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鑰 匙
兩個月後，新買的樓房交工了，老婆去拿鑰匙。
那天，是個星期六，她用自行車帶着兒子興沖沖地來到了售樓部。結果一進門就開始繳費，什麼一年的物業費、取暖費、大修基金等等，加起來就將近一萬。
回來後，她坐在沙發上，將鑰匙抓在手裡緊緊地攥着，深有感觸地問兒子：“兒子，你猜這把鑰匙多少錢？”
兒子地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兩圈，說：“兩塊？”
老婆笑着說：“不對！太少了！”
兒子看着媽媽的臉說：“三塊？五塊！肯定是五塊錢！”
見媽媽的表情很疑惑，又說：“不會是十塊吧？這麼貴呀？”
老婆一字一頓地說：“告訴你啊，聽好了，坐穩了，這把鑰匙一萬塊！”
可沒想到兒子還小，沒上小學，根本不知道一萬是什麼概念，也沒吃驚，只是說“媽媽，一萬是多少呀？反正是很多吧？”
老婆想了想說：“怎麼說呢，就是好多好多十塊加在一起，明白了嗎？”
兒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不過這一萬塊花的，她高興呀——真的高興，是那種夢想成真的高興。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裝修了。
第一步是要買水泥沙子，僱人給搬到樓上。老婆對我說：“這個事兒你去吧！”
我說：“我星期天也不休息，怎麼去呀？”
“你就不能請一天假嗎？你們那是什麼地方，不至於不能請假吧？”老婆說話的口氣有些不耐煩。
老婆這麼一說，我覺得也是，那就請吧。她將手機遞過來，讓我打電話請假。
“老闆，我這段時間裝修房子，明天要買水泥，能不能請一天假？”
“請假？買水泥？請是可以請，不過咱們超市事兒多你是知道的，你需要隨時待命！”
“好吧，那就這樣！”
第二天，早上六點我就被老婆從被窩裡拉起來，還給我煮好了方便麪，熱氣騰騰的端到我面前，荷包了雞蛋，這是我最愛吃的早飯了。
“快點吃，吃完了早點去！”老婆說。
我就大口大口地吃，剛吃完，手機響了。一看號，是老闆的，老婆遞給我，我接起了，電話裡傳來了老闆命令式的口氣：“剛回來一批貨，你必須馬上到。”
“不是說明天到嗎？”
“是呀，廠家提前了，已經回來了，總不能再讓人家拉回去吧？”
“那好吧，我馬上到！”
老婆臉色立刻變了：“要你有什麼用？”
我無奈地說：“老闆讓去，我有什麼辦法？”
老婆也無奈地說：“別說了，我不想聽，閉嘴！”
我只好騎上自行車來到超市。
我老婆自己來到大街上，租了一輛四輪車，問人家買一車沙子多少錢，四輪車師傅說：“你要粗砂還是細砂？”老婆不知道沙子還有粗細之分，就說：“反正是鋪地面用，什麼好你就拉什麼吧！”
師傅說：“那就用細沙。我現在就去拉，你下午一點鐘到這兒，我給你搬到樓上。”之後，老婆又來到水泥市場，那麼多賣水泥的，她不知道該去哪家，隨便走進一家，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說了一大串水泥的標號，我老婆一頭霧水，只好說“我就要最好的那種！”
中年男人說：“那好，交錢吧！交了錢，我現在就給你拉過去！”
老婆交了錢，中年男人說：“僱搬運工嗎？我這裡有，省得你再跑到外面去僱！”
老婆說：“要！那就僱你這兒的吧！”
水泥到了樓下，需要一袋一袋搬到樓上去。
搬運工仰起頭看了看，問道：“你家在幾樓？
老婆說：“四樓！”
搬運工說：“上一層加一塊，你要嫌貴，想自己搬也行。”
我老婆一聽這話，心想這不明擺着欺負人嗎？看到我一個弱女子沒力氣！她低頭看了看堆在地上的一袋袋水泥，看着袋兒也不太大，就彎腰去搬一袋。沒想到這東西跟石頭似的，她使了最大的勁兒那袋子竟然原封不動。
老婆站起來，手臂一揮，說：“加就加，開始搬吧！廢話少說！”
晚上回來，吃飯的時候，我說：“水泥沙子都買好了？”
“當然了！在這個世界上，有的人就是命好。百年不遇的幹一回髒活累活吧，總有很充分的理由可以繞開！”
“這能怪我嗎？”
“怪你？我說怪你了嗎？說了嗎？”
我只好低頭嘩嘩嘩的往嘴裡扒拉飯。
春去秋來，轉眼國慶節到了。事業單位都放一個星期的假。老婆說他們單位組織去華東五市旅遊，報銷一半的費用。
我說：“那你去嗎？”
“不去，趁這幾天搬家。出去旅遊日夜兼程，累個半死，回來還要接着上班，我纔不去呢。”老婆堅定地說。
“這麼好的機會你不去，單位還給報銷呢！”
“別聽那個，報是給報，自己還不得拿個三千兩千的，窮家富路，去那麼多那麼遠的地方，肯定要多準備點兒吧？我想好了，不去！我可捨不得把那麼多錢在幾天之內就揮霍完，還不如自己在家裡吃的好一點，給兒子買幾件玩具呢！”
“那你要搬家，正好趕上國慶節，超市最忙的時候，我又幫不上你了！”
老婆冷笑：“你幫我？我什麼時候還指望過你幫我呀？你忙你的，我自己搬，有兒子幫我。反正一個星期的假，時間充足，我慢慢幹，不急！幹完了還能休息兩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