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晉二王對於選僧就藩之事其實也並不上心,相視一笑,繞道衆僧跟前仔細端詳,卻多有幾分鬧劇的模樣兒。朱棣也假意緩緩踱了兩步,沉吟着又停了下來,扭頭看向道衍,想過去,又擔心是否會太過顯眼了些。
偏在這時,道衍顛着肥胖的身子,晃晃悠悠地徑自踱了過來。只見他來到朱棣跟前,稍一躬身,嘴角含笑道:“燕王殿下,讓貧僧隨您就藩,不知意下如何?”
朱棣不禁一呆。太子朱標和秦晉二王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引得看了過來,就像看笑話一樣看着道衍,心底裡也在奇怪這個野和尚怎麼忽然去尋燕王的“晦氣”?
朱棣尷尬地笑了笑,想着這齣戲還得演得逼真一些才行,便正了正顏色,微覷道衍,冷冷道:“僧錄司的高僧共有二十八位,本王又爲何要選你呢?而且,請恕本王直言,瞧着大師的模樣兒,可不像個佛法精湛的高僧啊?!”
衆人聽了都不禁失笑,只見道衍卻面不改色,猶自笑嘻嘻地辯解:“人生就一副臭皮囊,殿下怎可以一具皮囊妄測貧僧佛法呢?說起來,如何纔算佛法精湛?如何纔算是得道高僧?還請殿下賜教。是能背的經文越多,就算佛法精湛?嘻嘻嘻,豈不聞萬法皆空麼?佛法也只是色相罷了,它既是佛法,也非佛法啊。殿下豈可執念色相?”
秦晉二王見他們色相、佛法地要打啞謎、論偈語,想來又是一出無聊的鬧劇罷了,便冷笑了一聲,也就不再理會。
道衍和朱棣在大殿內論法,二人交鋒不下,正自僵持,道衍忽然附耳至朱棣跟前悄聲地說:“殿下,讓貧僧隨您就藩,貧僧可送您一份厚禮。”
朱棣原本只是與道衍唱一出雙簧罷了,不想道衍忽然壓低聲音說要送自己一份禮物,也是愕然:“什麼?大師送本王厚禮?”
只見道衍一對眸子閃着精光,四下看了看,見太子和秦晉二王都已經沒有理會他們二人,這才嘻嘻笑着悄聲道:“正是!貧僧要送給殿下的厚禮,是一頂白帽子——”
一頂白帽子?朱棣被驚得呆住了。自己已然是藩王,王字頭上戴一頂白帽子,那不就是一個皇字嗎?這和尚怎麼將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說了出來?雖說道衍是壓低了聲音,貼着耳朵根說的,可畢竟當朝太子、秦晉二王都在當場啊。這份勇氣和魄力,也真是駭人聽聞。難道道衍是有意爲之?是故意讓自己直面幾位皇子,生出奪嫡的念想來的?若真是如此,那這個胖和尚的心機也就太深了。
正想着,秦晉二王已然選定,笑嘻嘻地踱了回來:“怎麼?燕王?還在跟這個睡羅漢論佛呢?嗯,哥子我看呢,這位大師佛法精湛,要不,你就選他得了?你不瞧瞧,人家費了這許多口舌跟你說法,心意還是蠻誠的嘛!你就算不看佛法,也該看誠意不是嗎?啊?哈哈哈”,說着衆人都笑了起來,衆人都知道,秦王這是將話反着說,揶揄道衍和燕王呢。
哪裡想到朱棣等的可就是這一句話,心下歡喜,卻不敢表露出來,仍舊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兒:“嗯,二哥說得有理。方纔與大師一番論佛,本王也覺着這位大師傅佛學很是不錯,正有意討教呢。嗯——好吧,那本王便選這位大師傅了”,說着就將道衍拉到太子朱標的跟前。
朱標看着也覺得有些滑稽,但既然這是燕王指定的,也就不好駁他的面子,卻還是忍不住笑:“四弟,你,你可想好了?選定了?若是報到父皇那兒,只怕想換都不行了。要不,你還是再選選?”
朱棣渾不在意地一擺手:“君子一言,我既已選定,就不會再改了!”
朱標見燕王如此說,也不好再說什麼,便聯合了僧錄司左善世宗泐匆匆寫了回折,將諸藩王選定的僧侶報了上去。洪武皇帝朱元璋不明底細,自然也就一一恩准。旨意下來,幾名被選定的僧侶便自收拾行禮,告別同門。卻只有道衍和尚一人,早已不動聲色地離開了僧錄司,直奔東安門外的燕王府,似乎不願在太廟多留一刻似的。
馬皇后的喪禮終於了結,燕王妃徐儀華帶着長子朱高熾也早已回到應天一同守了孝。四十幾天下來,夫妻終於又在燕王府團聚。仔細的洗浴,用過晚膳之後,年幼的朱高熾早早地就睡去了,留下燕王夫妻二人在屋內相對,早看得朱棣目眩神迷。
王妃徐儀華雖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可膚色越發的白皙,身材也風韻起來,早不是當年含苞待放的少女了。因引了兩杯酒,徐儀華面色紅潤,眼神也有些迷離,見朱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的身體,更有幾分羞怯,忙低下頭去。
朱棣在北平時,日日想的都是戰事,徐儀華也有孕在身許久,二人很久沒行夫妻之歡。如今多日疲勞過後,遠離了北平戰事,道衍又已確定可以隨自己就藩,朱棣一口氣鬆下來,也有些閒情逸致,尤其見這位與自己多有緣分的王妃這般模樣兒,哪裡還忍得住?便起身緊挨着徐儀華坐了過去,低頭朝徐儀華一張殷桃小嘴深深地吻了過去,直吻得她透不過氣來方纔作罷,一雙手卻不安分地在徐儀華身上摸索。
徐儀華越發的嬌羞,想拒卻又捨不得,只能任由朱棣在身上放肆,直惹得嬌喘連連,呼吸越發的沉了起來。
眼見乾菜烈火,一點就着,朱棣正要寬衣,不妨門外忽然傳來鄭和的呼喚:“殿下,殿下可曾安歇?”
朱棣與徐儀華都被驚得一愣,手也就停住了,朱棣沒好氣地問:“何事?”
“道衍大師傅來了,看着行色挺匆忙的,如今已被朱能領着去了吟風樓。殿下今夜見他不見?”
道衍不是已經指定了要隨自己就藩了麼?如此深夜匆匆趕來不知爲何?莫不是出了什麼變故?再說以道衍在燕王府的地位,是沒人能比得了的,他匆匆來了,自己不去相見是有些怠慢了的,那太說不過去。
想着朱棣也覺無奈,只得迤邐起身,卻又捨不得滿臉期待神色的徐儀華,便又三下五除二在徐儀華身上摸索了一番,這才依依不捨地出門會那道衍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