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老趙都已經是黃土埋到眉毛的人了,怕他這個,聽到這話雙眼一瞪,喝道:“你活埋我一個試試,老子今天借你一個膽子!”

龔總朝着一個年輕司機一努嘴,對方掉過頭朝車上飛奔而去,抽出了一根木棍,眼看就要動手。

劉振東騎着電動車趕了過來,看到這一幕嚇壞了,從電動車上跳了下來,喊道:“幹什麼?你們幹什麼?”

衝上去直接從年輕人手裡把木棍搶了下來。

“劉神童,你乾的好事兒,你是人嘛?”趙嬸兒哭嚎着朝劉振東嚷嚷道。

“今天敢動我家祖墳一下,晚上我爹回來,把你們全帶走。”老趙坐在地上,滿身是土,喝道:“來!打!今天讓你打!”

“這是怎麼了?怎麼就成這樣了?”劉振東很是不解,看到老趙的小孫子躺在那哭,急忙把他拉扯了起來,朝着龔總質問道:“怎麼就成這樣了。”

“村子裡的人搞事情,劉總,你放心,我幹工程的,這點事兒還是能解決的。”龔總顯得頗爲自信道:“這也是我們爲甲方應該承擔的。”

“什麼狗屁玩意?”劉振東聽到這話都顯得有幾分震驚,看着龔總道:“有什麼問題不能好好解決嘛?因爲什麼啊?”

雙方各執一詞,現場爭吵推搡了起來,劉振東急忙讓人把倆人分開。

“劉神童,你答應的啊,全村都知道,這邊的墳頭不動,你去看看,他媽了個逼的,剷車軲轆都快壓在墳頭上,怎麼不壓你祖宗呢?”老趙神情激動的叫嚷着。

劉振東過去看了一眼,墳頭周邊已經滿是深深的車轍印,掉過頭朝着龔總道:“你們怎麼施工的?前天剛跟你們吩咐完,這事兒誰能接受?有這麼幹活兒的嘛?這要是你家的祖墳,你能接受?”

“也沒壓到,就是鏟一下這邊的幾顆灌木。”龔總抽着煙朝劉振東解釋道:“再說了,馬上要遷墳了,這都是封建迷信。”

“迷信?你怎麼不回去把你家祖墳刨了?”趙嬸兒衝過來氣憤道:“周圍幾顆小樹都是栽的,風水先生給看的墓,風水破了,但凡家裡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現場的人越來越多,臨近中午,從地裡往回家趕,不少人路過都停下了腳步,就這件事兒發表了意見。

“對啊,你施工歸施工,不能壓人家祖墳啊!”

“這誰都接受不了,我告訴你,也就是村裡人好欺負,要是放在城裡人身上,這事兒可不好解決。”

“媽的,我得去看看我家祖墳去。”

衆人七嘴八舌的說着,全村人都在說着劉振東的不是,現場嘰嘰喳喳。

“好了,大家安靜一下!”劉振東看向龔總道:“這件事兒,你們必須負責,當時都是跟你們說好的,現在做成這個樣子,你們負全責。”

“我們負全責?憑什麼啊?你說的,不讓鏟墳頭,我們都繞着走了,沒這道理!”龔總毫不相讓道。

“賠錢,我告訴你啊,劉神童,鬧成這樣,遷墳的錢,你一分都別想少,要不然我不遷了,誰要敢動我家祖墳一下,我跟他拼命!”老趙說完直接撲在了墳頭上大聲疾呼道:“爹啊,你都死了這麼些年,還要遭這罪........。”

現場亂成一片,劉振東是一個頭兩個大,好在施工方的錢沒有提前給,他只好先勸說老趙一家回去,讓龔總一方立馬停止施工。

老趙嬸兒哭的不停哽咽,紅着眼眶癱坐在墳頭邊上,忽然抽抽了起來,緊接着目光呆滯直挺挺的站了起來,粗着嗓子道:“哪個王八蛋壓我墳頭了?老子在下面待的好好的,上面怎麼這麼吵啊!”

“我的老天爺啊!”

“這是上身了!”

大晌午,太陽正當頭,衆人只感覺渾身上下涼颼颼的,不少人面露驚恐之色,掉過頭就跑。

老趙嬸兒坐在那一個人唸叨着以前的事兒,看上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龔總一羣人也不敢多待了,朝着劉振東道:“這事兒明天再說,下午先不施工,但是有一條說在前面,我們沒有做錯,你別想扣我們一分錢。”

不到十分鐘,整個西坡只剩下劉振東和老趙家一家子人,老趙摟着老伴兒不斷的哭着,嘴裡叫着爹。

對於村裡的一些事兒,劉振東還是比較清楚的,至於什麼牛鬼蛇神他壓根不信,只能給他個臺階,蹲下身子道:“老爺子,不好意思啊,打擾你在下面睡覺了,放心吧,這事兒我肯定給處理好。”

“你是誰啊?”趙嬸兒粗着嗓子道。

“我老劉家的孫子,我爺爺當年還搶過您窩頭吃呢。”劉振東隨口胡謅道。

“你爺爺可不是個東西了,搶我吃的!”

“早點回去吧。”劉振東忍不住笑了起來,朝着老趙叔道:“先回家吧,這太陽毒,天涼又涼了,這麼一折騰,出點汗容易生病。”

老趙全家都回去了,整個西坡只剩下他一個人,那麼多工程車,連個看護的都沒有,劉振東也只能先自己看着。

村子裡已經炸了鍋,老趙嬸兒被‘鬼上身’這事兒全村都知道了,越傳越邪乎,嚇得家家戶戶關門閉窗,猶如防着當年的鬼子一般。

老趙嬸兒回了家,關上門立馬換了一副臉色,開口道:“怎麼樣?嚇不死他。”

“我怎麼感覺他好像不信呢?不過這回做的太過分了,遷墳的錢,必須讓他出。”老趙坐在炕上,點着一根菸道:“還能讓這麼欺負咯?哎呀,你做飯吧,下午不去地裡幹活了。”

一家子忙活着吃了一口飯就午休了。

剛纔在外面嚎啕大哭,情緒激動,出了點汗,寒風一吹,再加上老趙嬸兒年紀大了,下午躺在炕上就開始感覺昏昏沉沉的。

‘鬼上身’的事兒已經傳的沸沸揚揚,豆芽一直在等着劉振東回來,可就是不見回來,想打個電話,才發現他手機還放在桌子上,拿了兩件外套和手機出門而去,剛好碰上從地裡趕回來的老村長媳婦。

“豆芽,大中午的幹嘛去啊?”

“他去西坡那邊處理事情,走得急,還沒穿外套,這麼長時間不見回來,我去看看。”豆芽回答道。

“哎喲,別去西坡了,出事兒了。”老村長媳婦把事兒簡單的說了一下。

豆芽本就膽子小,對於這種神神叨叨的事情害怕的不行,聽完之後汗毛都立起來了。

“他怎麼還沒回來啊?”豆芽雖然害怕,可也擔心劉振東別出啥事兒,中午那陣還暖洋洋的,現在已經起了分,吹的人直打哆嗦,溫度都降了好幾度。

“那趕緊去尋吧,別出啥事兒,我得回去喂牛了。”老村長媳婦可不敢去,找了個由頭往家走。

已經下午四點鐘,深秋的北方,天短夜長,加上現在天色已經陰了下來,顯得有幾分昏暗,豆芽疾步匆匆的往西坡趕。

到了地方發現劉振東一個人坐在車廂內,急忙大喊道:“你坐在那幹啥啊?”

“好幾輛車都沒鎖,那幫王八蛋都他媽走了,這要是丟點東西,回頭找茬,不得看着點啊。”劉振東見她來了,急忙跳下車問道:“手機帶了嗎?”

“衣服穿上,你別感冒了!”

劉振東拿過手機,第一時間給龔總打電話,告知他半個小時內,派人來接替看守工地,要不然後續丟了任何東西,他一概不負責,並且在電話裡已經說清楚,今天這個事兒,他們必須負全責。

等了足足一個小時,方纔有兩個開着車來了,現場交給他們後,劉振東騎着電動車載着豆芽往回家趕。

深秋的天就像是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不到半個小時,天空之中烏雲密佈,一場秋雨躲不掉了。

零星的雨點打在地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剛剛進了村委會大院,暴雨傾盆而下,一切都像是商量好的似的,劉振東把電動車停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的暴雨打了個噴嚏!

“着涼了吧?讓你穿衣服不穿。”豆芽略顯責備的看了一眼劉振東道:“快進裡屋吧,趙叔一家怎麼回事兒,我怎麼聽的玄乎?”

“施工方壓人家祖墳了,這頓鬧騰,老趙嬸兒還來了一出鬼上身。”劉振東也是無奈,說道:“這事兒得趕快處理。”

屋子裡有些昏暗,豆芽總感覺心裡發毛,急忙把燈亮了起來,看着外面的大雨,說道:“這怎麼回去啊?有雨傘沒?”

“等雨停下來再走吧,你家裡有電話沒?打個電話。”劉振東吩咐道。

豆芽也只好跟家裡打電話說了一聲,可是外面的雨一直不見停下來,中午還剩下一些飯菜,簡單的熱了熱,兩人湊合吃了一口。

“阿嚏!”

劉振東打了個噴嚏,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坐在裡屋的炕上很是沒有精神。

“感冒了吧!”豆芽看他萎靡不振道:“快躺炕頭吧,熱乎一點,我給你找點藥。”

躺下不到十幾分鍾,劉振東開始哆嗦了起來,豆芽拿着藥過來嚇壞了,急忙道:“你怎麼哆嗦了啊?這別是鬼上身啊。”

“瞎說啥呢?就是感冒了。”劉振東咳嗽了兩聲,面色發白,坐起身把藥喝了。

外面的雨,依舊不見減少,地上已經有了積水