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結束後的第二天, 張哥把四人的合照發到了微博上,自然引來了一波熱烈的討論和轉發,粉絲們在評論區各種嚎叫, CP粉在超話里扣糖, 謝凌雲卻是唯恐這件事被溫志遠知道, 對手機鈴聲幾乎形成了條件反射。
這天中午在保姆車裡休息的時候, 謝凌雲忽然聽到手機響了起來, 他一個激靈睜開眼,剛要去衣兜裡找手機,卻看見前面坐着的蘇櫻拿起了電話, 原來不是他的電話在響。他鬆了口氣,定定神, 拿出手機給溫志遠發了條微信消息。
【睡了嗎?】
溫志遠那邊是深夜, 不過他時差還沒倒過來, 此刻還沒睡。
【沒,你呢, 午飯吃了嗎?】
【吃了,在車裡面休息,下午要拍打戲。】
【拍的時候小心點,太危險就跟導演說用替身,別逞強。】
【軒子上次說我的打戲難看, 我覺得這次的武指很棒, 我進步也很大, 等片子出來了我要找人剪一個打戲集錦, 摔到軒子臉上去, 看他臉疼不疼。】
【……先拍完再吹牛。】
謝凌雲專心致志跟溫志遠聊天,以至於蘇櫻接完電話走到他旁邊他都沒意識到。
蘇櫻瞥見他在跟溫志遠聊天, 想來也不是什麼要緊事,便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打斷他說:“掙錢的機會來了,要不要抓住?”
謝凌雲自從賠了違約金後對錢這個字就有點過敏,聽了蘇櫻的話,立即仰起臉說:“當然了,有錢不掙是傻瓜啊。”
蘇櫻道:“老吳替你接了幾個廣告,價錢已經談好了,我跟導演溝通,儘量把這幾天的戲排得密集一點,抽幾天時間出來,咱們去把廣告拍了。”
謝凌雲傻笑說:“幾位數酬勞?”
蘇櫻給他比劃了個手勢。
謝凌雲笑得合不攏嘴,忙在微信裡給溫志遠報喜。
蘇櫻看着他傻樂,不覺也笑了,遲疑了一下,又交代他說:“今天早晨張哥發出去那張合影的粉絲反饋都還好,營銷號也一片和諧,不過後續還是儘量少拍合影,懂我的意思嗎?”
謝凌雲點頭,他就算不懂,被蘇櫻教育多了,也懂了,無非是怕路透多了,讓粉絲覺得他倆關係好,後續不好解綁,解綁的時候弄不好就會各種脫粉,腥風血雨修羅場。
蘇櫻突然瞥到他的眼角有些發紅:“你眼睛怎麼了?”
謝凌雲想了想說:“有點癢,沒事的。”
蘇櫻不太放心:“是不是對化妝品過敏?”
謝凌雲搖頭:“應該沒有吧,好像是昨天卸妝的時候被卸妝棉碰的,沒事了,過兩天就好了。”
蘇櫻想着接下來的日程那麼緊,確實也沒時間帶謝凌雲去醫院,便從包裡翻出一瓶緩解眼睛疲勞的眼藥水遞給他:“不舒服就滴一下,我眼乾眼痠的時候用,挺有效的。”
謝凌雲點點頭,擰開瓶蓋,仰起脖子,往眼睛裡面滴了一滴。
接下來的幾天謝凌雲白天晚上都在拍,休息時間被壓縮得只剩下四五個小時。
人累到一定程度,就變得機械又遲鈍,連抱怨都忘了,蘇櫻看着他那麼辛苦,不禁流下了老母親的欣慰淚水,覺得她的崽還是很棒的——崽崽終於長大了,會努力工作了。
天氣越來越冷,人本來就容易犯困,加上睡眠時間無法保證,不管是在來回酒店的路上,還是在片場的各種間隙裡,謝凌雲都在昏昏沉沉的短暫睡眠中度過,他總是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被蘇櫻叫醒,以往的起牀氣沒了,難叫醒的脾氣也沒了,每次他都很快睜開眼,接過蘇櫻遞來的涼白開或者特別清涼的喉片,吃下去提神,然後就迅速調整情緒和狀態,投入到拍戲中去。
這幾天的戲,只有第一天拍的兩場唐樂在場,後面幾天謝凌雲都是和在別人搭戲,一直沒看到唐樂,經過那天那頓飯,之前兩人之間的不愉快在他這裡已經算是煙消雲散了。
而唐樂卻在悄悄醞釀着準備整他。
他這幾天之所以沒到片場並不是真的因爲身體不舒服請假,而是在陪那個男人,這天男人出門辦事,說要到晚上才能回來,他有些疑心,便把電話打給了助理小周。
“謝凌雲在片場嗎?”
“嗯,我看劇務羣裡發的,他今天一直要拍到晚上,聽說是因爲過幾天要去外地拍廣告,才趕這麼緊的。”
“我知道了。”掛掉電話,唐樂拿起窗臺上的純淨水喝了一口,臉上盡是陰霾。
謝凌雲並不知道唐樂在默默調查他的行程,一整天都在片場敬職敬業地拍攝。
【拍完沒有?】
晚上休息的間隙,他看到溫志遠一個小時前發來的消息,匆匆回覆——
【還沒有,不過應該快了。】
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謝凌雲發完消息,眼睛又開始不舒服,他想揉一下,意識到還帶着眼妝,只得停下動作,摸出眼藥水給自己滴了兩滴,不過四五天功夫,一瓶眼藥水已經快被他用完了,剛把瓶子收起來,那邊又叫他入場了,他只得把手機收起來,快步走了過去。
謝凌雲最近幾天日夜趕拍還不叫苦,溫志遠不免有點心疼他,算了下國內的時間,估計拍完回酒店又要十二點多了,一時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那你回去吃完東西記得早點休息,別玩手機了。】
晚上最後這一場戲異常順利,拍完去卸妝,謝凌雲拿到手機,給溫志遠回消息。
經過一週多的忙碌,溫志遠在海外公司這邊的年終會議已步入尾聲,這天上午會議結束,他從辦公室出來,溫遠洲快步走來叫住了他。
“哥,去樓下咖啡廳坐坐吧。”
開了一上午的會,溫志遠也有些累了,公司有準備會議餐,但是花樣不太多,一週吃下來,他也有點厭煩了,便點頭說:“好。”
中午咖啡廳里人不太多,溫遠洲點了咖啡和甜點,兩人坐在窗邊曬着太陽邊吃邊閒聊。
“你時差還沒有倒過來嗎?”溫遠洲看到溫志遠眼底的青影,問了一句。
“差不多快倒過來了。”不過也快要回國了,溫志遠挖了一塊蛋糕送入嘴裡。
“你家那位還在拍戲?”溫遠洲嫌咖啡不夠甜,又撕開一包糖倒了進去。
溫遠洲嗜甜這一點和謝凌雲有點像,溫志遠看着他的動作走了一下神,然後回答說:“嗯,跟我說明天要去外地拍廣告了,我這邊閒下來,他又忙起來了。”
“你們以前是同學?”
“高中同學。”
溫遠洲微微嘆了口氣:“我挺羨慕你們的,即便不能每天都在一起,還可以有這樣牢不可破的親密關係。”
溫志遠對這位表弟並不是十分熟悉,也是這次到這邊來了之後,兩人才漸漸熟絡起來的:“你沒有談過戀愛?”
溫遠洲笑笑,有些羞澀:“以前讀書的時候談過,畢業的時候因爲各種瑣碎的問題,意見不合就分開了。這兩年每天都忙着工作,雖然擁有了職位,對自己的工作和社交能力建立了更多自信,但在感情上面反而比以前畏縮很多,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他說着聳了聳肩,放下湯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溫志遠看了表弟一眼,想了想說:其實如果不是高中的時候跟一斗談,我想我現在應該也跟你的情況差不多。”
溫遠洲微微詫異:“一斗?”
溫志遠淡淡一笑,解釋說:“大家給他取的綽號,我叫習慣了。”
溫遠洲莞爾一笑:“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溫志遠盯着面前被挖掉一半的蛋糕:“怎麼說呢,就是,每天,身邊形形色色有很多人,那些人穿着各式衣服,化着各樣的妝,頭腦裡面裝着屬於他們自己的龐雜的思想和學識,有各自偏好的生活習慣,身後還有複雜的社會關係和背景。就——光是想到這些龐大的信息,就讓人連接近的慾望都沒有了,更遑論衝動。”
溫遠洲又喝了一口咖啡,思索了一瞬,點頭說:“應該就是你說的這樣,所以我現在雖然會羨慕別人談戀愛,但是自己卻不想談,以前我以爲是自己喪失了愛人的能力,現在想想,應該缺的還有衝動和激情。”
溫志遠看了他一眼:“這種事情順其自然好了。”
溫遠洲點頭表示贊同:“我也是這樣想的,反正我也不大。”
兩人默默吃了一會兒,溫遠洲忽然想到什麼,拿出手機,從圖庫裡調了張圖片給溫志遠看:“前兩天我在微博上面看到一張他近期的照片,我覺得他的樣子好像快要哭了,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溫志遠在國內的時候都很少關注微博上的消息,何況現在在外面。
用蘇鄺的話說,網絡上給你看到的多數都是想讓你看到的,所以他一方面是覺得那些東西不真實沒意思,另外一方面也是不想看別人討論謝凌雲,讚美的話他看見了自然會高興,貶低和侮辱的話又會令他生氣,所以不去關注,也是一種眼不見爲淨的心態。
聽溫遠洲這麼說,他便接過了手機。
手機屏幕上躺着一張合影,謝凌雲坐在最邊兒上,唐樂也在,還有一男一女,他認出那個男的是謝凌雲的化妝師。
看照片的背景像是在酒店的包廂裡面。
謝凌雲和唐樂一起出去吃飯了?
還有化妝師,應該是他們劇組的聚餐吧。
溫志遠自動忽視掉令他不快的唐樂,手指按在屏幕上面,放大照片的局部後,謝凌雲的表情便清晰地映入他的眼中。
“一斗是有點不高興,看着想哭是左邊眼角發紅的原因吧?”
溫遠洲接回手機,又放大看了看:“你看得還真仔細。不知道他眼睛那裡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看着像是發炎導致的紅腫。”
這幾天謝凌雲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還有時差,溫志遠也不捨得佔用他休息的時間,所以兩人只打過幾次電話,沒有發過視頻。
打電話的時候兩人說的都是很平常的事情,謝凌雲沒有提過眼睛不舒服的話,雖然他性格有點嬌氣,有什麼事兒都喜歡嚷嚷,還喜歡對溫志遠撒嬌,這一次他沒說,可能是確實沒什麼事兒,不過溫志遠還是放心不下,怕謝凌雲是拍戲的時候撞着了眼睛,便發了條信息過去。
【你眼睛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