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詭計
吳掌櫃在一旁等着，一直看到王子仁不哭了，一顆懸着的心纔算落下來。
過了一個時辰，吳掌櫃見主桌的王老爺和李部長都喝得有些高了，見到王子仁還在王老爺的懷裡，趕緊走上前去，接過來，然後對着這桌的各位客人彎腰示意，算是對自己的閃失表達歉意。
他拉着王子仁小聲勸慰着，離開主桌，在花園裡準備領着他轉悠一下，其實也是想平復一下自己緊張的情緒。
“吳掌櫃，我想去找剛纔在門口看見的仙兒妹妹。”王子仁忽然對着吳掌櫃問。
“仙兒來了？”吳掌櫃一愣，莫名其妙地問。
“我進門的時候看到了，仙兒妹妹就站在吳大娘身後！”王子仁說着，小臉上已經是轉憂爲喜了，“我想去找她玩兒，您幫我找找。”
吳掌櫃一聽說是自己的老婆領着的仙兒在這裡，臉上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好像他最忌諱的事兒被小孩子說漏嘴了。他趕緊示意小男孩閉嘴。
“啊，哦，我早讓她們走了，老爺家不是她們該待的地方。”吳掌櫃說話有些尷尬似的，磕磕巴巴。
“我不，你給我找來去！”王子仁有些少爺任性的樣子，想掙脫吳掌櫃的手。
“好好，好好。我領着少爺去找！”吳掌櫃說着拉着吳子仁就在花園裡隨處去轉悠了。
王府花園裡好幾桌人，有的像看演戲，瞧熱鬧，有的酒喝多不少，趁勢想撒撒野，見到主桌安靜下來，一下子沖淡了滿院子的憤懣和不和諧的音調。
那邊王家仨兒子氣兒沒出來，倒看見親爹把個哪來的“乾兒子”疼愛的不得了，全然不顧及他們的感受。又看見那個李部長和吳掌櫃之間的眉來眼去，言語間打着秘語，就知道這倆人一定知道里邊的底細。
王子慶還想着要弄成個什麼動靜來，王子洪用手示意了一下，“噓，大哥，先不要亂來，來日方長，此時不宜在爹面前逞強，咱還得顧忌有縣府的官員，親朋老友在場，別丟了老爹的面子。”
“就是嘛，咱還得有個王府人家子弟的樣子，跟撒潑耍賴的一樣？成何體統？”王子邦斜視了大哥一眼，說了一句。
“三兒，就你他孃的會裝！我咽不下這口氣！”王子慶懊惱的說。
“來，大哥，先吃了再說。”王子洪嚥下一口吐沫，端起一大杯酒一飲而盡。
王子邦站起來，想看看娘那一桌有什麼反應，就見大娘和娘似乎就沒受到影響，吃吃喝喝，談興正濃呢。他是看不懂，搖搖頭，坐下來喪氣的說：“哥們，你看咱娘可是高興着呢，我們做晚輩的操哪門子心？”
“也罷！管他哪兒來的。到咱王家當兒子，我還多了個小弟，日後栽培栽培，不是多了個幫手！喝！”王子慶也不想那麼複雜了，費腦子不說，還他孃的不落好。
王子洪見這哥倆沒了脾氣，心裡想，收乾兒子這麼大的事，可是來分家產啊！事前竟不告知，說不過去啊！當孃的都不說什麼，本想替娘出出氣，順便也讓爹知道他的兒子長大了，該參與家裡大事了。可現在又怎樣？一個個都他娘縮頭烏龜了，我去獨自挑事？就老爹那惡狠狠的樣子，說不定把我趕出去呢！他也是像泄了氣的皮球，喝酒喝氣啊！
哥仨和同桌的都喝着悶酒，王子邦喝着喝着忽然來了機靈，把在這桌吃飯的幾個同輩青年人勸說先走開，然後就壓低了嗓音，“兩位哥哥，三弟有個好主意，包管咱們把這‘兔崽子’尾巴揪出來！”
“快說！”王子洪聽了，馬上就興奮地說。
“有話說，有屁放！你能有什麼錦囊妙計？”王子慶沒把老三放在眼裡，娘們唧唧的。
“三弟還真想到一妙招。咱哥仨一會兒去到爹那桌敬酒去，你哥倆酒量大，乘勢把那個李部長灌醉，我負責把他拉到春香閣，讓他快活快活，就勢就可以套出這事兒的來龍去脈。怎樣？”王老三說完，眼巴巴的看着倆哥哥，生怕他們說是個餿主意。
聽來三弟的主意，王子慶一拍大腿，如茅塞頓開的懊惱樣兒，大聲叫了一聲：“他孃的，氣糊塗了！這是咱的強項啊！你個娘唧唧三兒，也開竅了！好主意！”
王子洪聽了，更是就差一拍桌子跳起來了，對着王子邦伸出一個大拇指說：“妙計！三兒行！”
他們哥仨馬上就要出發，去敬酒了，王子洪忽然又轉念一想到什麼，拉住王子慶的手。
“大哥，我打頭陣，把那個李部長一定弄醉，沒問題。不過，這次得你出血，讓三兒把李部長領到你的溢香園，那裡有頭牌名氣的也多，李部長什麼人物？我的春香閣面兒沒你大，萬一這官爺不領情，問不出個子醜寅卯事兒小，得罪了，你可吃不了兜着走啊，老爹那兒你去解釋啊！”
王子洪這一通連唬帶詐的，把個大頭鬼王子慶真唬住了，他也沒犯考慮，不住地點頭稱是說：“好嘞，管他舒舒服服的！李叔到了咱一畝三分地兒，什麼官爺？揪住小辮兒再說！”說完還在手上使勁兒攥攥，出口惡氣似的。
“不過，我也有個條件，我小舅那個事兒就算完了，不追究了啊！”王子慶對着王子洪說了一句，心裡還是耍了個小心眼。
“那算個屁事兒！這個可是大事！”王子洪爽快的說，引得王子邦對二哥投去崇拜的目光。
於是，他們哥仨一人端一個大酒杯，老三手裡還拎着個酒壺向那個主桌走去。
王承天和李部長這一桌，還有幾位是江湖上的頭面人物，大家喝的正酣，胡天海地的扯的熱鬧，李部長正講着東郡府當前的形勢，讓這些人聽得正一愣一愣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是危言聳聽啊，說不定這冀南的天說變就變！聽蘇縣長說，以前駐防咱這兒的東亞同盟自治軍的前軍長王天祥正在魏州鎮蟄伏着，要鬧出點兒動靜來，讓這東郡府變個顏色。姐夫提醒現任軍長劉琨注意點兒，姓劉的還他孃的不相信，好心當成驢肝肺。”李部長說着還有些替姐夫縣長打抱不平。
“我說這段時間怎麼滿大街的當兵的，道前街的西頭五女師軍部裡整天戒備森嚴的，縣衙的馬號街也添了崗哨，連城牆上都多了許多的兵，還有北城外的美國教堂，平添了軍火彈藥的模樣的，這古城簡直比成兵山了。李部長，真要打起來了？”有一個鄉紳有些擔心地問。
“反正不是好事兒！哥幾個，我姐夫可說了，城牆上易幟是早晚的事兒，早做打算！現在啊不如及時行樂！所以，王兄今天的好事兒，我得親自來纔對！討個喜酒，喝他個痛快！”李部長說着就有些醉意了。
就在這時，王子慶哥仨就來到了這桌前了，都堆着笑臉，恭恭敬敬的。
“爹，我們哥仨來祝賀您老喜得貴子，我們也添了一個好弟弟！同時，也感謝幾位前輩前來捧場，我代表王家子弟表示衷心的感謝！我們特此前來敬酒，不成敬意！”王子慶高高舉杯說到。
王承天此時聽着李部長的“內部消息”，不知如何是好的應付，有些憂心忡忡。不過他沒顯山漏水，雖然喝的有點高了，還故意的顯出人逢喜事精神爽，正要叫吳掌櫃把陳年老酒拿出來盛情款待客人，沒成想自己的仨寶貝兒子此時還能煞有介事的前來祝賀，在這幫朋友面前裝摸作樣拽着詞兒，爲自己撐面子，頓時來了興致。
“好，好，好 ！不愧是我王承天的兒子！給老子的酒就免了，日子還長着呢！今天，你們這幾位前輩可是給我面兒，尤其李部長在百忙當中專門前來，你們可是得多敬幾杯啊！”王承天高興地大聲說
王子慶一聽，老爹沒有當衆責備的意思，而且是誇獎他們，鼓動他們多多敬酒，頓時來了精神，尤其王子洪興奮的衝到前面。剛纔大哥拽詞時，就後悔自己沒他娘多學幾個文化，不會用詞兒顯擺，喝酒鬥強，那是自己的強項。
“好好，聽我爹的。不過，我可聽說，越是最尊貴的客人，那可是壓軸的，得最後敬酒，而且是最大的！李部長，李叔！您就等着侄子的給您的一出好戲吧！”王子洪也不管哪門子規矩了，胡咧咧，還得讓人聽出一些用意來，故意把主角兒擡高些。
李部長笑着說：“好好好，李叔高興，讓他們先喝！”
其他幾位都看在王老爺的面兒，也都知道哥幾個的德行，謙恭着嘻嘻哈哈的喝着。
這陣勢，可得啦王子洪的濟了，正是正當年的硬朗，又整日泡在酒桌上，酒量大的不行！灌醉仨五個不是個兒。
何況今日又是使勁對準李部長，一番勸酒令，車輪戰，早喝趴倆，嚇跑了仨，唯獨李部長還在堅持着，其實早有醉意了。
平日，李部長總是跟着縣長後頭，當配角，即便酒量可以，也是剎着勁不敢顯擺，今日，他這個縣黨部的是王老爺大宴的主角地位啊，整個王府花園男女老少都圍繞着自己啊！李部長也是覺着及時行樂爲最高！也就酒性大發，不知道喝了多少了，反正在王承天的喜宴上，醉了也是給他大面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