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熱鬧的人在下面起鬨,那位所謂的王自得其然閉着眼走着,下面人的擾攘着,似乎不滿意他就這麼四平八穩地經過,擎等着看他的笑話。
夭夭擡起頭看他的時候,心情莫名有些沉重,既然王已經落魄了,那些老百姓何故還要挖苦他。
人羣中突然嗓動起來,好似大樹傾倒,滿樹的猢猻都推搡四散而逃。採青和她被人羣衝散了,夭夭擡起頭,只見那繩索上的王在她頭頂上變成了一大塊烏雲壓將下來。
夭夭慌忙無路,那一刻想逃,可雙腿卻發麻似的不能動彈。忽然之間,一道明銳的光線劃過她的眼眸,身姿輕快得一躍而起。等她反應過來,已經被帶到一旁人羣疏散的地方。
她眼眸帶笑,難以置信,居然會在那麼狼狽的時刻看到他,可她總是在狼狽的時候才能見到他。那是一個埋在她心底的人,就連心裡偷偷默唸他的名字都會讓她面紅耳赤——尉遲雲璟。
一攏玄色纏海水波濤紋寬袖錦袍,髮簪羊脂白玉,腰繫玉帶,腳踏蟒靴,一派閒適的常服打扮,可掩蓋不住周身的天潢貴胄之氣。
夭夭仰面望他,陽光在他額頭上薄薄浮了一層金穗,他的眼睛彎彎帶着笑意,夭夭幾乎要溺斃於此。
待夭夭醒過神來,趕緊屈膝一福,道:“王……”
尉遲雲璟掩住夭夭的口,低聲道:“不可聲張。”
夭夭點點頭,他這才把手從夭夭的檀口上拿下,夭夭的小心臟一震一震,跟擂大鼓似的。“王公子,您這是……”夭夭壓低聲音,踮起腳尖,湊到尉遲雲臻耳畔,道,“微服私訪。”
尉遲雲璟和煦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烏洋洋的人羣陷入混亂,有人罵罵咧咧地指着掉下來的那個繩索王。繩索王失落地站在人羣中央,任人謾罵。
賣藝人從地上爬起身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腳腕子動彈不得,許是從繩索上摔下來傷到了。
夭夭心有不忍,掏了掏袖袋,統共才五文錢。尉遲雲臻低頭看夭夭無助的模樣,猜到她必定對那江湖藝人動了惻隱心,不禁莞爾一笑,按下夭夭的手背,從腰佩的滾金線福壽紋錢袋裡掏出了十兩銀子拋進賣藝人的瓦罐裡。
賣藝人的視線穿過人羣,看到給他投銀子的尉遲雲臻,他沒有感激,一臉冷漠地撿起瓦罐,把銀子倒出來塞進腰間,然後收拾竹竿和繩索,好似剛纔混亂的一幕完全沒有發生過。
夭夭見狀笑容可掬,想着二王爺真是個溫暖的男子,江湖藝人討生活不易,若是沒有遇上二王爺的慷慨解囊,不知道要在繩索上走多少趟才能賺上十兩銀子。“王公子,您說那繩索王真的是大江國周邊某個國家的王嗎?”
尉遲雲璟不置可否,道:“成王敗寇,誰能知曉。”
夭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總之二王爺說什麼都是對的,說什麼都那麼順耳。“也許當真是個王,瞧他那撿起銀兩時,那冷漠的樣子,一點都不似尋常老百姓。”
尉遲雲璟好奇道:“那尋常老百姓該是什麼樣子?”
夭夭笑着欣喜,道:“尋常老百姓若是天降十兩銀子,那嘴角非彎到耳根子不可。十兩銀子,那可不得了,足足可以買兩頭牛下地幹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