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聽房
那天,吳老婆子聽了任老婆子要成立幾個孩子成親“搶先”的同盟,氣氣錢家的挑戰,她沒說話就離開了。
“哼!你還是晚了一步。”吳老婆子知道背後的任老婆子的囧樣,有些得意的心裡說:“我家兒子都同房多日了,說不定勝出的是孫子見面還比你們早呢!”
只是這話不能說出來罷了,正是心機不可泄露,可吳老婆子話是這樣說,其實到現在也是心裡不囫圇的。
這都多少天了,兒媳婦仙兒的肚子沒一點兒動靜。每每想到這裡,吳老婆子也是堵心。
過了幾日,偏偏任老婆子是個包打聽的長舌婦,在院裡見面,又拉住吳老婆子,趴在她的耳朵前小聲說:“吳嫂,外面可聽說,偷聽房的看見你那個觀音媳婦可騷着呢!你家子仁身子單薄,可讓孩子悠着點,都......”
“放屁!胡說八道什麼啊?她還是個孩子呢,誰瞎傳的?”吳老婆子一聽氣就不打一處來,一下子打開任老婆子的手說。
“人聽房的說的有鼻子有眼兒,不能給您細說了。”任老婆子自己臉紅害羞的,捂着嘴走開了。
吳老婆子被晾在那兒,也是無處撒氣。她本來是想給兒子的房裡再添置些被褥,沒了心情,就扭頭回了後院。
她站在自己屋前,又走到兒子住的房前,越想越不對。兒子和仙兒小兩口的事兒,被偷聽房的人看見了?怎麼可能?還在院裡傳的邪乎,誰能進後院?
吳老婆子琢磨着,晚上這二道門一上鎖,前院的人肯定進不來了。幾個半大小子不會爲了聽房跳牆頭進來,那就只有同在後院的程家人了,可看着不像啊,他們兩口子看着也沒這愛好啊。
吳老婆子心裡想,要知道兒子和仙兒是不是傳說的那樣,自己最好觀察,原來只當是孩子的害羞事兒,沒注意罷了。
其實,吳子仁和魏淑仙同房之事,從娘要他們搬在一起住就開始了一個不和諧的事情。
也許名不正言不順,也許在一起吃住的兄妹忽然要做夫妻,總有些怪怪的心理作祟,那頭一晚上,吳子仁和魏淑仙他倆合着就沒脫衣服在一個屋子裡各自睡了一覺。
第二天早上,吳老婆子在屋外頭小聲叫他們吃飯了,早已坐在地上木板上的魏淑仙馬上就站起來應着出去了。
“娘,俺懶了,起的晚了。”魏淑仙不好意思的低頭說着,趕緊到廚房裡看有什麼要乾的。
吳老婆子看着趕緊躲到廚房了的,害羞的仙兒,抿嘴笑了,聳聳肩膀。
“子仁呢?還沒起來?”吳老婆子關切的問。
“子仁哥哥還睡呢,沒醒。”魏淑仙在廚房裡說。
“這孩子!讓他睡會兒吧,咱孃兒倆先吃。”吳老婆子回到自己的屋裡去了。進到屋裡,她還笑笑,兒子和兒媳婦也算“新婚”,她想象的這對新人云雨之事,難免勞累,多睡會兒也應該的。
沒一會兒,從那屋裡到這屋的吳子仁,無精打采的,好像比之前更懶洋洋,弱不禁風的樣子。
當孃的心疼兒子,吳老婆子忙喊着魏淑仙,“仙兒,給你男人盛飯去。我今兒個早上專門跑到‘聚福樓’炸了三個雞蛋布袋,聽說可好吃了!外焦裡嫩。”
等吳子仁和魏淑仙坐在了飯桌前,吳老婆子還對那三個‘氣布袋’挑揀着說:“諾,兒子,這個裡邊有兩個雞蛋,專門給你的。”
吳子仁也不謙讓,接過來,好像理所當然的該他吃這個,拿起來就咬了兩口。
“好吃嗎?”吳老婆子眼睛盯着兒子的表情反應,滿心喜歡的討好似的,“以前老爺最好吃這個,好幾年沒人幹這個了,最近說縣裡鼓勵恢復傳統小吃,‘聚福樓’重開張纔有了。”
“哦。”吳子仁面無表情的吭了一聲,繼續吃着。
連着三天,孃兒仨各自都相安無事,日子照常過着,可他們的心思卻是各不相同。
直到第四天,晚上了,吳子仁和魏淑仙倆人各自躺着不可能不說話啊,閒的無聊,吳子仁就沒話找話。
“仙兒,你上過學嗎?”吳子仁問。
“沒有,我不識字。”魏淑仙老實的說。
“要是你認字多好,也可以讀書給我,咱倆還可以學習文化。”吳子仁不無遺憾的說了,他沒想到“觀音仙兒”是個文盲。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反正也是打發時間。”吳子仁說。
“好啊,我最愛聽故事了。以前聽見說書的俺都去。”魏淑仙說着,就在木板上坐起來,趴在炕沿上,支起來耳朵。
吳子仁雖然躺在炕上,畢竟是個單身炕,很小很窄的,魏淑仙身子趴在炕沿上,他明顯的感到魏淑仙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女孩子特有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的心顫動了一下,情緒也有些波動。
“那我就講了啊?一會兒聽的時候不許動啊!”吳子仁明顯是在強調什麼,有目的的。
“嗯,你講吧,子仁哥哥,俺聽着的。”魏淑仙討好地說。
“解放前,有一年大旱,莊稼都絕收了,外出逃荒中有一人家帶着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兒,後來爹孃得了急病離去。這姑娘要飯中餓暈了,被一個劉姓老漢發現,便把姑娘揹回家。劉老漢有一兒子,腿摔瘸了,鄉鄰便勸他將姑娘收做兒媳,也算行善。後來生活倒也過得去,可是,五年多來,姑娘並沒有爲劉家添個一兒半孫,劉家逐漸開始厭惡她,平日家裡農活由她一人承擔,並且動不動就打罵,姑娘受盡了屈辱。姑娘無親可投,便逆來順受,終日強顏歡笑。但即使這樣,劉家仍是不斷的找茬打她,終於在一個冬夜,將姑娘殺害,扔到了村外的井裡……”
“啊!活活投井裡了?”魏淑仙聽到這兒,不由得驚呼了一下,還身子哆嗦一下。
“聽着,別打斷。”吳子仁伸出手,好像要摸到什麼,沒摸到,就尷尬的用手指放在自己的嘴脣上。
“噓---,那個姑娘頭七那晚,夜已經深了,劉老漢關了屋門,聽見外邊有動響,就拉開門,就見姑娘渾身水淋淋的站門口,頭髮上還滴着水珠。正瞪着眼直挺挺的看着他。姑娘慢悠悠的說了一句:‘我冷啊……’,然後回頭慢悠悠的走了。”
“別講了,子仁哥哥,俺害怕。”魏淑仙緊張地抓緊了吳子仁身上的被子。
“聽着,還沒到故事關鍵處的。”吳子仁嫌棄似的,制止着魏淑仙別打斷,“這劉老漢一聽那姑娘說我冷啊,頓時兩腿篩糠,回身癱坐倚靠着屋門,爬不起來了。等他再回到屋裡,只見自己的老伴縮在炕上,裹着一牀被子,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外,慢悠悠的說:‘我冷啊……’。”說到這兒,吳子仁故意拉長了音兒。
“俺不聽了,子仁哥哥,你壞,大半夜的講故事嚇唬俺!”魏淑仙有些害怕了,裝着生氣了。
“仙兒,別怕,就是個故事,讓哥哥講完。”吳子仁正講在興頭上,關鍵處,就示意魏淑仙不要講話。
“這劉老漢聽到老伴說着我冷啊,頓時感覺頭皮發麻,渾身颼颼的風穿骨。”吳子仁講到這裡,他感覺到魏淑仙的雙手把自己蓋的被子抓緊緊的,都抓着自己的大腿了,她的頭已是緊緊的埋在被子裡了。
魏淑仙此時已是渾身打哆嗦,顫抖着聲音說:“我怕啊。子仁哥哥別講了,深更半夜講啥鬼啊。”
吳子仁聽了,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還故意的說:“仙兒屋裡怎麼這麼暗啊?你點着燈了嗎?”
“子仁哥哥,這不,燈亮着呢,你看不見。”魏淑仙擡頭看着炕頭木櫃子上那個燭臺。已經是半夜了,窗戶外透過破窗紙進風了,燭火飄搖着,昏暗的牆壁上搖曳着傢什的影子,頓時顯得更加陰森。
“哦,把燈吹滅了吧,天不早啦,該睡了。”吳子仁顯出有些喪氣的,疲憊的樣子。
“子仁哥哥,你不講了?好像還沒講完的。”魏淑仙看見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趕緊問,還擡起頭,期盼着吳子仁繼續講下去。
“哥哥困了,仙兒妹妹也睡吧,你想聽的話,哥哥就明兒個再講。”吳子仁說着要脫衣服了。
魏淑仙看着炕上的吳子仁真要準備睡覺了,一個小姑娘家看着一個大小夥子脫衣服還是頭一次。
吳子仁脫了衣服,躺倒在被窩裡,心裡好不自在。他感覺到魏淑仙那抓緊他的被子和大腿的勁兒,那還有些奶聲奶氣的嗲嗲的呼喊,明顯是姑娘家怕怕的,需要被人保護來的急切。
他略施小計,目的就達到了,很是爽。
今夜,吳子仁身邊有一個十四五的姑娘,肯定是發育的也顯性了,剛纔已經嗅覺到那種散發的青春的氣息,早已激起了他的荷爾蒙急速膨脹。
可是,從過去的親戚,兄妹,到成爲夫妻,吳子仁總覺着怪乖的,這幾天他不好意思“下手”。
過了一天,到了晚上,魏淑仙躺在幾塊木板搭成的“牀上”,早就感覺不舒服了。她睡不着,覺着無聊,坐起來,擡頭,藉着月光看看躺在炕上的吳子仁好像翻來覆去也沒睡着。
“子仁哥哥,沒睡吧?我還想聽你講故事。”魏淑仙坐起來,伸手推推躺在炕上的吳子仁。
“黑燈瞎火的,你不怕啊?”吳子仁沒扭過身,說了句話,想應付一下。
“那天你講的故事,好像有頭沒尾,也不知道那個女孩後來怎麼了?”淑仙此時好像很認真的問。
“哦,還想聽?後邊還嚇人!董老師給我們講的時候,我是不敢回屋的。”吳子仁加重了語氣說到。
“我不怕!有哥哥你呢,在俺身邊,我不怕。”魏淑仙說完,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炕沿邊挪了挪,一雙手還有意識的摸到了隔着被子的吳子仁的大腿。
吳子仁感覺到了身邊的仙兒好像也在故意的試探着什麼,心裡也有了一種甜蜜的心思。
“好,仙兒妹妹願意聽,哥哥我講了啊。”吳子仁來了興趣,扭正身子,平躺着。
“上回講到哪兒了?哦,是劉老漢的兒媳婦被打死丟到井裡了吧?那兒媳婦半夜找上門來,把劉老漢嚇了個半死。關鍵是那個死鬼的魂兒符到了他老伴身上來。”
“哎呀,真的是鬼啊?”魏淑仙一下子就抓住了被子。
“第二天,劉老漢趕緊請來神婆,驅鬼。無奈,那個鬼魂不走,非要討個說法。那神婆還勸慰鬼魂兒說,任泉路上無老少,閻王爺那裡有錯賬?這騎馬挑擔是命中擔,有人出生就含着金鑰匙,你就叼着個草。怪誰啊,命唄。哎……孩子啊!我知道你命苦,也知道你心裡憋屈。可你看看,這老太太都五十多的人了,人鬼殊途,你附身在她身上,她怎麼受得了啊!你是個聽話的孩子,可你要是把她折騰病了,這閻王爺面前可又是多了一條不孝啊!神婆語重心長,一副善心善意的樣子。今兒晚上我做主了,給你送五十個銀殼子,兩身衣服,一口箱子。抽空去燒給你。不中!還不夠,那鬼魂兒說。那你還要啥啊?神婆問。”
“這是誰跟誰說話啊?俺怎麼聽着有點亂,子仁哥哥,你再細講講,俺腦子笨,嘻嘻。”魏淑仙有點兒撒嬌般說。
“這不是那個鬼魂撲到劉家婆娘身上了嘛,鬼魂藉着她的嘴說出冤屈來。”吳子仁強調着說。
“哦,俺說怎麼聽着有點那個媳婦的意思,嘻嘻。”魏淑仙不好意思了,把頭埋進被子裡。
“聽着,那劉家婆娘說,就是兒媳婦鬼魂”吳子仁專門加重了語氣說,“雖然說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我無法給你家添丁,也不怪劉家會如此待我,只是畜生尚且有義,人豈能如此無情?好歹一起生活五年,五年情分豈能因爲這事而一筆抹去?我只求能夠得以解脫,重入輪迴,忘卻此生便好!神婆聽了說:投胎做人,放下仇恨,重新來過,強過每天都活在苦悶怨恨中。只要你想去,就可以去。道理很簡單,就看你放的下還是放不下心中的怨念。”
“那個兒媳婦看來有些悔意了,放過劉家了?”魏淑仙好奇的追問。
“呵呵,仙兒啊,你聽別人說書,怎麼總是打斷?說書人會講不下去了,聽的斷斷續續,會不精彩的!”吳子仁不由得笑出來,說說魏淑仙聽講的態度。
“俺不是想聽哥哥講明白,俺想弄清楚嘛。”魏淑仙說。
“好好,別說話了,聽清楚啊,劉老漢媳婦沒說話,神婆接着又說:人生八苦,生、老、病、死咱們不提,且說那愛別離,再說那怨常久,還有那求不得,最後是放不下!一佔愛別離,因此生恨。二佔怨長久,爲此而苦。三爲求不得,從此拖累。死了,死了,最後你還是放不下啊!罷了罷了吧!放下恨,放下怨,我願去投胎做人!話音一落,劉老漢媳婦一下癱軟在炕上。神婆也從炕上下來,指着香爐,對劉老漢說:等香燃盡了,明天給我送過去,順便把許的願還了。明天找僧人、道士給亡魂超度。”吳子仁說完,好像終於完成了一件事兒,累得躺了下去,喘息着。
“完了?”魏淑仙看着吳子仁不講了,還躺下了,就問了一句,站起來。
“完了啊, 劉老漢許的願還了,那個兒媳婦的亡魂也超度了,這家人都信了佛。怎麼了?”吳子仁有些喪氣,好像沒聽見魏淑仙多麼驚魂的口氣是他預料不到的。
“哦,看來這亡靈不可怕,還是人更可怕啊!做鬼的都有義,人卻無情。”魏淑仙不知怎麼了,小小的年紀會說出這樣話。
“仙兒妹妹,你說的怎麼跟董老師說的一樣啊?我從前聽董老師講的時候,不知道的,只覺着人世間還是人最好,鬼都是惡毒的。”吳子仁一下子坐起來說。
“俺和你不一樣,你是少爺出身,從小什麼都有。俺爹孃苦命出身,死的又早,丟下俺一個女孩子,孤苦伶仃,受盡了苦難。”魏淑仙說着還有些喪氣的可憐的樣子。
“對了,你不是叫‘觀音’嗎?怎會受苦?還是你大慈大悲給別人送福,人才這樣叫你的?以前,我二哥還,還說.....”吳子仁忽然好奇的問,欲言又止。
“你二哥?那個王府的王子洪?”魏淑仙也是好奇的問,“他怎麼說俺?不會是胡說俺怎麼被逼着給人帶毒疙瘩吧?”
“我不知道。我找過你,沒找到。二哥只說等改日要把你給我‘玩’,哦,不,給我做媳婦的。”吳子仁不小心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了,趕緊掩飾着。
“嘻嘻,過去俺哪有那福分?你家是大財主,俺都不敢想。你二哥只是利用俺小罷了。等俺長大了,覺着人給俺起的‘觀音’外號是侮辱俺的,俺不願意叫人這樣喊俺。”魏淑仙說着還撅起來小嘴。
“嗯嗯,明白了,我以後不叫你‘觀音’了,也不許別人這樣喊你。”吳子仁認真的說。
“子仁哥哥,睡吧,俺困了。”魏淑仙有些倦意的說,她不願意提起以前的事兒。
“好好,睡覺。”吳子仁知趣的說着,趕緊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