力過猛,自己跌倒在地。

鄰居當然並不會故意看着他摔倒。二強同志原本自然是很好心的想去扶他的,怎奈慢了一步,沒能扶住他,只能眼看他重重摔倒了。看到何廣勝摔倒後,疼得齜牙咧嘴的樣子,二強這纔去攙扶他:“勝子,你怎麼這麼大脾氣呢?有什麼不能好好說嗎?你說說你,咱們這打小的情分啊,你都這樣了,還不讓我幫把手,哥哥我看着心裡難受呀。”那叫二強的越說越想笑。

何廣勝給他氣得半死:“二強,我這真沒事,你先走吧。”

二強堅持要扶起何廣勝,何廣勝堅決用不着他扶,二人拉扯間,又有人走了進來,正好將何廣勝這副狼狽的樣子全部看了去。

何廣勝真是吃人的心都有了,他何曾在別人面前這般一再丟臉。

來人端莊嚴肅,衣冠楚楚西裝革履,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手裡還夾着個*包。

何廣勝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二強看似好像在攙扶他,卻根本不肯出力,就眼瞧着他自己爬起來。

何廣勝問:“你是什麼人?來我病房幹什麼?”

二強不由暗暗撇嘴。一個鄉里的小衛生院,又沒有高級病房,不過是八個牀位的病房,暫時只住着你一個,用得着說的這裡好像是自己的單人病房似的的嗎。

來人也不握手,只是語氣直白的宣告了一件事:“何先生,你好,我是洪美雲的律師,我受洪女士的委託,來和你洽談離婚事宜。洪美雲女士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是你背叛了她,傷害了她,她的婚前財產將會全部帶走,並提出要六套房產和二百萬人民幣,做爲精神賠償和青春損失費。”

其實洪美雲心裡清楚,何廣勝的婚前財產,也就是三套房子和三十多萬存款。她獅子大開口,爲的不是真的要那麼多,何廣勝也不是無能之輩,不可能賠她那麼多。她只是爲了讓何廣勝傾家蕩產!到時候,法院哪怕只按照她要求的一半去判決,她也能讓何廣勝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

何廣勝呆若木雞。洪美雲不是又笨又驕縱卻對他十分癡情嗎?她怎麼可能會主動提出離婚呢?怎麼會呢?

他們之間,不是隻有他甩她的份嗎?她雖然一直沒有改掉驕縱的性子,但對自己還是帶着些小意討好的,生怕自己會不喜歡她,看不上她。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自打婚後,自己一家人都對洪美雲那麼好,把她當公主一樣寵着,當女皇一樣敬着,她怎麼會才和自己結婚沒幾個月,就要求離婚呢?

何廣勝終於感覺到了害怕。洪家財大氣粗,人脈廣,辦法多,如果洪美雲真的要跟他離婚,還執意要讓他傾家蕩產,他未必是洪家的對手。

二強聽了洪美雲委託律師的話,終於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何廣勝氣得用刀子般的眼光瞪向他。

二強心裡打了個哆嗦,知道自己是闖了禍了。外來的人或許不知道何廣勝內裡的兇狠殘暴,永平鎮上的人可是清清楚楚。二強只假裝沒看到何廣勝瞪自的眼神,只是對過來的律師說:“你弄錯了吧?永平鎮人人都知道,洪美雲小姐癡戀何廣勝所長,洪小姐怎麼可能會提出離婚呢?你這律師說話也太不靠譜了,真是笑死人了,啊哈哈哈。”

何廣勝也沉着臉:“沒錯,二強說的沒錯,美雲不可能跟我離婚。你從哪冒出來的騙子,趕快滾,別再讓我看見你。我們夫妻之間的事,用不着別人多嘴!”

何廣勝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話纔是真相。洪美雲不可能突然這麼絕情的!她的嫁妝都是婚前財產,是洪家父母逼着她做過公正的。她把嫁妝都帶走,再要走他所有的錢,不是逼着他何家一家三口窮困潦倒睡大街麼?誰對他這麼絕,也不可能是洪美雲這麼絕啊。她只是驕縱愛吃醋而已,但從來也不討厭他不恨他呀!

那律師卻拿出一紙協議:“何先生,請你在這上面籤個字,協議離婚吧。洪小姐說了,夫妻一場,不想撕破臉。如果你不同意,她只好訴諸法庭。如果這件案子被作爲民事訴訟審理,她手中的證據足夠讓你身敗名裂,你考慮清楚。”

何廣勝氣得一把奪過協議書,看也不看,三兩下撕了個粉碎:“我和美雲之間的事,我們夫妻兩個會談清楚,用不着外人插手。”

那中年律師輕蔑的看了他一眼:“既然這樣,那我們法庭上見吧。何先生!”

中年律師剛剛轉身離開病房,就看到病房外面互相攙扶着,又是一副搖搖欲墜狀的老兩口。

他不認識何大爺及其老伴,只當是兩個散步的病人,躲開老兩口走了。

老兩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沒來得及說什麼,又齊齊昏過去了。

何廣勝和二強聽到醫生和護士的叫聲,連忙出去看。

這下二強又想笑了。也只有這老兩口才能教出何廣勝這種道貌岸然的卑鄙貨色嗎。只是他記着剛纔的教訓,加上何家老兩口雖然有時候會故意誇獎兒子噁心人,但好歹不像何廣勝那樣作惡多端,所以這次沒有笑出來。

何廣勝也快被氣暈過去了,只覺得胸口憋脹的要炸開了一樣,大腦也是“呼”的一聲,就被某種熱熱的東西填滿了。他恨得只想將這醫院燒了來發泄心中的不快。

他媽的,他的黴運從昨晚到現在就一直不斷。而且是越來越倒黴,他到底得罪了誰啊?要把他害得這麼慘!

如果他不再是洪家的女婿,如果他的名聲毀了,就憑他,能不能保住這個所長的位子還兩說呢!

方哲這幾天折騰的太過疲累,一覺睡到第二天大天亮,這才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到林希洄已經打扮得妥妥當當,笑眯眯坐在牀邊瞧着她。

看到她這麼精神,方哲就忍不住鬱悶。她的精力實在是太太太旺盛了!他都累成這樣了,她卻是一副沒事沒事的樣子。

林希洄笑眯眯伸手給他:“快起來吧,太陽曬屁股了。”

方哲象徵性的拉了一下她的手,坐了起來。弄得好像是林希洄把他從牀上拉起來的一樣。

方哲忍不住苦笑一聲:“希洄,你的體力真是好的讓人鬱悶哪!”

林希洄不滿的白了他一眼:“我這是身體健康,你不希望我有一副好身板嗎?難道你想讓我跟林黛玉似的?”

方哲這次只剩下苦笑了。

等方哲洗漱完畢,和林希洄一起出去吃了飯,何廣勝的倒黴事已經傳遍永平鎮了。兩個人吃飯的時候聽了一耳朵關於何廣勝黴運連連的事。

方哲的反應是:“這算是惡有惡報嗎?”

林希洄的反應卻是暗暗擔心:千萬別又是何嘉晨這小子搞的鬼!好歹大家都姓何,希望他沒有使用太多的法力來操控這件事!

等到中午,孩子們放學。方哲和林希洄早早將車停在徽寧一中門口,只是礙於卓大嬸還在校門口賣雞絲麪,兩個人沒下車。

林希洄嘆了口氣:“看卓大嬸還是這麼專心致志集中精力的顧着她的生意,也不知她有沒有把你昨天說的話當回事。”

如果夫妻兩個現在正琢磨着重新向D市那邊彙報情況,怎麼也得分分心吧?如果詹有壯現在已經去了D市,那卓大嬸更應該有些心神不寧擔憂老公的表現纔對吧?

方哲:“你怎麼知道她心裡就沒有打鼓呢?不過是爲了生計艱難,做事情格外小心,不敢去想別的事情吧?”

“你就會把人往好地方想。”誰知道這兩口子最後還是決定:自己的性命重要,女兒既然已經死了,那還是顧着自己重要,所以,還是不去彙報情況了。

“難道要把人都往壞裡想?”方哲問。

“哼哼,反正這世界上也沒幾個好人。”

“哎喲喲”方哲怪笑,“說的好像世界上很多人都得罪了你似的。”

“當然啊,比如你啊,你就把我得罪狠了。”不過那是一千年前,嘿嘿。

方哲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把火怎麼就燒到自己這裡了:“這是怎麼說的呀?我什麼時候得罪你了?好了好了,不說了不說了,小嘉和童話出來了。”

童話和小嘉看到方哲的伊蘭特,躲過卓大嬸的視線,匆匆來到車旁。如果讓卓大嬸發現他們兩個跟方哲和林希洄認識,說不得就會惹人懷疑,萬一引起誤會就不好了。

小嘉獻寶似的將自己偷錄的視頻給方哲和林希洄看:“哈哈,我就是把這段視頻拷貝到了U盤裡,然後給何廣勝的老婆送了過去。所以,何廣勝纔會後院起火。他老婆果然不是善茬,這麼剽悍的表現,真不是吃素的。果然沒讓我失望。哈哈哈。”

童話奇怪的問:“你今天一上午都和我在一起,你什麼時候把視頻拷下來拿給洪美雲的啊?”

“秘密,想知道的話,就拜師吧。嘿嘿嘿。”

童話輕哼了一聲,不再理他,湊過去同方哲和林希洄一起看視頻。這時,視頻正好播放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小嘉毫無感覺的指着視頻邀功:“怎麼樣方哲,我錄的不錯吧?”

視頻裡的銷魂場面讓童話羞得滿臉通紅,只覺得視頻裡的內容骯髒的不堪入目。她從小到大連色、情圖片都沒看過,色、情影片更加沒看過。原來男女之間XXOO是這個樣子的,真是……太噁心了。

林希洄看到視頻的內容卻顧不得害羞。她被氣得簡直想狠狠捶小嘉一頓,這死小子,他闖禍了居然還在洋洋得意!

果然,方哲看着視頻變了臉色。如果換了平時,他早已經顧及到旁邊有未成年關掉視頻了,但是這會他卻顧不得那麼多,直接指着手機里正在播放的視頻問小嘉:“你確定這是偷錄的嗎?”

“廢話,不是偷錄我還能光明正大的錄嗎?”

“可是你這個角度,跟正對着何廣勝有什麼區別?這明顯是近距離正面錄出來的效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